《人质》禾君

27、26 将来

　　26

　　深夜里，一辆黑色的奔驰缓缓地驶过沉沉的夜色。阿霆坐在车后座，从下飞机到现在二十分钟之内，他已经联系了自己早已派在湾岛的负责人，对方告知已经为他订好酒店，并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阿霆隔着一层隔音的车窗玻璃望着灯火辉煌的新北市，这座卫星城踩在台北市这座巨人的肩上，吸引着无数在台北市工作却负担不起昂贵房价的工薪阶层迁居于此，经济和公共设施随之飞速发展，隐隐有赶超湾岛第二大城市高雄市的意味。

　　阿霆望着远方如洪流涌动的光流，心想着多年以前，项允超是不是也曾看过同样的光景？

　　“夜宵是什么？”阿霆搭着两条长腿，将手搭在膝上，颇有闲情地调侃了一句手机那端的负责人。

　　“蚵仔煎怎么样？”负责人兴奋地说，“老大你没来过湾岛，一定要尝尝蚵仔煎！”

　　阿霆想起阿祥在他走之前也在念念不忘着蚵仔煎，不禁失笑道：“湾岛没东西可吃了么？蚵仔煎就蚵仔煎吧，给我送到房里去。”

　　下榻的酒店是喜来登，这座豪华酒店伫立于台北市政商交通的核心地区，环绕酒店四周辐射出去皆是整个湾岛最为繁华的娱乐购物商圈。奢华低调的奔驰商务轿车无声无息地驶过车道，停在酒店的正门前，马上就有衣着笔直西装的侍者上前拉开车门。阿霆下了车，助手提着行李跟在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酒店。

　　阿霆洗过澡围着浴袍从浴室里出来，负责人已经提溜着几袋吃食站在门口等他了，在大佬懒洋洋地坐下来拆包的这几分钟内，他抑扬顿挫地控诉了这座酒店目光短浅的工作人员阻拦他将路边摊小吃带入酒店的罪恶行为。

　　阿霆就把他的抱怨当成了下饭故事。他慢条斯理地把番茄酱挤在蚵仔煎上，夹着Q弹的蚵仔吃了起来，时不时还喝一口奶茶，湾岛的奶茶甜而不腻，50台币就能买到好大一杯。负责人叽哩哇啦地说干了口水，见大佬没打算搭理他，只好望着阿霆喝奶茶的样子直瞪眼。

　　阿霆放下印满了可爱的小动物的奶茶杯，说：“交给你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老大可是说天宇集团的事情？”负责人压低声音说，露出一个贱兮兮的笑容，“那项景淞的大儿子虽说智商超群，但是真真是个草包！”

　　阿霆“哦？”了一声：“怎么说？”

　　“他放弃了豪门联姻，反而要娶一个穷女孩入门！”

　　阿霆嗤笑一声，说：“这是什么桥段？湾岛偶像剧常演的灰姑娘？”

　　“可不是！”负责人感慨一声，“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个项允杰怕是要栽咯！”

　　阿霆不置可否，接着问：“那关于项允超的呢？”

　　“老大……”负责人突然犹豫了，阿霆疑惑地抬眼看他，见他眼珠子一直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什么事，说。”阿霆道。

　　负责人这才慢慢地说：“那个项允超……很不对劲。他死了也有三年多了，天宇上下都对他的名字避而不谈，甚至他的家人对他的死亡都没有任何表示，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个人一样。”

　　阿霆皱了皱眉，他知道项允超和家人的关系恶劣，但没想到竟然恶劣到了这种地步。

　　“而且我打听到……项允超在中学的时候曾经攻击过女同学。”

　　阿霆一怔：“什么？”

　　“这件事也很奇怪！我找到过相关的人打听，他们说项允超和那个女生还交往过，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不错，可是后来项允超转学走了，那个女生身上有许多伤口，但是她怎么都不肯说是怎么回事。”

　　阿霆沉思了一会，说：“还能不能找到这个女生的联系方式？”

　　负责人说：“可以。老大要去找她？”

　　阿霆说：“我有事想和她谈谈。”

　　“行，明天我就给你弄来。”负责人说，“还有关于天宇‘空中庭院’的计划，我看八成是要搁置了，项允杰半路撤回资金，把媒体和施工方都摆了好大一道，天宇这回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阿霆勾了勾唇，笑道：“不然当年周幽王是怎么毁在妲己一招烽火戏诸侯之下，项允杰能有今天，都怪他自己瞎了眼。”

　　负责人哈哈笑了起来，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负责人才告辞离开，留着阿霆一个人对着那盘已经冷掉的蚵仔煎。

　　他盯着那盘涂满番茄酱的油腻食物，轻声道：“没有你吹嘘的那么好吃啊，阿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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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阳光育幼院。

　　方咏咏下了班，回到育幼院的时候，看见一个身高腿长，身着黑色大衣的男人站在育幼院的门口，远眺着育幼院前方施工到一半的一大块荒地。那个男人的侧脸面容极为貌美，方咏咏有些痴迷地看了一阵，才猛地回过神来。

　　“陈、陈先生？”

　　被她唤作陈先生的男人慢慢转过脸来，看到了吃惊的方咏咏，陈先生露出一个极为温柔的笑容来：“咏咏。”

　　方咏咏很吃惊，她知道有个叫做陈霆的港城人从三年前开始就默默地从育幼院得知了她的消息，并且开始无偿资助她上大学。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极为仰慕和感激，后来她还是百般打听，才从网络上见到了这个港城风云人物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方咏咏听说过陈先生很多负面新闻，但是在她眼里，这个人一直是那个默默每半年给她资助大学学费的温柔男人。

　　她没想到竟然能有一天能在湾岛见到他。第一次见到真人，她差点没认出来，只能说，陈先生比照片上好看太多了。

　　方咏咏赶紧带陈先生进了育幼院，请他落了座，端茶送水十分恭敬，她问：“陈先生怎么会突然来湾岛？”

　　阿霆说：“过来出差，想起你，就来看看。”

　　方咏咏红了脸，在阿霆问她近来如何的时候，她有些害羞地说：“我要结婚啦。”

　　阿霆笑了笑，一双眼睛微弯，脸上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他说：“恭喜你。”

　　“陈先生这趟出差什么时候走？或许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呢。”女生说，眼里亮晶晶的，带着急切渴望的光。

　　“不管怎么样，你的婚礼我总要来参加的。”阿霆说。

　　“啊，那太好了！”方咏咏开心地笑道。

　　阿霆走之前，给方咏咏留下了他在湾岛的手机号，方咏咏将他送到育幼院门口，阿霆突然问：“为什么育幼院前面成了这个样子？”

　　方咏咏看着育幼院被挖得面目全非的前坪，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都怪我的未婚夫啦，他本来想买下育幼院，然后开发成什么大商场，幸好我及时制止了，不然小朋友们都不知道该住到哪里去。”

　　“你的未婚夫……”阿霆刚开了口，方咏咏就接话道：“他叫项允杰，是天宇集团的总裁，陈先生可能认识他？”

　　阿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垂着眼说：“这么大的老板怎么可能没听说过。等到你结婚的那天，我也是该好好和你的未婚夫见上一面。”

　　方咏咏目送着男人的身影慢慢离开，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在育幼院前坪，司机为陈先生拉开车门，陈先生上车之前回望了方咏咏一眼，朝她挥了挥手。

　　方咏咏也开心地挥起手，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