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石远

5、第五章

　　第二天上午。
　　何晓霞刚给学生连着上完两节英语辅导课回到办公室，从桌上拿起她的塑料茶杯晃了下，看到里面没有水，跑到饮水机边弯腰接了一杯水送到嘴边，一口喝了一大半，又倒满一杯拿回桌前坐下。下午还有高年级的辅导课，何晓霞翻开桌上一本教辅书准备扫一下上课的内容，可是刚刚结束完两节课，眼睛和身心都有些疲惫，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感到实在看不下去。于是把书又合上，视线转向窗外，看着马路边的几棵梧桐树，思绪回到了昨天晚上。
　　许志清一家三口上了车，把车倒出车位掉了个头，准备往许志清公司方向开去，何平和李富萍又朝他们挥了挥手道别，目送他们一直到前面路口拐弯。
　　何平喝的有点醉，低头端详了下李富萍手里拎的酒和茶叶，笑着对何晓霞和李富萍说：“志清家爸妈蛮客气的，来就来，还背这么多东西过来，这酒可不便宜啊，估计得好几百一瓶，这茶叶看包装也应该蛮贵的哟。今天请吃饭才结账结了三百多，他们买这东西就花了不少钱，我们今天点的菜我想想还是只嫌少啊！”
　　“你管人家买了多少钱干嘛，多还是少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人家对咱们客气，咱们以后就不能亏待了人家。”李富萍说着把东西递给了何平：“你先拿一下，我进去把打包的菜给拿一下。”何平接过酒和茶叶，又举起来左右看了两下，嘴里叨叹：“太客气了，他们太客气了。”何晓霞看着爸爸这样子，真是又好笑又可爱。
　　不一会儿李富萍拿着几个塑料袋子出来了，连剩下的一点香菇青菜她也没落下，一起打包装了进去。看到何平还在看着手里的茶叶礼包上印的字，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想想人家大老远的从家里开车过来，又对咱们这样，我们也没喊人家到家里坐坐，人家肯定要觉得我们做父母的不懂事了。”说完看了一眼何平。
　　何平刚刚还乐呵着，听完李富萍的话表情凝固住了，没有说话。
　　三个人开始往回走，何晓霞边走边低着头玩手机，何平和李富萍也都没什么话。走了好几步，李富萍忽然开口了；“晓霞，要不你明后天看看许志清下了班有没有时间，请他到我们家来吃个晚饭！”李富萍似乎一路上矛盾了很久做出了这个决定，语气中带着沉重和坚决。
　　何晓霞心里咯噔了一下，“啊”了一声，确信自己没听错，问李富萍：“你怎么忽然想喊他来我们家了？不是说再等等的吗？”
　　李富萍放慢了脚步，语重心长地对何晓霞说：“咱们家现在住的还是你爸以前分的职工宿舍，巴掌大不说，二十多年过去了，房子也已经老旧地不成样子，现在好多原来住我们那的都搬出去了，可是我们家前几年给你奶奶治病还有你上大学花了不少钱，我和你爸手里一直没啥积蓄，没能力搬出去，搬出去也不知道能去哪。我之前没见过这个许志清，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万一看到我家这样，我就怕人家还没走到门口就被吓跑了。”李富萍说到这，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可是我看这孩子挺单纯的，不像那么计较这些的人，再说了，你们如果有心在一起生活，迟早也要让人家来咱家看看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真要是他嫌弃我们家，那也没办法，晓霞你说呢？”
