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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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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亥半夜去找宁玄时宁玄已经睡了。双手交叉放于小腹上,衣服因松散露出左乳,林亥看着宁玄沉睡在月光下,大半身子都被月光照着,林亥钻进宁玄被窝,抱住宁玄,宁玄一下被惊醒,发着颤。
“你怕我?”林亥在宁玄耳边语“别怕,阿玄。”林亥突然用上了他们最开心那段时光的称呼“阿玄,别怕我。”林亥反反复复说着同一句话,就那么抱着宁玄睡了一夜。
莫弘头一次见林府拜访就惊异于府里的冷清,用过宴后随意走走看见莲花池边一黑衣青年在描画莲花,莫弘走近些观察画纸上那还未着色的莲花,情不自禁感叹赞赏了一声。那黑衣青年似是才发觉身后多了个人,浑身一颤,后自知失礼地站起来望着莫弘。莫弘朝他拱了拱手,青年笑“你喜欢,就送你好了”莫弘是真喜欢这画的,嘴上推拒行动上却是不客气,青年挥手完成几个细节签上大名‘宁玄’。
莫弘在嘴里细品着这二字双手接过那副画“莫某多谢公子慨然相赠,莫某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把折扇便算回礼了”那折扇是几周前在银栎街淘来的稀品,公孙升的作品,说贵重也不贵重但也是配得上那画了。宁玄接过折扇郑重行了个礼道“谢公子。”
林亥后听莫弘说他院里有个青年赠了莫弘幅画,默然不语,却对莫弘脸上的笑意略微不舒服。
傍晚去见宁玄时宁玄伏案作画,脸上有着与莫弘相似的笑意,林亥心中莫可名状的愤恨令他踢翻了宁玄的画案,宁玄笑意消弥无踪惊惧地看着他。
总是这样,宁玄对他的眼神总是惊恐的,为什么连个陌生人都能让宁玄喜笑颜开而他却只能守着个冷淡的木偶!
林亥仅有的理智被戾气吞没,他双手卡住宁玄喉咙,宁玄面色苍白大口喘气,林亥霍然松手大力掴他脸颊宁玄应声摔倒,宁玄脸颊贴着地眼睛却死死盯着林亥脸上是阴冷的笑意如兜头冷水令林亥迅速清醒过来。
宁玄起身疯狂撕着平日一笔笔细心描绘的画卷,纸片纷纷落在地上宁玄放声大笑眼角却有泪滴“你满意了吗?林亥?”林亥看着宁玄疯狂的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他从那眼神中恍然看到劈天恨意向他席卷而来。
林亥最终逃避似的翻身搂宁玄上床,宁玄如往日一般顺从,林亥勒令自己忘却方才一切吻过宁玄红肿的右颊,宁玄在林亥怀里望着天泪渍沾衣。
宁玄做了个梦。
梦里他疯母叫他去死,他的丫鬟只是拉着他的手一步步远离了他的母亲,他听着那女人撕心裂肺的叫喊,听着她说“你怎么不去死?!”,他的丫鬟温柔笑着,把儿子拉离了他的名为母亲的地狱。
丫鬟跪在一个八岁小男孩面前,柔和的眉眼,模糊的面庞,丫鬟的声音时而远时而近,她用最朴实的话语告诫她的主子,一个八岁的庶子,不受宠爱的少爷。
“少爷,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无尽的可能,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重生和轮回都是骗人的,死了就是死了,从此再无痕迹。”
“少爷,您不怕吗。”
“苗姐姐,我怕。”
稚嫩的童音里包涵着对世上最可怖事情的恐惧。
宁玄忘记那个一直对他很好的女孩子的下场了,那时候他太小,但是他略微成熟一点后那个女孩子就再也没出现过,仿佛从未存在过。
应该是为了他而死了吧。
后来他有了林亥,他梦见林亥也像那个女孩子一样,照顾他,安慰他,那般真心实意,他梦见林亥淡然笑着叫他少爷。
宁玄醒来时看自己满身红痕,低笑几声,笑自己识人不明,笑自己天真。
他知道书上儒道,男子汉大丈夫活的坦坦荡荡可为了忠义道统荣耀牺牲。
他鄙视现在这个苟且偷生从骨子里脏污的能低三下四下跪求扰以身侍人的男人,他也鄙视过去那个懦弱无能逃开一切躲在别人身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只顾画画的男孩。
可他注定要继续可笑地活着,他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