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明灯》管秋生

17、朝露·九

　　行军一月，终于抵达魏国边境。
　　云狄第一次随军出征，在一群老兵油子面前显得十分稚嫩。况且云起死后，云家渐有衰微之势，所以云狄的先锋当的并不好过。
　　不过云狄有着少年人独有的乐观豁达和无所畏惧，身为先锋每次任务尽职尽责，他出身尊贵，但是行军艰苦没有一句抱怨，老兵们虽然依旧怠慢调笑，心里却肯定了这个未来的将军。
　　冬季气候渐渐恶劣，谈练率领大军在路上缓缓的走着。大军看上去十分疲惫。
　　冬季苍白的光线暗了几分，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可又不是要下雨的样子。
　　谈练看着天空乌沉沉的黑云，沉默不语，神情凝重。
　　李毅呵呵的笑着对谈练道：“时气不佳，我们今日到这里歇息吧。”
　　谈练剑眉微挑，朗声道：“传我命令，全军后退三十里。”
　　“这……”李毅犹豫道，“将军，天色已晚，天气又差，我们走了一个月，都已经疲累了。此时好不容易赶到了，怎么又回去？”
　　谈练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回去的话，我们会全部死在这里。”
　　李毅吓了一跳，他看谈练的神情知道决不可能有假，忙去与其他副帅司军商议，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大军才缓缓开动。
　　士兵们怨声载道，冬季天气恶劣，行军艰难，他们千辛万苦赶到了齐国边界，居然又要往回撤。
　　不过正所谓军令如山，虽然怨声载道，依然开始后退。
　　谈练看着他们缓慢的速度，平静的补充道：“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赶到，做不到的，军法处置。”
　　军令下达，全军难以置信。他们辎重繁多，一天走一百里已经是极限了，可是居然要求一个时辰走三十里？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谈练跨在踏雪上，背上朝露寒芒慑人，他看似平静，可是那锐利的眼神却透露出一个讯息——如果做不到，真的会军法处置。
　　大军开始加快速度，骑兵倒还好说，飞驰到队伍最前方，可是步兵和辎重兵打乱了原来的步速，跑起来手忙脚乱，场面混乱一团。
　　谈练俊朗的剑眉拧着，似笑非笑的看了李毅一眼：“齐国这样的军队，陛下居然还要我去攻赵？”
　　李毅连忙打个哈哈混过去。谈练不再看他，目光却投向了不远处的云狄。
　　少年策马来到谈练身边。
　　“这样下去，会越来越乱。”云狄皱眉道，“这样不仅无法按时赶到，如果魏军出来偷袭。我们会应接不暇。”
　　谈练看着他：“然后？”
　　“然后？”少年脸上因为激动涌上一层红色，“当然是你快想个办法！这样不行！”
　　谈练看着他，冷冷道：“先锋向将军禀报情况，如果他说不出除了肉眼可以的看到之外的东西，那么他起码要提出一个解决办法。”
　　“否则，就安静的当一个蠢货。”
　　云狄气结，在齐国时已经习惯了谈练的和颜悦色，可是战场上修罗一般冰冷狠厉的谈练，他尚不能十分适应。
　　“你去。”谈练目光投向乱成一堆的大军，道“告诉跑在最前面骑兵营的那群王八，给我滚回来。”
　　云狄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扬鞭向前冲去。
　　“李大人。”谈练看向一边依旧笑容满面的李毅，“派人去告诉队伍里的百夫长，管好他们自己的人，如果哪个人的下属乱了，我先处置了他。”
　　李毅策马慢悠悠的去了。
　　齐王派给我的都是垃圾，谈练冷冷的想道。
　　不过他觉得很有意思，以往随他出战的都是精锐，如今和这么一群不堪一击的队伍出战。真是个挑战。
　　他喜欢挑战。
　　他想看看，率领着这样一群乌合之众，能不能延续战神的神话。
　　一阵尘土飞扬，骑兵回来了。
　　骑兵人数不多，装备精良。他们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了宝贝。
　　谈练看着骑兵们的玄色铁甲和精钢面罩，道：“你们身上穿的是六十金一件的宝贝，骑的马是百里挑一的良驹。这样流水的钱花在你们身上，不是让你们当跑的最快的。”
　　“齐国的骑兵，素来骁勇善战闻名。不过，到目前，我没有看出你们有什么用处。”
