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劫》晋祠

3、连央

　　连央新入林府那会儿还是个十四岁的丫头片子，进了府她懵懵懂懂任管家牵着去见了宁公子，她第一次见宁公子时只看见那人一身玄色清清冷冷悬腕作画。
　　宁玄抬起头瞧着连央，连央紧张地话都不敢说，僵硬地跪着，宁玄打量着新来的孩子，心里哪个地方不知道被触动了一下，发了话：
　　“伶俐的丫头，到我身边来吧。”
　　“是！是！”
　　连央当然知道能在公子身边服侍是她的荣幸，虽然她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看出她伶俐的。
　　连央有点小聪明，很快就会了伺候公子，何况这活也不难干，她平素里就看着公子画画，她虽对画知之甚少但她自知她是绝画不成给公子那样的，有次公子来了兴致让她执笔她的线条却七拐八扭，哪里一点有公子的流畅，后来她说什么也不敢再丢人了 ，这事儿倒成了府里几天的笑料。
　　有人的地方闲话总是不绝，连央也从几个相熟的小哥姐姐口中得知了宁玄的身份，说公子是被老爷绑进来的，一开始傲的不行，后来让老爷在小院里关了半年关老实了，出来后老爷防他无聊让他管账簿，后来帐房库房都给他管了，明里不说但没几个把宁玄当正经主子，谁不知他和老爷的龌龊关系，但这府里管事的毕竟是他宁玄，大多人心里不应口里巴结，宁玄自是清楚这些人对他的态度，但就当不知道似的什么也不说，连央也没话说，可她在公子旁边待着总觉得公子不是什么下贱人，她觉得公子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连央第一次看公子和老爷交欢是老爷把公子直接按画案上，撩开公子外衫探手进去，老爷在公子脖子上轻吻着，很快就耐不住性子闯入。连央躲在暗处看公子咬紧了唇无意识流下泪来，连央默默捂住嘴，那场面臊得她满脸通红，但她又打心里为公子心疼，平日里温柔和善的人发出泣似的呜咽，哪有不让人心疼的道理。

　　第二天她小心翼翼给公子上茶，宁玄没抬头静静地问：“你昨天看到多少？”

　　“公子！”连央慌忙跪下“婢子不是有意，看……看……”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宁玄莞尔一笑“你紧张个什么劲儿，我也没说你什么。”

　　连央站起“公子，您喜欢老爷来您这吗……”宁玄瞥了连央一眼“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老爷的事都敢问。”

　　“可是连央真的很想知道……”连央眨巴几下眼睛，宁玄脸上浮现出笑意，这小妮子越发鬼灵了，总看准他不会发火做点幼稚事儿。

　　“其实……我也不知道。”宁玄最后茫然地答，这就像男人宠妾似的，林亥来他这越多他过的就越好下人们都来巴结，但他心里是不想林亥来的。

　　莫弘在小酒楼里坐着，终于等来了一身玄色的男子。宁玄在他对面正襟危坐，莫弘淡笑：“这么正式做什么，朋友之间还是随意些。”

　　宁玄脸上表情松动了些：“与莫公子做朋友，是宁玄的福分。”

　　莫弘与宁玄自那日莲花池边相识也相交多次，早习惯了宁玄守礼的一面，没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你前些日子给我的那几幅画我找人卖了个好价钱，我这外行人也能说个‘好’字，我说实在的，你这画技已经能赶上薛千景大师了，你完全可以每周卖个几副画，先打出名气来，名气一来就什么都有了。”莫弘认真说道“我瞅你这画技，真是埋没了可惜。”

　　宁玄张了张嘴，好一会才开了口“莫公子这话说的，区区画匠哪有什么画技高超不高超的事，但我只怕林亥不允许……”“林亥？宁公子的好事他有什么好阻挡的？”莫弘满脸疑惑“这人控制欲太强，什么事都想以他那想法做，我上次送您一张画他也不乐意。”莫弘哈哈大笑“这普天之下怕也就宁公子你能说出这话来，哈哈哈，林大人的坏话也就公子你敢说，哈哈哈哈。”莫弘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咳咳，你还是和林亥好好谈谈吧，你俩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你们俩对对方都知之甚少……”“我知道他那么多干什么，我不过是他养的妓，下贱人一个想知道老爷想什么未免太不识抬举了。”宁玄面色一沉“让莫公子见笑了，但宁玄画画就是图个乐子，至于什么名气都还是不要妄想的好，您喜欢我的画已是感激不尽了，以后若真有什么事还要您多多照顾，但还望您以后别说起今天什么出人头地的玩笑话。”说罢也不看莫弘什么表情径直起身消失在莫弘视野里。

　　连央跪在宁玄面前宁玄皱了皱眉，“起来，跪着做什么。”连央一动不动，低垂着头，宁玄听见泪滴在地板上的声音。

　　“公子，连央犯了大错，求公子救救奴婢！连央罪该万死，连央怀了孽种……”“连央，你说什么？”宁玄脸色非常不好看“连央本想着一死两只不给公子蒙羞，却怕那人恼羞成怒不给公子好看……”

　　“谁的？”宁玄握着椅子扶手的手青筋直冒“是……是莫公子……”“莫！弘！”“怎么回事？和我说啊。”“连央被他……之后也不敢告诉别人，却不想怀了这孽种……”

　　“我就知道那莫弘不是什么好人，居然把念头打到我丫头身上，很好，呵呵，连央，晚上去找刘郎中要碗红花自己喝了。”“公子？红花？”连央不可置信看着宁玄“怎么了？”宁玄看着自己丫鬟的表情“公子……红花这种东西，喝下去是要永无子嗣的啊！”宁玄没说话。

　　“连央，那你去领几十鞭子把那东西打下去好了。”宁玄微笑，声音温柔“连央，公子是为你好，你肚子里这东西下去了，就什么担忧都没了，你不知道这东西不是什么好事吗？你不知道这东西可能让你担上什么名声吗？你一个女孩子懂的还没我多？”连央哆哆嗦嗦磕着头，她从没见过公子发这么大火气，她也被公子说的后果弄怕了，她自是明白这东西会毁了她一生，但是……也可能让她一飞冲天……啊！她在想什么！怎么能生出这么背逆公子的念头！公子平日里对她那么好，她真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