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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归鸿密林 ...

  •   天亮了,阳光透过窗户上的薄窗纸照进屋子,在地上画满了方格子。莫黍离醒过来,从桌子上抬起头,头有些发晕,整个屋子都在晃,慢慢反应了半响,他开始回过味来,他中了冷莞尔的迷药,而她,乘机逃跑了,不能让她逃走,无论如何,必须带她回去见庄主。莫黍离想着,坚定地稳住心神,便急切地冲出房间。
      晨雾还未散尽,院子里的梧桐树立在薄雾中,带着冷飕飕的气息。莫黍离一出房门,便察觉出树上有人,他停住脚步,头却没有抬起来,问道:“是谁?”
      树上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下来的,“好耳力,不愧是江风山庄的三公子,我叫季如初,四季的季,一如当初的如初。”
      “找我何事?”莫黍离问。
      “有人要见你。”树上人答。
      “不见。”莫黍离仍然没有抬头,断然拒绝。他刚说完,只听树叶窸窸窣窣地响,接着他眼前便多了一位黄衫姑娘,脸上泛着胭脂红,发辫飞扬着,正是昨日被冷莞尔追赶的姑娘。季如初从树上跳下来,站在莫黍离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为什么?”
      莫黍离道:“不为什么,不想见。”
      “不想见也得见。”季如初双手叉起了腰。
      “你是归鸿密林的人?”莫黍离问。
      “你怎么知道?”季如初反问。莫黍离不答她的问话,只说道:“我不认识你主子,也不想认识。”
      “他不是我主子。”季如初凶起来,板着脸瞪着莫黍离,小嘴翘得老高,可以挂油瓶了。莫黍离不理会她的反应,移步向院子门口走去,几乎要出院子了,身后却又传来呼喊声,“莫黍离,你不想去见便不去见,可冷莞尔呢,她不想去见江平川,你还不是一定要她去。”
      莫黍离脚步停住了,身子挺得笔直,有一丝落寞。
      “在哪里?”他问。
      季如初有些发懵,“什么在哪里?”莫黍离重复他的问话,“穆归鸿在哪里?”季如初忙道:“明月庄。”她的话音刚落,莫黍离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像是被风吹散了的烟,只留下一缕浅浅的气息。
      季如初抬头望了望天空,青灰色的天,浅黄的太阳,白茵茵的雾气,像个梦,散乱无形的梦。耸了耸双肩,她也追了上去。
      盏茶的功夫,莫黍离已到了明月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他加重了脚步,一步一步向堂屋走去。院子正中放了一口绿莹莹的瓷缸,清凉的水里泡了满满的三七片,他刚走到瓷缸边,西边厢房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有软绵无力的声音传出来,“莫三少,请进。”
      莫黍离走进厢房,见窗前湘竹枕榻上躺了一个人,已是春天了,他身上还盖了三层厚锦被,气也像是喘不匀,一口气总隔成好几次呼出。他的脸青灰中透着苍白,像是从古墓里爬出来的死尸,死了一千年,浑身透着湿哒哒的死气。
      “你是穆归鸿?”莫黍离问。
      穆归鸿待一口气喘匀,才道:“除了我,江湖上还有第二个这样的‘病秧子’吗?真是无礼得很,本该登门拜访的才是,只是我这身体实在难以成行,还请莫三少不要怪罪。”一段话说完,他的脸已憋得通红,像是烧红了的铁,能看清里面经脉的纹路。
      “难以成行,穆林主还能从岭南赶到济南府?”莫黍离语带嘲讽。
      穆归鸿丝毫不介意莫黍离的奚落,笑到:“你是个有意思的人,真想跟你交个朋友。”
      “可我不想跟你交朋友。”莫黍离道。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朋友利用,也不想利用朋友。”莫黍离冷冷盯着穆归鸿,穆归鸿又笑起来,“哈哈……”很爽朗的笑,可情绪太激动了,引得他咳嗽起来,直咳得眼泪流出来。
      季如初刚赶到,忙跑过去给穆归鸿捶背,帮他顺气,又忙着给他倒茶润嗓子,折腾了许久,穆归鸿才恢复苍白的神色,望着莫黍离道:“莫三少先请坐。”莫黍离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又听穆归鸿说道:“莫三少果然是聪明人,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想法。”
      莫黍离道:“没有,只是无端被找来,总不会是好事。”
      “也未见得是坏事啊。”季如初插嘴道。
      “如初,给莫三少倒杯茶来。”穆归鸿瞟了季如初一眼,季如初回瞪他一眼,撅着嘴起身倒茶。
      穆归鸿待莫黍离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才又说道:“其实,这种时候该喝酒的,难得碰到一个有趣的朋友,只是我身体不大好,已经许多年未闻到酒味了。”季如初听了他的话,眼波流转睨了他一眼,眸子里带着嗔怪,也带着关切。穆归鸿冲她笑了笑,温和宠溺的笑。
      莫黍离看到两人的情意,有些感动,也泛起一丝凄凉,只好端起茶杯又喝茶,“好茶!”没话找话,只是想稀释一下自己的落寞。
      “你要去找冷莞尔冷姑娘?”穆归鸿突然问。
      “是的。”莫黍离答。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穆归鸿又问。
      “不知道。”莫黍离修长的手指在茶盏的边缘描画着,又道:“但我会去找。”
      “我可以告诉你她在哪里,她出门之后,李况就跟了上去。”穆归鸿道。莫黍离问:“李况?是‘磕头虫’李况?”
