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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画不成·二 ...

  •   待那婢女走近,妖怪便现了形,一道红光直绕道婢女的脖子上,那婢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促的惨呼,便没了声息。
      那妖怪适才得手,正得意处,便有一道黄符飞来,直逼向那红光,妖怪放开那婢女,便要遁走,一道黄符飞来,禁锢得那妖怪不得遁形。
      那妖怪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夜色里尤为恐怖。
      有人轻轻打了个响指,院子里的灯笼渐次亮了起来。
      还是刚才的院落,除了那个晕倒在地的婢女和那个不断挣扎的红衣妖怪,一切与刚才无异。
      解灵走到女婢女身边,细看她的伤口,李深与碧玉也从那挂满宫灯的树后走来出来。
      “虽然见血,但咬的不深。没有妨害。”解灵扶着那婢女道。
      李深叫了两个侍从去安置那婢女。
      申无常一直看着那妖怪,冷冷道:“藏的倒深,今晚不设此局,还真捉不住你。”
      那妖怪不屑笑道:“堂堂鬼使要拿我这小小妖怪竟也要用计?莫非鬼史大人也找不出我
      的藏身之处?”
      解灵道:“表哥,她瞧不起你。”
      申无常:……
      碧玉大笑了起来,道:“阿常啊,看来你还要苦练本事才是啊。”
      解灵又道:“可是碧玉哥哥你不也没找出这妖怪嘛,还要求表哥出手……”
      李深道:“碧玉,她瞧不起你。”
      碧玉:……
      申无常嘴角抽了抽,转身走去李深书房,片刻后便拿着一副画走了出来。
      申无常将画展开,看着那妖怪道:“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把这画毁了,你便
      顷刻灰飞烟灭了!”
      那妖怪方露出惊慌的神情,越发凄厉的叫喊起来。申无常一挥手便封住了妖怪的嘴。
      众人便都去看那幅画,那是一片傍水而生的山茶,皆是血一般的红色,深夺晓霞,瑰丽炫目,那深深浅浅的血红色似有一种夺人心魄的力量。
      “这是……”李深喃喃道,“这画,好像是燕王送的礼物,一大批字画,我也没有细看,只是放在书房里。怪不得朝露到府中后便会出现怪事,原来这妖物是与朝露一起来的。只是,这画里到底有什么机括?”
      “回殿下。”申无常道,“这是血印,这上面的山茶,便是用人血画的,用人用自己的血画了一幅画,把妖怪藏在里面,人的气息掩盖了妖怪的味道,所以我们无法察觉。”
      碧玉道:“不过,以血封藏,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需放弃轮回,生生世世守护这妖怪。”
      “这样大的代价,怎么会有人愿意呢?”李深道。
      几个人说话间,解灵却是一直盯着那幅画,看了良久方轻声道:“你们看,这画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姑娘……”
      众人又看那画,仍然是那灼灼山茶鲜艳夺目,而山茶之后是一湖春水,绕着那湖水细看方看到水墨点就的村庄房屋,还有隐隐青山,原来是这红色太过耀目,一下子吸引了人的注意,竟然忽略了这画的原来是个山中村落。
      解灵指着那耀目山茶深处露出的一截素色衣角,道:“应该,是个姑娘吧,这画的,应当原本就是这个姑娘吧,后来又用山茶花遮住了。”
      这句话说罢,空气中似乎泛起了不存在的涟漪,那幅画中的山茶颜色渐渐淡去,露出了画的本来面目。
      是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一个姑娘在村口湖边洗衣裳,虽然面目不清,依旧能够隔着水墨感受那女子娟雅静好的风致,那一笔一划的描摹都是那么小心翼翼,能够想象画者落笔的无限珍重。而随着山茶花颜色的淡去,四句诗也出现在了画上。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解灵一字一句的念着那四句诗,仿佛无意打开了一个时空的之门,那画如同幻境一般展开,庭院的空气似乎奇异的扭曲了起来,灯笼的光芒也变得朦胧幽微,那幅画颜色全部流动变换起来,而画的中心似乎形成了一个漩涡,带着不可抗拒的吸力引导着画外人像那画中心最幽暗处探去。
      那深不可测的黑暗,是在诉说着谁的故事?