　　何晓霞心里当然知道她父母的心思，所以刚才何平和李富萍没有和许志清一家提到去她家坐坐，她明知道这样是失礼的，但站在一旁也没说什么。现在李富萍主动提出来了，她倒有些顾虑，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和许志清讲过自己家里的情况，凭着她的成熟懂事和许志清的真诚善良，让她在她和许志清之间感受到的一直是相互间关怀所带来的温暖与快乐，也正因此她在许志清面前能落落大方、无忧无虑。但是现在象征着她成长和生活的环境以及家庭光景的家即将以可能会让他大失所望的面貌展现在许志清面前。家是什么，是能给你生命的过去着色，给你生命的未来有影响甚至是决定性作用的一种存在。那么他如果知道何晓霞成长并且生活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会不会对她产生不仅是怜悯，或者还有其他的看法。更糟糕的是，她也会因此在许志清面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再能像以前那样和他谈笑自若，毫无芥蒂。要是现在他们一家是住在宽敞的公寓楼里，许志清来了能在装饰大方的客厅里坐在软和的沙发上和他们一起喝茶聊天，哪怕客厅不要太精致，简约干净也行，那她也觉得可以毫无顾虑地把他带到家里来，可是现实呢，又偏偏是这样。何晓霞心里五味杂陈般无法平静，不知道该怎么办。
　　“晓霞，你看怎么样？”李富萍见何晓霞没回答，又问了一声。
　　“要不我明天问问他吧。”何晓霞淡淡地回答。
　　此刻，看着窗外的何晓霞心里又像乱麻一样纷扰。这时何晓霞的同事齐瑶瑶进来了，看到正对着窗外发呆的何晓霞，喝了口水，开玩笑地说：“何老师又在想你家志清啦？想的那么投入。”
　　何晓霞回过神来，看到走进来的齐瑶瑶，装作满不在乎的口气说：“哪有想他啊，我干嘛要整天想他呀，我又不是花痴。”说完低下头玩着圆珠笔，想赶快散去脸上刚刚挂着的忧云。
　　“对了，今天周六，刚才我们约了晚上一起去唱歌，你晚上应该没事吧？把你家志清带上一起去！”齐瑶瑶看着何晓霞问道。
　　听到齐瑶瑶说的是晚上，何晓霞首先想到的是昨晚跟她妈说好今天邀许志清晚上去她家的事，虽然她还没问他，但是她心里已经暗暗敲定主意了，便对齐瑶瑶说：“我晚上有点事，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和你家佳宝好好玩啊。”说完何晓霞又笑了一下。佳宝是齐瑶瑶的男朋友李佳，两个人刚买了房，正进入到谈婚论嫁的环节，齐瑶瑶在外人面前都亲昵地喊她男朋友“佳宝”，她周围的人也就跟着这么称呼她男朋友。
　　齐瑶瑶心领神会地朝她挤了个笑容，像在说“你又要去约会了”。
　　时间刚过十一点，何晓霞估摸着许志清这时候应该放下手头的工作准备去食堂了，便拿起电话给他打了过去。
　　那边许志清正在参加综合部每周例会，还没结束，大家早已饿的无心听坐在前面的郭永成在讲什么，软绵绵地瘫坐在那，握着笔在本子上不停地画着却半天记不下一句完整的句子，早已不是会议刚开始时候的端正笔挺，一派蓄势待发想充分吸收会议精神的样子。此刻心里都在思考着中午到底吃什么。
　　许志清也和大家一样，虽然作为新人得表现地专心一点，但是今天一早就起床去绿苑宾馆给昨晚住在那的他父母送早饭和办理退房，然后马不停蹄赶在迟到前坐到办公室，这会儿确实有点饥饿疲软，打不起精神。正在他无精打采地看着郭主任不停运动的嘴唇，想着快点结束的时候，突然感到桌子下面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到大腿上低下头一看是何晓霞的来电！赶快把身体猫到了桌子下面，接起电话小声问道：“怎么啦晓霞？”