      “是的。”穆归鸿说着话,眼睛盯着莫黍离,想看清楚他的反应,可他有点失望,莫黍离面无表情,青白透明的脸不见丝毫涟漪,只冷冷问道:“条件是什么?”
      “我要《浊醪妙理》的原稿。”穆归鸿道。莫黍离笑了笑,道:“你开的价太高了,我办不到。”
      “当然我不是非要《浊醪妙理》的原稿。”穆归鸿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气息,又道:“我只是想我们可以联手,找到《浊醪妙理》的原稿,把藏宝密言破解出来,等找到宝藏我们对半分。”
      “藏宝密言?宝藏?”莫黍离不懂穆归鸿的意思,面露疑惑,穆归鸿惊讶,“你没听说过?如今,这在江湖上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但凡在江湖上有点名头的人,一夜之间,几乎全都知道点关于宝藏的消息。”
      “哦?还有这种事?”莫黍离嘴角噙笑,嘲弄的笑。
      穆归鸿又咳嗽起来,许久才喘着气道:“二十年前,‘天下第一贾’钱串子被仇家追杀,一夜之间,他的巨额资产全部消失,不见丝毫消息,而钱串子临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冷倾杯,并将他最珍贵的宝贝托付给冷倾杯。冷倾杯将藏宝的地点暗藏在他写的那本《浊醪妙理》里,只要找到《浊醪妙理》的原稿,就有可能破解藏宝密言,找到钱串子失踪多年的巨额财宝。”
      莫黍离不置可否,道:“你信?”
      穆归鸿道:“宁可信其有。”
      莫黍离道:“你怎么知道这消息?也许只是江湖传言。”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穆归鸿叹了一口气,“人总是要赌一把的。”莫黍离问:“若是赌输了呢?”
      “输了,便当做了一场黄粱梦。”穆归鸿征询莫黍离的意见,“莫三少愿意赌一把吗?冷姑娘身后可是跟了一大帮子人,去晚了,可连汤都喝不上了。”
      “听上去倒是一个好主意,只是我没兴趣。”莫黍离站起身来想要离开。
      “要不要再考虑一下?”穆归鸿问。
      莫黍离脚步不停,“不用。”
      穆归鸿有些遗憾地看着莫黍离离开,一步一步,很是坚定,在他一只脚迈出门槛的瞬间,穆归鸿叫住他,“等一下。”
      “什么事?”莫黍离停住脚步。
      “你去哪里找冷姑娘?”穆归鸿问。
      “不管哪里,我总会找到的。”莫黍离仍然没有回头。穆归鸿叹了一口气,轻轻说出一句话,“她往南去了。”莫黍离道:“谢谢。”穆归鸿又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莫黍离的身子晃了晃,随即快步离开,不过风中飘进一句话,“在我们成为敌人之前,一直都是。”
      穆归鸿笑了,青灰苍白的脸更像是放着光,亮起来,有朋友的感觉,真是不赖。笑过之后,他的笑又僵在脸上,像是裂了纹的冰面,带着支离破碎的表情,连欢乐都是一块一块的,不完全。
      “你在想什么?”季如初问。
      “我在想,如果归鸿密林还是以前的盛况,我一定会交莫黍离这个朋友,也不会为了这虚无飘渺的宝藏挖空心思。”穆归鸿脸上写满了遗憾。
      季如初执起穆归鸿的手,道:“不要难过,一切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找到宝藏,一定可以重塑归鸿密林往日的风光。”
      “但愿吧!”穆归鸿难受起来,胸中的气息像是打了嗝,一顿一顿供应不上来,憋闷得脸面成了灰紫色,死去了尸身的颜色,他又叹了一口气,“若是父亲还活着,若是七色蚀骨瘴……唉……”他的话未说完,却已继续不下去。
      季如初一面给穆归鸿顺气,一面劝慰他,“不要想那些年的事了,你身体不好,我泡了三七汤,一会儿端给你。”
      穆归鸿看着季如初,这个刁蛮的女孩子在他面前总会温柔得像水,用尽一切对他好,甚至为了帮他,可以装疯卖傻去偷冷莞尔的书稿,她心气高,是最不愿做这些丢脸面的事情的。他欠她的太多了,“如初,我的病怕是不能好了,你不该待在我身边的。”穆归鸿道。