      我叫苏未央,是一名画师。从小我便是孤儿,从记事起就跟着领养我的怪老头学画,据说那老头画画很厉害,京城里许多权贵动不动捧上大把金银求他一幅画。我们住在山里,人家管这片山叫玉茗山。我笑世人太傻,那老头老顽童似的不定性,花白了头发还整天穿着破鞋到处玩,高兴了就喝上一壶酒,随便哪个地方睡个昏天黑地,跟丹青名手一点都搭不上边。我长到十几岁的时候,亲眼见到老头把我画的一幅仙鹤图给了一个富商,收了大把金银。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那富商好歹在山里求了三天,潦草画两笔也就算了,竟然拿我的画敷衍了事。
      当时我生气的质问老头,老头一边喝酒一边哈哈大笑:“你懂什么,他们要的就是个名,至于画的是什么他们才不管。”
      从那以后,每每有人来求画,老头躲不过或者没有钱用了就拿我的画去充数,自己却再也不画一笔。
      有一天,老头不见了……我知道他爱云游四海,可是没有想到这次他却是一去不回,我在山里等了他一年,始终没有等到他。
      一个人呆在山里终是寂寞,所以我决定出去走走,看看能不能碰到那个怪老头……
      如果早知道此后我的命运,会不会守着这玉茗山终老会好一些。
      我一边游历,一边画画,一半画这大好河山给自己看,一半用来换取盘费,日子过得倒十分逍遥,只是我不停的走啊走,却不知道该在哪里停下来。
      我想着,也许当时老头就是和我一样,不知何处可归栖,才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吧。
      那一日我在山里迷路,到傍晚却发现远处有袅袅炊烟,原来这大山深处竟有人家,我心里惊喜万分,便向那炊烟处走去。
      走了一个晚上,知道天光亮起时我才看到那个村落。
      真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东方泛白,太阳还未出,四周都是一片幽寂的白灰色,那黑瓦白墙的村庄真是美的如同水墨一般。
      这水墨村庄之外,便有个湖泊,湖水澄澈,围着这湖便是青石板铺就的道路。我站在路上看着那湖水如镜子一般倒映着那村庄,分外清明,让人一时分不清哪是真哪是影。
      正看着,突然湖水泛起一阵涟漪,一层又一层,柔和又不歇的荡漾着。我看着那涟漪的起源,原来是个早起洗衣裳的姑娘。
      那姑娘挽起袖子,露出霜雪一般皓白的手腕,露在外面线条柔美的脖颈也格外白皙,配着那黑鸦鸦的秀发显得格外黑白分明,她头发只得一个木簪子挽着,几缕黑发落下来,带着清晨露水的潮湿,有着饱满的坠落感。让我格外的想伸手把它们捋一捋。她半跪在地上,低头专心致志的揉搓着衣裳,涟漪在她面前一圈一圈荡开,皱起一湖连绵不绝的温柔婉转。
      这么一副画面就这样随着湖水涟漪一起闯入我的心理,让我猝不及防。
      我就这么站在,静静的看着这个姑娘。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只觉得那个姑娘在这里,衬着着山水村落,真是绝美的景致,我禁不住要去摸我的画笔,又怕惊扰了她,迟迟不敢动,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点一点的在心里勾勒了起来。
      站了许久,直到姑娘洗好了衣裳站起来要走,才连忙喊了一声。
      “姑娘留步。”
      那姑娘抱着一盆衣裳,回过头来看我,不施粉黛的白净面庞,配着弱柳扶风一般的纤柔的身形显得格外娇弱艳丽,好像山中盛开的不知名野花,看似脆弱伶仃,却是不可方物的美艳。
      她笑了笑,道:“这位客官,是外村人吗?”
      我道:“是啊,我是个外地人,在山里迷了路……又发现这个村子……”
      我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惊讶,我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好,我只是想解释一下我的来意,生怕她把我当成了不怀好意的登徒子,可是却是越来越不知该如何说。
      她却是继续笑了起来,这笑容在这个料峭的清晨显得格外温暖 ,她笑道:“这山里的小村子离外面还很远呢,请问客官是要再次歇脚吗?”