　　何晓霞听到电话那头许志清压得很低的声音，又听到传过来模糊不清但铿锵有力的有人讲话的声音，知道他现在在开会不方便接电话，便长话短说：“你晚上有时间吗？”
　　许志清在电话里“嗯”了一下。
　　“那你晚上来我家吃晚饭吧，我在迎宾路口等你。好了，你先忙吧。”何晓霞说完挂了电话。
　　接完电话许志清的心像被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撞击了下，精神一下子振奋了起来，是的，他没听错，何晓霞喊他晚上去她家，他感觉最近几天从见何晓霞的父母到两家父母见面再到今天要去她家，这一切发生之顺利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他忘了困乏，也忘了饥饿，大脑开始活跃地遐想晚上的登堂入室。
　　何晓霞挂了电话，又给李富萍打了个电话，让李富萍等中午工地上的人都吃晚饭了回趟家，把家里稍微收拾下。何晓霞待会还有课，不然她就自己回去收拾了，虽然那屋子收拾和不收拾似乎没什么两样，毕竟屋子的样貌摆在那，陈设又老旧，但是归置归置整齐总归能让人看出在这个家里住着的人生活还是讲究的。
　　许志清下了班回到宿舍冲了个澡，想想那件蓝条纹衬衫虽然晾干了，但是昨天已经穿过了一次，今天不能再在他们面前穿，于是挑了一件买了也不是太久的灰色衬衫。都弄好之后，兴致勃勃地出发了。
　　许志清在路上买了十来朵康乃馨和一把富贵竹，又挑了一个一尺多高的玻璃花瓶。他下午坐在办公室的时候想起上次晓霞妈抱着花和何平开玩笑地说何平还没送过她花，就想不如晚上买点花带过去送给晓霞妈，可是他上次送给晓霞的一束花可能还摆在家，两束花摆在家有点多了，那就买一把花和草，再买个花瓶，放在她家客厅一定很好看。
　　许志清下了车看到何晓霞已经站在站台对面的马路牙子上等她了，加快了步子跑了过去。她也同时看到他出现了，并且拿着东西从马路那边往这边跑，喊了一声：“你慢点儿过马路，小心点。”许志清走到何晓霞身边，她看了下他手里的东西，花很漂亮，何晓霞目光盯在上面舍不得移开，嘴里却还是对许志清说：“怎么又买花给我呀，上次不是送过了吗？这都浪费钱呀。”
　　许志清把康乃馨举到何晓霞面前晃了晃，说：“你仔细看一下，这是康乃馨，送母亲的，送给你妈妈的，我要一视同仁嘛。”何晓霞听完不好意思地笑了，带着许志清往家里走去。
　　许志清步子走的比何晓霞稍微慢一点，跟在她身边往前走，虽然他每次在路口目送晓霞回去的时候，这条路和晓霞的背影都留在了他的脑海，这条路的样子也就再熟悉不过了，但是就一次走过这儿，还是他们刚恋爱十来天的时候，有一次何晓霞在家让许志清在路口等他，许志清等了十来分钟还不见她，就走到何晓霞每晚拐进去的那条小路口，想在那里等她，走到小路口又忍不住好奇心想走进去看看能不能撞到何晓霞，也能知道她家住哪儿，可是刚走进去就发现小路两边连着矗立着好几幢十几层的单元公寓楼，大门也都不向小路这边开着，许志清就没往前走，回到了路口。所以尽管对这路的深处他并不陌生，但是还是很好奇何晓霞家住在哪，那是他曾经想探寻却没能得到答案的。
