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言》Moody墨染

4、Chapter 3 微澜（2）

　　此时天色已晚，各处坊门陆续关闭，一向喧嚣的南北市俱都安静下来。但这瑶河处，却是欢歌笑语不断。挂着七彩花灯的画舫游荡在湖面上，远远传来丝竹暗哑的旋律。银月清辉，却照不亮这瑶河的水波。浓的如墨一般的黑色浪涛拍打着两岸，好像要吞没了什么似的。
　　醉风楼刚刚开始一天的正常营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斜倚在栏杆上，展现着她们年轻娇美的身段。不时可闻低低的，如黄莺儿一般的笑语声。
　　这些不过是颜色不好，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姑娘们罢了。真正的好女孩儿，都被妈妈们珍藏在楼里，唯恐旁人看了一丁点儿去，哪有放在楼上迎客的道理。锦娘抬头远远的扫了一眼，便跟着小丫头从后巷进到了醉风楼后院。
　　走着走着锦娘就停下了脚步：“再往前可就是姑娘们住的院子了。”
　　“绿袖姐姐说，锦娘来了就直接带去雨眠姑娘那里。我们现在就是去雨眠姑娘的院子。”小丫头缩了缩头，“锦娘，你就别多问了，快随我来吧！”
　　“这可不成，不说清楚，我可不跟你去。”锦娘说着就去扯小丫头拉着自己的手。
　　“可是锦娘来了？快点，姑娘正等着呢！”拉扯间前院里匆匆赶来一个颜色姣好的女孩，正是先前小丫头提过的绿袖。绿袖也不管锦娘愿不愿意，拉住锦娘就走。锦娘挣不过她俩，只好不情不愿的往雨眠的院子里去了。
　　“锦娘来了？”绿袖推开厢房的门，引锦娘进了内室，却见美人榻上横卧着一绯衣女子。
　　锦娘并不是没见过美人，却少有见过美得如此夺目，如此霸道的女子。娇艳的红唇不染而朱，鼻梁较寻常女子更高而挺拔，丹凤眼中自然流露出轻蔑，仿若在她眼中其他一切女子都不过是寻常。这样带着野性的美，怎能不叫男人们为之神驰？
　　案桌上有着一个针线篓子，旁边是一件男子的外衫。柔软的质地，隐隐流动的光华，还有其上银线织就的大幅流云，无处不在彰显着衣物主人显贵的身份。
　　“今日爷来吃酒，不慎叫这小丫头把爷最珍爱的一件袍子给刮坏了。让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要不是我保着她，答应爷绝对会补好，这妮子那还有命在！”雨眠自歪在榻上，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酒，“这丫头平日里就念叨着你，又保证你绝对能补好这袍子。相信锦娘应该不会叫我失望吧！”
　　锦娘敛了眉眼：“可否让锦娘先看一眼那袍子？”
　　刮伤并不严重，只是位置很是尴尬，却是在袖子上绣有流云的一角。这大片的流云本就明绣暗绣结合，难觅线头。偏偏在流云外还扯裂了一道，若是再绣一道，又会破坏了这流云的整体性。又不似在身上哪处稍稍遮掩也不会叫人看出痕迹。锦娘当即就皱起了眉头。
　　“的确可以织补，只不过要费一番功夫。”沉默有顷，锦娘才看向雨眠，“只是这绣法是家传的功夫，还望姑娘能……”
　　“就在这里补吧，咱们姑娘何等金贵的人儿，还能看得上你那点绣活！”绿袖不耐烦的打断了她，“能蒙姑娘看得起，你就偷着乐吧！”
　　什么时候已经沦落到，能得到青楼女子看得起也是一种荣幸的地步了。锦娘自嘲的一笑，也不再多话，就在那案桌旁坐了，开始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