      “是,此处风景甚好,歇一歇,歇一歇…… ”我语无伦次,木讷的点点头。
      “那公子可要去我家歇一歇?”她问道。
      她说罢,我的眼睛却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一时间没有回答她的话。
      东方的山峦中露出金灿灿的光芒,随之缓缓升起,大地一片暖色,那湖水上泛着粼粼波光,天完全亮了起来。
      日出了。
      日出有多美,唯有画师这样对颜色敏感之人才能领会。我醉心于这山水之间不断变幻的暖色。对那姑娘道:“看,太阳出来了。”
      那姑娘却没有如我所想一般回身去看日出。而是淡淡道:“我是个瞎子,看不见。”
      我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去看那姑娘的眼睛,漆黑漂亮的如同黑珍珠,却是没有任何一丝光亮从里面透出。
      她还是笑着问我:“客官要去我家歇一歇吗?”
      我连忙点头,心里却还停在刚才的震惊上,这美好的姑娘,竟然看不见。
      姑娘家是在村子了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与她的母亲哥哥同住。两个都是十分朴实热情之人,听说了我的来意。便连忙烧茶摆饭招待我。那姑娘静静的在一旁劳作,她眼睛始终空茫的看着前方。
      和姑娘的母亲聊了一些话,才知道姑娘叫阿皎,自生下来便看不见,虽然生的美,却因为眼疾婚事被耽搁了,到了十七尚未婚配。
      也许我是累了,饭罢阿皎母亲指给了我出路,我却是不愿意走了。
      我去找来村长,把自己的画作给他看,告诉他我是来采风的画师,喜欢这里景色,想在村里住了下来。
      村长答应了我,并给我找了个干净的住处,我会画工笔,不少村里人来找我为他们画像,我一一答应了下来,画好之后便交给他们,村里的人在一起传看我的画作,都赞叹我的颜色用的美,人物画的传神,阿皎静静的立在人群中,没有焦点的眼睛平和无波。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知道阿皎每天清晨都会去村口洗衣裳,便装作采风每日清晨都渡到湖边见她。
      我见到她就变成了笨嘴笨舌,不过阿皎却不计较,她总含笑要我说些各处见闻。我便搜肠刮肚把自己十八年来见的奇闻怪事一股脑说了出来。阿皎常常听的忘记了时间。她最喜欢听我说些山水风景,奇松怪石、海上日出、山间月落、潺潺流水、青青松柏、暮暮朝阳,她其实全然不知,却是由衷的喜欢这视觉的美丽世界。
      也许正是因为看不见,才觉得这些景色格外美吧。
      那一日日出东方,温暖的光芒洒向大地,我实在忍不住,拉起阿皎的手,带着她的手往日出的方向探去。
      “阿皎,感觉到暖了吗?这就是太阳的光芒,它像个圆咕隆咚的火盘子,从东边的山里出来了。”
      阿皎没有焦点的目光茫然的看向东方。
      “好暖啊,苏先生。这么暖的光,是黄色还是红色?”阿皎道
      “这个我说不出来,你得亲眼看——”说道这里我后悔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阿皎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挣脱开我的手。
      “苏先生,你说的外面的世界,真的很美,我听他们说,你画的画也很美。若我不是瞎子,我多想亲眼看一看这外面的世界,多想亲眼看一看苏先生的画。”
      我心里冲动遏制不住,道:“阿皎,我可以带你走……去看大夫,外面有很多大夫。”
      阿皎轻轻的摇摇头:“我自生下来就看不见了,本来看不见也没多大关系,可是苏先生你来了,同我说了这么多风景,这么多颜色,我才觉得看不见真是可惜呢。”
      我连忙道:“对不起,阿皎,我再也不说了。”
      她又笑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啊苏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的故事呢。”
      我看着她娟秀的面庞,终于无话可说了。
      如果阿皎能看见,该多好……
      我满腹郁结的回到了住处,桌子上有一幅画,描摹的是我初见阿皎时候的形容,我十八年来没有画过比这更好的画了,老头曾说过“落笔有情万象新”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也许应该题一首诗,可是我不知道该些什么,我想带阿皎走,带她去找大夫,但是这自幼眼盲怎么可能治好呢?我是画师,我每天看到各种颜色,可是阿皎看不见,她在一片黑暗里,纵然和我一起走出去,和在村子里有什么分别呢?