　　两个人进了小路，许志清心里想着朝里面不用多走几步何晓霞就会把他带进一栋公寓楼，然后带着他上去。但是直到穿过了两旁的公寓楼群，何晓霞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此时已经走到了一个下坡处，坡下面能看到一片小型的城中村，中间有两排门对门的老旧平房，屋顶是格调不一的瓦片和石棉瓦，此时天已经稍稍有点暗，有两三户窗口透出黄色的灯光，平房周围是几块不大的菜田，里面种着青菜和一些其他蔬菜，最东边还有一间公共厕所，厕所门口一条被踩出来的路弯弯曲曲通到两排平房中间，俨然是一派七八十年代的民居景象！许志清觉得这有点像他平时在印度电影里看到的贫民区，又有点像香港电影里的棚户区，而何晓霞家不会就住在这里吧？他心里有点没底，跟着何晓霞继续往前走，看着何晓霞的脚步一点点往城中村那儿的方向走去，他感到心里的猜测正一点点被得到证实。
　　何晓霞带着许志清走到了两排平房中间，许志清注意到平房中间是一条一米见宽的走道，走道两边有人家晾在屋檐下的衣服和摆在地上的花盆，花盆里种的并不是花，而是几丛小葱和蒜叶，许志清和何晓霞只能一前一后地走着，为了不碰到这些花盆，许志清得边走边看着点脚下。走到倒数第二户，何晓霞打开了左边一户的门，朝许志清笑了一下，又往里面喊了一声：“爸，妈！许志清来啦！”然后转过头朝许志清招招手，让他跟着进去。
　　许志清走进之后看到的是站在桌边朝他微笑的李富萍，他问候了一下，李富萍从身边把一张木四方板凳往外抽了抽，让他快坐下，然后对着后面厨房正在炒菜的何平大声说：“晓霞爸，志清来啦！”那边正在油烟里忙活的何平转过身来从门口向这边探出脑袋并摆了摆手，说：“志清你来啦，先坐啊，先坐，我在炒菜呢。”然后又一头扑进了油烟里。
　　许志清坐了下来，李富萍把桌上一包还没拆封的瓜子和一盘切好的西瓜往许志清面前推了推，让他吃，又让何晓霞给他倒杯水，然后提起墙角的一篮子韭菜去门口择菜，刚走到门口，住在旁边的老郑刚好回家，经过李富萍脚跟前的时候听到里面响脆的炒菜声，便开玩笑兼打招呼地对李富萍说：“今天家里请了大厨师啦？”说完好奇地朝里面瞟了一眼，看到了坐在里面的许志清，便压低了声音朝李富婆说：“原来今天女婿上门啦？”李富萍白了她一眼，“别瞎说，晓霞的朋友！”老郑会心地一笑，走开了，走的时候不忘又朝里看了下许志清。
　　许志清手上还拿着买的康乃馨和富贵竹，还有花瓶，准备把花插进去再寻个地方放下，便打量了一下屋子：这应该是客厅了，中间是一张不大的方桌，桌子年代比较久远了，几块拼起桌面的木板之间的缝隙已经被嵌入了又厚又黑的黑垢，几张方凳色调不一，有两张看起来稍微新一些，其他都比较旧，屋子一角摆着一张朴素的矮柜子，柜子上面是一台彩色电视机，下面的储物格放着刷子洗衣粉之类的生活用品，但是都被摆放的还算整齐，看样子是被收拾过的。再看这屋子，那就更让人感觉到一种沉重的岁月感，墙壁石灰刷的，但是已经有些泛黄，加上屋里昏暗的光线，墙壁基本没有那种让人豁然开朗的白。有门的那一面墙壁上靠着门横着固定了一块木板在上面，木板上是一个印着“丹江供销社纪念”字样的搪瓷茶缸，茶缸里面是几把牙刷和两支牙膏，其中一支已经瘪的有些蜷曲，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扔掉。茶缸旁边还有一瓶“雅霜”。另一面墙有一个门，门半掩着，隔着门看过去能看到两个衣柜和半张床，那应该是何晓霞父母的卧室吧。许志清又低头看看，地面虽然是水泥浇的，可当初浇地十分毛糙，有的地方明显稍稍凸起，很不平整。一切都不像是这个时代的样貌，除了电视机正播放的综艺节目还能让人感觉到一点新意之外。狭小和陈旧让身高180的许志清感觉到一种局促和压抑。
　　许志清又环视了一下，实在不知道把花放哪，就举了举手里花，尽量让自己保持自然，朝正拿着水杯从厨房走过来的何晓霞问道：“你看看这花放哪儿好看一些？”他没有问这花该放哪儿，而是问她放哪儿好看一些，听上去像是这屋子里有好多可供选择的地方，可其实好像除了电视机顶上根本不知道还能放哪。