　　“不要不服气，证明给我看看，你们值得这样精良的装备。”
　　“我们退得太慢，魏国不会让我们走的这么容易。”
　　“留下来，给魏国，也给我看看，齐国骑兵的本事。”
　　谈练声音不大，可是一字一句，都被骑兵们听进了心里。他们迅速集结队列，做好迎战的姿态。
　　云狄看着那个年轻从容的将军，暗自下定了决心。
　　一定要成为这样的人。
　　他正想着，谈练已经盯上了他。
　　“怎么，就打算当一个安静的蠢货了吗？”
　　云狄气呼呼的看着他，谈练却笑了。
　　“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后退的大军行了半个时辰，突然明白为什么谈练要做这样的决定。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北方冬季的风暴要来了。
　　风暴难以预测，极为厉害。携裹沙石呼啸而来，令人不能视物，且大风过处房屋几乎不能幸存，更不要说人了。
　　士兵们看着呼啸的北风，心知不妙。加快了速度，可是越来越烈的北风将他们脸上刮出了血口子，眼前一片模糊。司军们骑着快马在前面奔命，完全不管他们死活。而李毅包裹严实慢悠悠的的骑着马，还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他们心里一阵绝望，忍痛四下看去。
　　谈练在哪里？
　　画面回到骑兵和云狄处。
　　谈练交代了一下骑兵和云狄。竟然纵马离去，而且完全是与大军不同的方向。
　　云狄想说什么，想起了谈练关于蠢货的论断，没有开口。
　　他等了一会，便听见了响动。
　　果然，谈练说的没错。魏国不会让他们退得那么容易。
　　漫天黑云，飞沙走石中，他们看到了“魏”字大旗。
　　天气越来越恶劣，他们无法看清来了多少人。只觉得前方黑压压一片。
　　云狄咽了口吐沫，紧紧的握着偃月长刀。
　　他听得见血脉里热力涌动的声音，又兴奋又恐惧。
　　他□□的战马发出一声长嘶，他夹紧马腹，冲了过去。
　　他视物不清，紧紧能分辨轮廓，但这对他而言，足够了。
　　长刀划卡铁甲的“哗啦”声，随即是刺入身体的声音，鲜血喷涌出的红色在这一片黑沉沉中十分醒目。
　　战斗的嘶吼、马蹄、刀光剑影、鲜血、身体倒地的声音充斥了他的所有感官。他眼中模糊，神思混沌。他似乎被划伤了胳膊，但他无暇顾及，浑身上下都是血渍，他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
　　乱哄哄的，真热闹，他想道。
　　战争，是荒凉又残酷的热闹。
　　骑兵虽然有面具，依旧损失惨重。他虽然看不见，但士兵的直觉告诉了他，骑兵死了不少人。
　　他觉得身边的攻势密集了许多，腹背受敌。应该是自己这边人数折损太多，导致分摊到每个人身上的敌人越来越多。
　　他心里骂了一句，这帮魏国士兵怎么这么敏锐，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混乱居然可以准确的捕捉到他们的位置！
　　身下战马哀鸣了一声，似乎受到了重创，他一刀挑开刺过来的长矛，飞身下马。又是无数长矛刺来。
　　这次要死在这里了，他想道，居然是这样的鬼天气，敌人的面貌都看不清。
　　说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正规作战呢。
　　丢死人了，下到黄泉去，老爹一定不会饶了我。这消息若是传回临淄，只怕都城的公子哥儿们都笑掉大牙了吧。
　　他苦笑一声，敌众我寡，视物不清。纵然他刀法精湛，也无能为力。
　　起码是死在了战场上了。
　　谈练，这次算他娘的被你坑惨了。你轻描淡写交代几句，就白白断送了我的性命。
　　他浑身剧痛不可支持，双目血红，但是却是牙关紧咬，反击近乎疯狂。他明明白白的知道了结果，可是，他却不能退缩。
　　在最后一滴血流干之前，他不能停止战斗。
　　血战正酣，突然听见了有人颤抖的吼叫。
　　“谈……练！是谈练！”
　　“谈练来了！”
　　“我们完了！真的是谈练！”
　　飞沙走石四下黑茫之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骑着马飞驰而来，矫健的身姿和睥睨战场气势让人确信，那就是战神一般的人物。
　　谈练来了。