      也许我该走了,我在这个村子里呆的太久了,亲眼看到自己是如何的无能为力,我心里那些无可奈何的爱怜与倾慕,都只能融入墨,随着画笔挥洒下去。
      傍晚,我拎着一壶酒到村外树林散步,晚霞把天边染的火红,整个树林里也闪着幽暗不明的光芒,不详的气息如此之重。可是我满腹愁绪,加之喝了酒,竟然不做理会。
      我靠在树下喝酒喝得大醉,有些神志不清的看着四周景致变换。
      好像有人以暮色为底,用霞光绘制而成的锦绣画卷。树林里霞光绮色如梦幻一般交织成璀璨光彩,这光彩在风中不断变换着姿态,最后那些不断变化的颜色渐渐凝固形成了……一个妖怪的样子。
      我登时酒醒了大半,想起身逃走,腿却软了下来,看着那个妖怪带着邪魅的笑容,向我飘来。
      “年轻人。”它的声音如同树林里的风一般飘忽不定,“我知道你心里的愿望。”
      “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治好那姑娘的眼睛,你呢,作为交换,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那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尾调,竟然我心智迷离,不可抗拒,我大脑一片混沌,只是想着倘若阿皎的眼睛能治好……
      我点了点头。
      第二天阿皎竟然真的能看见了,她一大早睁开眼睛竟然看到真正的颜色,围着村子跑了好几圈,看着日出东方,大哭了起来。
      村里人啧啧称奇,阿皎又哭又笑,情绪十分激动,她大概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真的能好吧。
      她真的能够看到那些绮丽的颜色了呢,她说过,她想看外面的世界,那么,我大约可以去提亲,告诉她,我愿意带着她,去走遍那故事里的锦绣山水了,看遍大千世界斑斓颜色。
      我想了一夜,打了许多腹稿,竟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纠结了一个晚上,直到天亮。我心情有些惴惴,便按平常的时间,等在了村口湖边。
      阿皎一如往昔,抱着一盆衣裳袅袅婷婷的走来,只是这次她眼睛里有了真正的光彩,脸上的笑靥怎么遮都遮不住。
      她看着我许久,方笑道:“苏先生,原来你长得这样好看。”
      我也笑了笑,道:“外面有许多人比我好看多了,只是你没见过罢了。”
      她低头看着水面上我们两人的影子,道:“你和我说过那么多斑斓颜色,那么多秀美山水,如今有机会亲眼看一看了,真好。”
      我笑道:“那你想出去亲眼去看一看吗?”
      阿皎笑了笑,脸上竟然升腾起了一片红云,她似有些不好意思,静默了半晌方道:“嗯,铁牛答应我。要带我出去看看。”
      “铁牛?”
      “苏先生你缘没有大见过他罢。”阿皎的笑容里混合着甜蜜和羞涩,“他是个挑夫,整日村里外头两头跑,难见一面。我们……早就私定终身了…..只是他娘一直忌讳着我是个瞎子,总是不肯叫我进门,如今我眼睛好了,铁牛他娘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一直听你说外面的山水风光,总想着去外面看一看,昨天晚上同铁牛讲了,他答应我成了亲就带我出去看看呢。”
      我一霎时直觉天旋地转,费力的去理解这些话语的意思。半晌方艰涩的开口道:“你……要嫁给他么?”