　　晓霞看了看花，又看看屋子，脸上爬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许志清看到她不知所措的样子，便走到电视机跟前把花瓶放下，又把花插到里面，让晓霞去接点儿水过来倒在花瓶里。晓霞看到花被插好，两只手拍在了一起，笑容灿烂地感叹道：“真漂亮呀！”然后去接了一杯水高兴地跑过来往花瓶里小心翼翼地倒了进去。
　　在门口择菜的李富萍此时心思并不在菜上，时不时地往里面张望一眼，看许志清脸上的表情，去揣度许志清看到这一切心里会怎么想。李富萍看起来脸色平静，但是内心却是说不出来的复杂滋味，紧张？不安？都不是，又似乎都是。这未来的女婿哟，你恐怕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全家竟然挤在这种地方吧，这下，可要让你见笑了。李富萍在心里无奈地苦笑了声。
　　何晓霞给花瓶灌好水，拉着许志清说：“走，带你去参观我的房间。”于是许志清便跟着她穿过厨房，打开厨房旁边的门进了晓霞的房间。
　　晓霞的房间和外面差不多，只是毕竟是年轻人住的，又是个姑娘，书桌上除了台灯还摆了些瓶瓶罐罐，香水护肤品一类的。晓霞的卧室里只有书桌前的一张凳子，他便坐在了床上，晓霞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相册坐到了她旁边，打开和她一起看里面的照片，给她讲每张照片的故事。
　　不一会儿李富萍在外面喊他们出来吃饭，两个人站起来朝客厅走去。
　　桌上摆了四五个刚刚出锅的菜，除了何平座位面前是一杯白酒，其他三个座位都已经放上了筷子和盛好的米饭。
　　何平做的菜味儿有点重，但是也还都好。李富萍给许志清不停地夹菜，说了些他们对许志清父母称赞的话或者是问问许志清最近工作忙不忙，但都没有提及有关这屋子的话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多落在这屋子墙壁上。
　　许志清没有在何晓霞家呆到太晚，因为吃过饭之后发现屋子里没有什么地方能够让自己坐着或躺着歇歇胃口的地方——屋子里连一张沙发都没有，而他今天也确实有些困乏。吃过饭大家围着碗盘狼藉的饭桌闲聊了会儿，他便和何晓霞一起出来了。
　　何晓霞送许志清去公交车站台，一路上她都面无表情，也没主动开口说话，像是拖着沉重的心理包袱。许志清看到她这样，就在快到站台的时候又像往常一样转过身抱了下她，告诉他今晚他很开心。晓霞终于又露出了笑容。
　　和晓霞分别之后，许志清在回来的路上觉得他忽然明白了许多事情。从何晓霞每次都只让他送到离家还有好一段距离的路口到何平两口子昨天晚上的行为，他仿佛能体会到何晓霞和她父母心里面所一直装着的顾虑，而这家人的勤劳和真挚，晓霞的乐观和单纯，这一切不才是那些真正能释放光芒的品质吗，却被那斑驳的墙壁和陈旧的家具弄得拘谨不安、忧心忡忡，况且尽管简陋，却还算不上破败。他当然是不在意这些的，虽然感到一些意外，但不是失望，因为他从来没在有关晓霞的物质环境方面有过幻想甚至觊觎。对他来说，他真正在乎的是晓霞给他带来的甜美和充实，这是他所一直用心守望的原因。那么他既然深爱着何晓霞，又被他父母的淳朴善良所感动，就应该不被今天的经历所影响，是的，本来就不足以成为影响，而要一如既往地用心善待目前拥有的这一切，要打消他们所有关于这些的不安和顾虑。
　　许志清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