      “不该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一回事。”季如初眼中星子流光,温柔地望向穆归鸿,又道:“死活我都要守在你身边,你若要赶我走,我就给你捣乱。”
      “我总是拿你没办法的。”穆归鸿握住季如初的手,季如初倾身倚在他身上,声音甜美娇软:“你知道就好,所以不要试图让我离开。”
      窗子里有阳光洒进来,从窗子里往外看去,可以看到院子里的绿瓷缸,绿瓷缸里浸着三七片,有气泡从缸底冒出来,聚集在水面。安静的日子,有暖暖阳光的日子,雾气散尽了。
      骑着马追了一日,莫黍离也没有找到冷莞尔。晚间,天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带着凉凉的寒意。荒郊野外,没有地方可以投宿,只在荒草堆里有一座破旧的小庙,孤零零地立在雨中,莫黍离忙打马过去。
      庙很破,有很多地方坍塌了,檐角挂满了蜘蛛网,几乎看不到庙的本来面目,也不知供的是哪路神仙。莫黍离将马拴在檐下,他走进庙里,屋子正中空地上生了一堆火,燃烧的木柴噼里啪啦响,有火星子蹦出来。
      有一个穿大红衣服的女子正在喝酒,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像是心里压满了事。听到有脚步声,她抬起头来,用迷离涣散的眼神打量莫黍离,莫黍离认出她,原来是钩吻仙子,只是不知道她怎么在这个地方,还喝得这么醉。
      钩吻没有认出莫黍离,只是习惯性地露出娇媚的笑,又提起酒囊大口大口地喝酒,她的脸上泛起醉人的石榴红,火热中带着寂寞的颜色。喝得太多太急了,她被呛到了,咳嗽起来,久久停不住。
      莫黍离走过去,将行囊里的水袋抽出来递给她,钩吻接过喝了几口水,慢慢平复下来,醉意也退了三分,神智渐渐清醒,她认出眼前的人是莫黍离,她将水袋递还给他,“谢谢。”
      “醒了就好。”莫黍离接过水袋,走到角落里坐下,光照不到这里,暗沉沉的,像他的心情。
      “你没有追到冷莞尔?”钩吻突然问道。
      “没有。”莫黍离顿了一下,又道:“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在找她。”
      钩吻笑了笑,“整个江湖的人都在看着,就连她早上吃了几粒饭喝了几口茶都有人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怎么不去追她?”莫黍离问。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呢?”钩吻又笑了。
      莫黍离不再问了,他知道有人替钩吻去了,她总有办法让人心甘情愿为她死。
      “其实她若是跟你去江风山庄,对她也许是好事,以江风山庄如今的地位,谁还敢跟江风山庄抢人呢。”钩吻又喝起酒来,慢慢地咽下,眼中痛苦的神色却在一点一点放大,弥漫开来,围绕在身边,久久地散不开。
      莫黍离不答话,只是皱眉望着窗外细小的雨丝,落到台阶上,有细小的声音,像暗夜里的低语。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钩吻突然出声问。
      莫黍离回过头望向钩吻,见她手中握了一支白玉簪子,扁扁的,却放着柔和温润的光,给人一股暖意。钩吻脸上的石榴红晕褪了色,染上一层霜白,寂寞的滋味,她的眸子亦是暗沉的,像是一头扎进回忆的河里,出不来,亦或者是不愿出来。
      “什么日子?”莫黍离问。
      “花朝节,百花盛开的日子。”钩吻敛眉望着手里的酒囊,眸子愈发暗沉低落,低到尘埃里,溅起满地的孤寂。“该去梅花山看梅花的。”她道。
      莫黍离不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如毒药般存在的女子心里似乎也是有一片花海的,只是错过了春天,却又不愿在其他季节开放,所以总是戏弄人生。
      “你知道梅花山一共有多少级台阶吗?”钩吻又问,她知道没有人知道,只有她知道,她一个人走了很多遍。“三百六十五级,一年的距离,不过也可能是一生的距离。”她又喝起酒来,眼睛注视着手里的玉簪子,落寞的愁绪溅到簪子上,那光黯了一黯。
      莫黍离站起身,向门外走去,钩吻放下酒囊,问道:“你要走了?”
