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初绽）》他乡异客

39、第 39 章

　　洪露凝和许婷婷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花台”。她们经过一家鲜榨果汁店的时候，店里探出一个脑袋，冲她们喊了句：“许婷婷！”
　　两人闻声望去，原来是万黎明。
　　万黎明笑嘻嘻地问她们：“你们去哪里？”
　　“她怎么在这里？”洪露凝看了看果汁店的招牌“叶子鲜果汁”，恍然大悟：想必这就是艾叶开的果汁店了！
　　她们走进店里，艾叶果然在里面。她头上绑了条花头巾拢住分披下来的头发，正笑嘻嘻地和万黎明聊天。冬天天冷，她这个店开始卖热奶茶了，柜台上摆了一长溜儿大玻璃罐儿，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粉末。
　　见洪露凝和许婷婷进来了，艾叶夸张地说了句：“哎哟，两位稀客，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许婷婷“扑哧”一笑：“你现在可真象个老板娘了！”
　　“哎，你这话就说错了，我现在是老板，不是老板娘。”艾叶似乎永远都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洪露凝心想：难道这个店不是赵金鹏开的吗？
　　万黎明似乎看透了洪露凝的心思，笑眯眯地说：“姐姐，这店可是艾叶一手一脚自己开起来的，和赵金鹏可没半毛钱关系。”
　　艾叶听万黎明这样说，嗔怪地看她一眼，说：“死都死了，还提他干嘛？”
　　洪露凝大吃一惊：好端端的，怎么说死就死了？
　　万黎明对艾叶说：“他死了也好，吸毒的能有几个好，幸亏死了，不然把你都给害死！”
　　艾叶的眼里有一瞬间暗淡了下去，不过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她立刻就恢复了笑嘻嘻的样子，平淡地说：“也活该他倒霉，吸毒没吸死，倒给人打死了。血流了我一身。”
　　洪露凝和许婷婷都觉得非常震惊，她们听说艾叶和赵金鹏谈恋爱，所以以为艾叶会因为赵金鹏的死很伤心呢，现在看来艾叶是解脱了。
　　许婷婷听艾叶说“血流了我一身”，目瞪口呆。
　　艾叶塞给她们两杯热奶茶，说：“喝吧，我请客。”
　　洪露凝发现她和许婷婷都失态了，偷偷碰了碰许婷婷，接过了奶茶。
　　万黎明打趣艾叶说：“算你有良心，没给我们喝那堆色素。”她指了指柜台上的一长排五颜六色的罐子。
　　艾叶哈哈一笑，说：“你们是谁呀，我能给你们喝那个吗？”
　　万黎明疑惑地说：“也真奇怪，你们说那些人怎么就那么蠢，鲜榨果汁和色素勾兑的果汁还是有区别的吧，怎么就喝不出来呢？”
　　艾叶敲了敲她的头：“哎，你可不许说出去啊，这是行业秘密！”
　　万黎明吐着舌头做个鬼脸说：“你们听听，以后在外面可别喝‘鲜榨果汁’啊，都是假的！”
　　“也不完全是假的，多少得放点水果，我算有良心的了，放一半水果呢！那些其实就是写香精什么的，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艾叶辩解说。
　　洪露凝和许婷婷都觉得艾叶大言不惭地夸奖自己很好笑，同时也告诫自己以后都不准喝什么鲜榨果汁。
　　到六点的时候，天基本上全黑了，街上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亮了起来。
　　洪露凝和许婷婷正要走，万黎明说：“要不我们四个一起去花台吃麻辣烫去吧，反正回学校也剩不下什么想样子的菜了。”
　　艾叶从抽屉里找出一串钥匙，说：“好啊，我也要关店了。反正也没什么客人。”
　　许婷婷看了看洪露凝，她并没有表示反对。正好许婷婷也想去吃麻辣烫，于是等艾叶锁好门，四个人就朝卖麻辣烫的地方走去了。
　　华灯初上，麻辣烫也刚出摊，排了好几排，一家一个大塑料棚子，棚子里热气腾腾。
　　万黎明在一个胖大婶的摊位前停了下来，熟稔地和胖大婶打招呼，一听就知道她是这里的常客。
　　洪露凝和许婷婷同时想起了高一的时候，她们两个和沐清子到花台吃麻辣烫，结果扑了个空的事。烟气缭绕中，两人都有些不知今昔何昔的沧桑感。不知道沐清子现在在做什么？许婷婷想。
　　热腾腾的一大锅麻辣烫煮好了，闻着很香，里面浮浮沉沉着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黑壳。
　　洪露凝指着那些壳说：“这是些什么？看着好像有点不干净？”
　　“管它是什么，不干不净、吃了没病！”万黎明满不在乎地拿起一串海带。
　　艾叶也拿了串豆腐，笑嘻嘻地说：“放心吧，吃不死人！”