　　云狄看着那个身影向自己冲来，一枪便准确的了结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的性命。
　　那矫如游龙的枪法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风沙之中可以看见那不断舞动的三寸寒芒，每一枪都精准无比，直刺要害。而踏雪行动如飞，一片混乱模糊之中跑动的灵活迅速。
　　云狄看着那个身影惊的几乎要呆住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战斗，直直的看着那个身影向自己冲来，一枪将身后那个伺机偷袭的人扫下马。
　　云狄这才回过神来，四周狂沙呼啸，他仍然清楚的听见谈练清楚的说了一声“蠢货”。
　　“他娘的！”云狄骂了一声，直接跳上了那匹马，长刀挥舞继续厮杀。
　　过不了多时，他们听见了敌军撤退的号角。
　　谈练也大吼一声“全军集结，撤退！”
　　呼呼啦啦，没死的骑兵们疯了一般往回冲去。
　　“我们应该清点伤亡！可能有人没死！”云狄大吼道。
　　没有人理会他，也没有人等他，那帮人飞驰而去没了踪影。云狄“呸”的吐出一口血沫。纵马追了上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终于到达了营地。谈练让全军后退三十里果然不是随便说说，后三十里处正好有一个山谷，背风处正好可以挡风。
　　风暴肆虐之时，有两个百夫长提议丢掉辎重，全速后退。李毅依旧呵呵笑着不置可否。不过性命攸关的时刻，士兵们也管不了那么多，扔掉了所有的辎重，向山谷跑去。
　　等他赶到，谈练已经处理完了伤口。看他在战斗时游刃有余，所向披靡，原来没少吃亏。
　　谈练看云狄一身银甲满是血渍，双目通红，随手指了个军医给他，然后去看那两个跪地请罪的百夫长。
　　那两个人跪在地上，有些畏惧的看着谈练。
　　谈练活动了一下筋骨，道：“是你们把提议，丢弃辎重，全速行军吗？”
　　其中一人道：“是小人的主意，风沙肆虐，如果我们不丢弃辎重，我们都没命到这里来。损失的不只是辎重了。”
　　另一个道：“待风沙过后，小人愿意带人寻回辎重，将功折罪。”
　　谈练道：“丢弃辎重这样的决议是你们做的？李副帅和司军们上哪去了？”
　　两个人不答言，谈练慢慢的看向李毅和极为司军。他们都整好以瑕，毫不狼狈。
　　谈练道：“不知李大人看，这两人如何处置？”
　　李毅笑道：“您在这里，不是我能够做主的。”
　　谈练道：“他们丢弃辎重，可是大人你默许的？”
　　李毅道：“话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命关天啊……”
　　谈练又看向那十二位司军，他们最先到达山谷，连战马都完好无损：“几位司军如何看？”
　　几个人静默一下，都道：“后退是将军的命令，全凭将军做主。”
　　“好”谈练道，“不请自动，违反军令，应该打三十军杖。”
　　两个低头认罚，云狄已经草草处理了伤口追了出来，道：“他们不应该罚！若是没有他们，损失才是不可估计！”
　　谈练并不看他，继续道：“这棍子先记着，等你们寻回了辎重再回来领。”
　　两人领命而去，谈练又查看了一下骑兵营的伤情，损失过半。几个骑兵近乎失明。谈练喊了几个高等军医过去，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云狄追上他，见他随意走到山谷里一个高处，看着山中狼狈休息的大军，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云狄直接上去猛推了他一下。
　　“谈练！”他低吼道：“你明明知道会有风暴！你依然让我们行军！你留下骑兵营断后！是让我们去送死！行军再后退又丢弃辎重！骑兵损失严重！我们第一场就败了！”
　　谈练看了他一眼，少年身上血迹未干，呼吸中喷出浓重的湿热气息，转身淡淡道：“在一个人实力不强的时候，作死的最好办法就是让自己显眼。在这么一片黑沙里，偏偏穿一个银盔甲，不是作死吗？”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这是在打仗，死人再正常不过了。何况是有意作死的蠢货。”他冷冷的说，“我为什么要提醒你？”
　　云狄怒极反笑：“好你个谈练，你根本就是赵国的细作，你想让我们来送死！”
　　谈练极为认真的看了他一眼：“你爹真是云起？”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云狄气得发怔。