      莫黍离道:“我不想同情你。”钩吻唇角勾出一丝苦笑,“你怕下次见到我下不去手杀我?就因为我这几句话?……江湖传言莫三少冷酷无情的,这倒真是稀奇了。”
      莫黍离不答,走出屋子,解下拴马的绳子,骑马走进雨里,雨丝淋在脸上,寒意袭来,让他清醒了许多,即便痛苦,很多事还是要做的。
      后半夜雨停了,有明亮的星子从云层里钻出来,莫黍离轻拍马背,白马跑起来,直跑到天亮,才跑出了荒郊,来到一个小镇子。正是清晨,街上行人还不多,只有几家卖早点的店铺开了门,铺门里飘出腾腾的热气。
      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莫黍离走进一家早点铺子,在那人对面坐下,那人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脑袋,整个人都是圆圆的,正是冷莞尔追的小个子。
      小个子口里正叼着一个鸡油卷,感到旁边有人坐下,他抬起头来,认出是莫黍离,吓了一跳,口里的鸡油卷咽又咽不下,吐也吐不出,一时间脸面憋得像煮熟了的虾子,红透了。
      莫黍离把早茶递给小个子,小个子接过喝了一口,使劲咽下口里的东西,又忙着灌了几口茶,才慢慢恢复了神色。
      “你是李况?”莫黍离问。
      “是,小的是李况。”
      “冷姑娘在哪里?”莫黍离又问。
      “小的……小的不清楚。”李况结结巴巴。
      “不清楚?”莫黍离笑了笑,也拿了一只茶杯喝茶,又故意缓缓放下茶杯,“我听人说,‘磕头虫’李况最怕死……”
      李况的脸又变了颜色,蓝、灰、紫,虾酱的颜色,他从椅子上哧溜了下去,扑通跪在地上,“莫三少饶命,小的真的不清楚。”
      “起来吧,我不要你的命。”莫黍离也觉得装相没意思,不再为难李况,他要了点心和早茶,在李况旁边吃早饭。
      李况从地上爬起来,又坐到凳子上,有些惶恐地望着莫黍离,确定莫黍离不再发难了,他才放下心来,端起茶杯猛地灌下几口茶水。放下茶杯,他又向莫黍离坦白,“冷姑娘就在镇子前面的茶棚里。”
      莫黍离抬头看着李况,有些不敢相信,“为什么要告诉我?”李况道:“我家主子飞鸽传书,吩咐小的将冷姑娘的消息告诉莫三少。”莫黍离疑惑:“那你方才……”李况的脸红起来,伸出手掌挠了挠头皮,嘿嘿干笑两声,“习惯了,一时没刹住。”,莫黍离被他逗笑了,说道:“多谢!”李况拱拱手,“莫三少客气了。”
      莫黍离没有立刻起身去找冷莞尔,而是沉默起来,他不动,李况自然也不敢动,只望着他。半响,莫黍离才开口,“穆林主的病是怎么回事?”李况叹了一口气,道:“我家主子的身体原本是好好的,只是九年前,被一个神秘黑衣人所伤,心肺受损,所以总是气色不好。”
      “九年前?”
      “是的。”李况提起往事神色很是黯然,“九年前林里突然来了一个神秘黑衣人,要偷我们林中的镇林之宝,被我家主子发觉,打斗之中,我家主子被他所伤。”
      “你们的镇林之宝是不是七色蚀骨瘴?”莫黍离问。
      “是七色蚀骨瘴。”李况的脸色更加凝重,道:“七色蚀骨瘴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毒性一层甚于一层,就是因为有七色蚀骨瘴的威慑,所以武林中人从不敢小瞧归鸿密林,也没人敢擅闯归鸿密林。”
      莫黍离咬着牙关沉默半响,又问:“穆老林主九年前突然离世,是不是也与那神秘黑衣人有关?”
      “当然有关,我家老主子就是被那神秘黑衣人暗算而死的。”李况圆圆的脸开始画满悲愤的符号,在他心中,主子便是天,可是居然有人敢冒犯天颜,还在天上戳了一大个窟窿,他怕死,可他更怕天塌下来。
      “那神秘黑衣人你们找到了吗?”莫黍离又问。
      李况摇摇头,“没有,不过他中了我们的七色蚀骨瘴,应该已经缩成石头了,这世上没有人中了七色蚀骨瘴还能活下来的。”
      “那七色蚀骨瘴……”莫黍离没有问下去,七色蚀骨瘴是不是也丢了呢?如若不然,穆归鸿这样庄重的身份,岂会千里迢迢赶到济南府,自降身价在这锅浆糊里伸勺子;若是如此,他与穆归鸿怕是迟早有一天会操戈相向,他们还能是朋友吗?
      一语成谶,成为敌人之前是朋友,莫黍离又痛苦起来,突然想喝酒,可这里只有茶,有茶也好,人要是愿意,喝茶也会醉。他端起茶杯一口一口地喝茶,那苦味直窜到心里,一点一点漫开了。
      “莫三少快些赶到前面去吧,冷姑娘身后跟了一大帮子人,去晚了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李况打断了莫黍离的沉思。
      “也好。”莫黍离点头,会了饭钱,出门上马向镇子外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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