　　洪露凝看她们吃得很香，也拿了串海带。
　　四个人埋头吃了一会儿，万黎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扭头和胖大婶说：“大婶，老规矩。”
　　胖大婶应了声：“好嘞，马上就来。”不一会儿，她就拿了两瓶“金龙泉”啤酒和四个塑料杯来。
　　原来万黎明说的老规矩是要啤酒。
　　四个杯子斟得满满的，万黎明瞟着洪露凝说：“喝吗？”——洪露凝以前是出了名的好学生，万黎明有点挑衅的想法在里面，她觉得洪露凝一定不会喝的。
　　洪露凝想了想，豁出去似的，大声回答：“为什么不喝？”
　　许婷婷也说：“好辣，正好解解辣。”
　　艾叶点了支细长的香烟，隔着缭缭的轻烟笑眯眯地看着她们。
　　洪露凝端起酒杯，咕嘟喝了一大口，对许婷婷说：“还不错！”
　　许婷婷也喝了一口，却给呛得咳出了声。洪露凝给她拍着背，万黎明大笑了起来，对艾叶说：“看不出来啊，洪露凝！她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死都死了，还提它干嘛？”洪露凝引用了艾叶的话，她又喝了一口。
　　啤酒凉丝丝的，正好把喉咙里的火辣和烧灼给减轻了，真舒服，她想，怪不得老看见别人吃麻辣烫时要喝啤酒，还真会享受。
　　艾叶抽着烟，玩味着洪露凝了话。一支烟快燃尽了，艾叶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端起酒杯说：“爽快，姐儿们！喝一个！”
　　洪露凝也不含糊地和她碰碰杯，喝了一大口。
　　许婷婷在一边看得呆住了，才喝一小口啤酒，她的脸就开始发烧了，洪露凝却象个没事人一样。
　　四个人吃着、喝着，不知不觉喝掉了两瓶啤酒，小桌上的竹签子也堆成了山。
　　许婷婷喝得有点晕乎了，坐在那里傻笑。
　　洪露凝、万黎明和艾叶都很清醒，三个人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
　　艾叶看看手表，说：“十点了，你们快回吧，一会学校该锁门了。这顿我请，你们快走吧。”
　　洪露凝有点不好意思让艾叶请客，毕竟和她也不熟。万黎明手一挥，大大咧咧地说：“让她请，谁叫她是老板，咱们是学生。”
　　说话间，许婷婷坐在一边开始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喊：“妈妈，你在哪里呀？”看来她是喝醉了。
　　洪露凝和万黎明只好架着她往学校赶。
　　一路走过去，许婷婷的哭喊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洪露凝的眼睛酸涨得厉害，眼泪一颗颗掉了下来。她用手背去擦，不知道为什么越擦越多。到后来，她索性不去管了，任由它们珠子一样砸到马路上。
　　三个人走到学校门口，看门的大爷正要锁门，看见洪露凝和万黎明架着许婷婷跌跌撞撞冲进了大门，嘀咕着：“这帮孩子……”，叹着气摇了摇头。
　　许婷婷回到宿舍就睡了。
　　洪露凝捧着脑袋坐在洗漱间发呆，脸上的泪痕东一道西一道的。
　　万黎明端着脸盆走了进来，看见洪露凝呆坐着，往门上一靠，漫不经心地说：“想什么呢？”
　　洪露凝抬头看着万黎明说：“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喝酒了。”
　　“怎么？喝点啤酒就变成坏学生了？”万黎明调侃着洪露凝。
　　“其实也不是，心里反而很痛快！”洪露凝看万黎明的眼神非常真诚，她本来也就不是会撒谎的人。
　　“这样就对了，人生在世，本来就要想开点。除了考大学，多的是事情做，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万黎明笑嘻嘻的，补充道：“说真的，你现在是真的很大变化呢。”
　　洪露凝红着脸，眯着眼看着她，点点头。她也更喜欢现在的自己，以前除了高考，从来没有认真审视过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也从来没有享受过生活，可是象部高考机器一样的活着又有什么好呢？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这一夜，她睡的格外香甜。
　　第二天起床，许婷婷已经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全忘光了，还问洪露凝她是怎么回宿舍的。
　　万黎明和洪露凝不约而同地说她喝多了，是她们两个把她抬回来的，对于她哭着叫妈妈却都只字未提。洪露凝觉得万黎明看上去粗枝大叶，心还挺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