　　是夜，将军帐里烛火未息，帐里一众人面色阴沉，火光在每个人脸上投射出斑驳的阴影，气氛诡异的沉默。
　　谈练低头看着地图，道：“让将士们做好准备，魏国今晚会来偷袭。”
　　云狄问了一句：“如果不来呢？”
　　谈练道：“那么他们就是蠢货。”
　　时候镜内流转的便是一片厮杀，当晚魏国果然来偷袭，不过齐军早有所待，并未吃亏。
　　战罢，谈练命将魏国士兵的尸体搜集过来，谈练仔细的看着那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这些尸体的眼睛上都蒙着一层淡金色的纱布，谈练随手扯下一个，扔给李毅。
　　“他们蒙眼的，是魏国特有的月影纱。这纱蒙在眼睛上，夜晚行军视物如同白昼，风暴大雾皆无所畏惧。所以风暴天气，与他们正面交锋，必败无疑。”
　　“不过今日他们吃了两次亏，应该不会贸然行动，但他们不会放过风暴天气，一定会想办法逼我们出谷。”
　　“如果我没有料错，我们的辎重已经被他们截获了。或者他们会在辎重旁边设伏。我们物资不足，很容易被动。所有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行动。”
　　李毅问道：“万一他们把辎重带走了呢？”
　　“白天同他们略略交锋，他们不敢贸然追来，晚上偷袭损失惨重，我看他们未必派了足够的人来把我们的辎重带回去。”
　　云狄问道：“若是他一把火把我们的辎重都烧了呢？”
　　谈练看了他一眼，露出微微的赞赏之色：“如果我是魏军，当机立断就会把带不走的物资都烧掉，这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但是魏军的主帅是陆百川，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他必定会在辎重旁边设伏，等我们过去。”
　　谈练抬头看了一眼谷中月色，眼中落满明月清辉，瞳仁晶莹发亮：“只是他料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回去。”
　　第二天清早，那两名百户带了一拨人去探路，快马回来禀报。
　　“辎重原封不动，只是周边虽然小心掩盖，仍然有马蹄痕迹。有些不妥。”
　　谈练道：“好在你们挑了一个一马平川的地方去扔辎重，不好设伏。省了我不少事情。”
　　然后将提着朝露，向云狄微微一笑：“走一个。”
　　夺回辎重的战役依旧打得十分不轻松，不过没有风沙肆虐，谈练布置得得当，伤亡并不严重。
　　只不过陆百川着实厉害，枪法不再谈练之下，不同于谈练的准确狠厉，却是奇诡多变。一个回马枪竟然刺穿了谈练的肩膀，谈练面不改色，抡着朝露回击，直接刺死了陆百川的坐骑，陆百川跌在地上，被副官就走，两边就此罢手。
　　他们带着辎重返回，到了营地谈练一个跟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画面变成夜晚，谈练裹着绷带聚精会神的看地图，云狄走进来，扔一个药丸给他。
　　谈练接过，不喝水直接嚼了下去，辣得直皱眉头。
　　云狄道：“赵地雄狮，虚有其表。我看你打仗，也没有那么神嘛。”
　　谈练嘿嘿一笑：“你觉得打仗是什么？”
　　云狄道：“上阵杀敌，保家卫国。”
　　谈练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我十七岁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打得仗多了，发现打仗不过就是撑，谁撑到最后，谁就赢了，再到后来，人没死光，地没丢掉，就是赢了。”
　　云狄道：“这些士兵都是爹妈养的，身为将军，怎么样也要尽量保住他们的性命，当时骑兵有很多人没死的，魏军撤退了。我们完全可以救回来，今天也是，好多伤兵可以抢救。”
　　谈练道：“救回来？他们就算没死也不能打仗了，出兵在外，一切物资都是有限的，我就算把他们救回来了，这些不能上阵杀敌的人会吃粮食，会用大量的伤药，会拖累行军速度。带着这么多累赘，会连累更多的人。”
　　云狄冷冷道：“铁石心肠！我看你是把我齐国人的性命不放在眼里！”
　　谈练并不生气，只是继续道：“记得之前和蜀国打仗，打的乱七八糟，当时我在战后命令他们把所有没死的人都带回来。”
　　云狄道：“你对赵国人就是不一样。”