      阿皎笑道:“是啊,苏先生要来喝杯喜酒呀。”
      我心里塌下去一片,好像墨盒被打翻了在一幅精美的画作上,那些美好的颜色全部被渲染成了一片乌沉沉的黑色。我待还想说什么,却是一句话也没有了。
      我沉默的看着她,她忽然又笑开了,轻声道:“苏先生,看,日出了。”
      那金红的太阳从东方的山里探出头来,那缭绕在山间如同轻纱一般的白雾刹时散去,天地一片清明的暖色,阿皎的侧脸被太阳照的通透,脸上始终带着幸福又羞涩的笑容,我心里静了几分,是啊,原本就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就好像饱蘸浓墨预备下笔,那风景却是不见了,对着一片空茫手足无措。我从来就没有问过她的心意,也从没有告诉过她我的心意,我对她而言,不过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她早就有了愿意携手走遍天下的良人。
      不过,她的眼睛好了,再也不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去费力想象一个又一个颜色了。
      我冲她笑了笑,道:“我恐怕吃不了你的喜酒了,我要走了。阿皎,再见,恭贺你喜结连理,祝你们白头偕老,瓜瓞连绵。”
      她似有些遗憾:“这么快就要走了吗?”
      我没有回答她,转身离开了。
      老头说,人生一旦开始倒霉了,那接下来就会没完没了的倒霉。那天晚上回到住所,方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要义。
      我正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离开,周围突然一阵腥风,蜡烛灭了,一片黑暗中我看见了诡异又绚丽的光芒,那个树林里的妖怪,出现了。
      那日所有恐怖的记忆随之而来,我冷汗直冒,颤抖着求那妖怪饶命。
      那妖怪笑了起来,道:“我已经实现了你的心愿,现在,你要帮我的忙了。”
      我惊恐的看着它。
      我没有任何选择,想想之前醉酒时那个稀里糊涂的决定,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我竟然……不觉后悔。
      我想到了阿皎眼睛里的光彩还有那幸福羞怯的笑容,居然在这恐惧惊怖之中感受到了一点甜意。
      我喝了那妖怪给我的符咒,割开了手腕,用我最爱的一枝比蘸满了我的鲜血。想了想,取来了之前画的那幅画。
      春寒料峭的清晨,天光清亮,青山村落都是一幅半醒未醒的朦胧状态,那少女半跪在湖边洗衣裳,带起一池水皱,风轻轻的吹动着她乌黑的鬓发,颊边那朦胧的水光不知只汗水还是溅起的湖水。那轮廓美好的如同迎风舒展的青嫩柳叶,和着这山水村落一片与世无争的干净悠远。这一幅画就这么印在了我的心里,每个夜晚对着轩窗明月,每个清晨看着日出东方,每时每刻,有如古老钟磬的悠然回声,再回忆里经久不散循环往复着每一个片段。
      阿皎,你知道吗,那日你溅起一湖涟漪,竟然荡到了我的心上,从此之后这动荡经久不歇。我走了这么久,看到了你,竟然第一次有了停留的念头。这些话,我或许早就该对你说,又或许从来不该对你说。
      本来我想,你看见了之后,我要带你走遍天下秀美山川,朱砂、石青、油绿、靛蓝、鹅黄……世界上所有的颜色我都要给你找来,绘制成最绚丽的锦绣画卷。
      不过原来你并不需要,是我唐突莽撞,将这无人需要的情意,随意的掷到了你面前,不过你总算是幸福了,再也不需要在一片黑暗里沉默的应付着周围的喧嚣。
      我的心愿,便是你能看见,你能幸福,如此,足够。
      我在那幅画上涂上了鲜红的颜色,一笔一笔,掩盖了那个人的身影,掩盖了那个心动的清晨,掩盖了脉脉水光和绵绵情意,那些甜蜜又心酸的痛楚一并袭来,我想到了老头经常吟诵的那首诗,当时我并不懂它的意思,也不明白老头对着空白画纸的沉默。
      如今我全部都明白了,纵然天底下最厉害的工笔圣手,也不能画出心中那的酸楚,笔能写意,笔能描色,却是,不能写心。

      “曾伴浮云归晚翠,犹陪落日泛秋声。
      世间无限丹青手,一片伤心画不成。”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用两章写完了一个故事,大家可以留个言,我想造你们是喜欢长故事还是短故事。
    目前深情的男主已经透支了,马上我会召唤两个渣男出来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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