　　谈练慢慢的说道：“结果我们被困住了，粮食早就吃完，孤立无援，弹尽粮绝。最后，我们不得已把那些伤兵都吃了，用他们的骨头煮他们肉。”
　　云狄吃了一惊，看着谈练，烛光明明灭灭，映着他脸的轮廓，有一种极致的苍凉之感。
　　“当时我在想，如果我不救他们，让他们死在战场上，是不是会好一些？还有一次，我们的先锋被俘虏了，我们从小一起在军营长大，合穿一条裤子，可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被吊在城门上，然后被乱箭射死。我就在想，我他娘的为什么要打仗？”
　　“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杀的人也越来越多，生死也就看淡了。打仗就要有把脑袋放在裤腰带上的觉悟。打仗嘛，就是用死人来换取胜利的。兵书上那些运筹帷幄的都是屁话。”他看向云狄，少年显然不知道他会说这番话，他有些怔愣，“你现在不习惯，多打几场仗就好了。”
　　云狄静默了一下道：“你这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昨天为什么要救我？”
　　谈练又笑了一下：“你爹死在我手里，现在你又随我出征死了，那别人还以为我是专门和你们云家过不去呢。”
　　云狄道：“我不稀罕你救我，我知道，出征在外死在战场上就要认命。再说，不管你救我多少次，我都会杀了你，为我爹报仇的。”
　　谈练笑而不语。
　　云狄又道：“我只问你，你明明知道，会有风暴，为什么会让我们继续行军？而不是提前在山谷扎营？”
　　谈练道：“魏国这边风暴邪门的紧，完全没法预测，我之前吃了不少亏都不能准确找到他们的规律。既然没有规律，只能靠运气。可惜运气不好。”
　　云狄道：“看你一脸丧气的样子就知道运气不好，何况你那把枪传言不详，你居然还想靠运气！”
　　谈练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朝露，银光流转，辉煌夺目，他正色道：“昨天的事，只能怪他们自己。行动力太差，自我下了命令，有一个时辰的时间可以撤退，只有行动够迅速，根本用不着骑兵殿后。”
　　“所以，”他看向少年，“骑兵是被这些不争气的步兵拖累的。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再如此恶劣的情境下交锋，我们完全不需要放弃辎重。这些伤亡都是可以避免，但是，我们必须如此。”
　　“因为这帮慢吞吞的人，才是战斗的主力。”
　　云狄沉默了，半晌，他道：“你可以去训练他们。如果他们继续如此松散，我们会很吃力。”
　　谈练笑了，烛影映在他的瞳仁里，轻轻颤动。
　　云狄沉默了，他知道，这次所谓的二十万大军，几乎是齐国最差的士兵，鱼龙混杂，编织混乱。虽然练兵对谈练而言驾轻就熟，但是齐王节制兵权，谈练行动都在监视之下，甚至无法直接向士兵下达命令，而这些司军并不配合谈练，也没有训练士兵的经验。
　　所以，向抢回辎重和殿后这类事情，谈练都必须亲自出马。他几乎完全是孤身一人，不要说从前和他在战场上配合天衣无缝的褚铎，连一个亲兵都没有。
　　谈练笑了笑，道：“回去睡觉吧。”
　　云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你杀了我爹，”云狄道，“此仇必报。但是所谓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我信你，你会打赢这场仗，你也信我，我会尽全力配合你。”
　　谈练道：“这道可以，只不过……”
　　云狄道：“只不过什么？”
　　谈练缓缓道：“你太蠢了。”
　　云狄摔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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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的不行，刚回家实习又被叫回学校，然后感冒咽喉炎什么一起来了，又洗了个凉水澡，此刻鼻塞声重，苦不堪言。
重点是：我又更新了！大家别弃坑啊，我不会坑滴~
你们亲爱的女主甜酒妹纸也快出来啦~耐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