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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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于是，相握温暖
伊尔迷走进房间，久栀并不在。
书桌上摊开放着一本书，他随手把书翻过来看了看。一本简装的旧诗集。书的旁边放着一本笔记本，纸上是伊尔迷熟悉的清秀笔迹。他又向房间里面走了几步。9月份的凉风穿过打开的窗户吹起了窗帘。窗户前的画板上画纸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这是一张半身画，画上的是一名女子。褐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盘起，眼眶有些下陷但目光却深远而幽静，双唇像是微微抿起，使得整张脸显得严肃而庄重。她穿着那种十七八世纪常见的长袖衬衣和一件皮质的奶咖色马甲，臂膀间伏着一只白色的小狗，它睁着亮黑色的眼睛。看上去只是一个民间的女子，但她的眼神和神情却仿佛有着贵族女士的优雅和内涵。
伊尔迷端详着这幅画。栩栩如生的画面让他相信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这样的一个女子，而她现在就坐在他的面前。
这个时候门被打开了。久栀一手捧着茶杯一手端着小盘子走了进来。她看到伊尔迷侧着身子站在窗前，阳光把他渲染得像是一幅绝美的画。
“欢迎回来。需要我再去准备一些茶点吗？”
“等会儿叫人拿来就好。我以为你已经习惯了。”伊尔迷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茶点，“你画的是谁？”他指了指画板。
久栀放下了茶杯和盘子，拿起书桌上的书摇了摇：“只是一个女性。诗集里形容这个女子有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我很好奇那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所以我尝试着画了画。但还没有画完，我不太习惯画油画。”
“很好看。”伊尔迷点了点头，接过了久栀递过来的点心。“爸爸让我去把奇牙接回来。我的意思是，你需不需要继续画？”伊尔迷转了转手中的盘子。
久栀看着伊尔迷，眨了眨眼睛回答道：“不，我想也许我需要出去走走。你瞧，栀子花都开了。”久栀喝了一口茶，“不尝尝吗，据说是新品。”
伊尔迷尝了一口。久栀举了举茶杯：“需要茶吗？”
“恩。”
久栀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伊尔迷走在前面，隔着一米不到的距离久栀慢悠悠地走在后面，她左手上拿着刚买不久的冰激凌，右手拎着两个礼品袋。
伊尔迷早就知道了，久栀是个极具行动力的人。
走在大街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喧闹着走过的身影。路程并不远，但两人走走停停花了三天的时间才抵达目的地。
抵达的那天天上飘着茫茫的小雨，打在地上顺着下坡像是一条浅浅的河流一样淌过，朦胧中带着一种婉转的诗意。
出门时没有人带着雨具。两个人就沿着一路的屋檐走到了天空竞技场的入口处。进去的时候被雨打湿的样子让他们看上去有些狼狈。
久栀站在靠近门的地方，看着伊尔迷向人群里面走了过去。她面向着入口的门，一边顺着头发一边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久栀并不喜欢下雨天。但在雨不大的时候却很喜欢细密的雨点落在身上的感觉，以及那个时候看出去的景色。苍茫却深邃而美丽。
伊尔迷又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他向久栀晃了晃手上拿着的登记表。久栀看着伊尔迷，他并没有直接把表格递给她，只是拿着。久栀歪了歪头伸手捏住了纸的边缘，在接过的时候伊尔迷微微收紧了力度。
久栀拿着表格，同样向着伊尔迷晃了晃：“我只是想去看看，尝试一下。这些我从来没有见过，体验过的事物。”
伊尔迷又看了一眼久栀手中的表格。他说：“量力而行就可以了。我会先去找奇牙。”
久栀点了点头。她看着伊尔迷转身又消失在了人群里，然后才走向前台。
她总想如果两个人之间能够依靠除了语言以外的东西去交流，那一定就是最大的默契了。
一点一点地去意识到彼此之间是夫妻的存在，这是两个人都在努力去做的事。
奇牙跟在伊尔迷的身后走过昏暗的走廊。他不太敢抬起头，也不愿意走得太近。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见到他的大哥，因为他永远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好消息。比如说回家什么的。
谁想回到那种地方啊。没有人陪他玩游戏、讲话，没有足够多的玩具和糖果，除了那些枯燥的训练以外有谁真正注意到他呢？
刻板、沉闷、无聊。无聊。无聊。
奇牙并没有觉得天空竞技场有多有趣，那些总是对着他叫嚣的家伙永远都是那样弱。但这没关系，他们确实很弱，但他们还是会对他叫。有人会向他怒骂但也有人会向他欢呼喝彩。这里的声音远远多于那个家，在这里奇牙觉得至少身边不会变成无声的。
谁想回到那种地方啊。那样空洞而无趣的地方。
原本以为大哥一定会直接把他带回家去，但奇牙发现并没有。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了观众席那里。那个一向冰冷恐怖的大哥现在站在观众席的最后面，看着一个人的比赛。奇牙发现自己的大哥正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眼神注视着擂台上的那个女人。专注而温和的，看着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这是谁呢？奇牙不知道原来这个像是冰雕一样的大哥也会有这样的神情。他突然对那个女人很好奇。
那身白色的衣服和头发让奇牙觉得有些熟悉。
他看着那个女人移动着步子却始终没有出手攻击对手。而那个身材魁梧的家伙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他大吼着冲了过去，这个时候她才第一次抬起了手。然后奇牙发现她只是弹了他的额头。显然用了很大的力，对方被弹的倒退了几步差点摔倒。那个女人突然向前跑去踢了他一脚，接着又连踢了三脚直到把他踢到擂台边缘自己滚了下去。
整场比赛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笑话。而使之变得如此可笑的那个女人却在最后向对手鞠躬，她动了动嘴，奇牙觉得那可能是在说“对不起”。
奇牙觉得自己的眼角抽了一下。世界上居然有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他实在不明白大哥究竟为什么要来看这个女人的比赛。这么想着他转头看向了伊尔迷，才发现对方似乎也很无奈。虽然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奇牙看见擂台上的那个女人不紧不慢地向着他和大哥的方向走来。她一边走一遍甩着自己的手。当她走到自己面前时奇牙才发现这是一张自己熟知的脸。
莎薇亚，那个总是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的女人。但有什么似乎不一样了。奇牙知道那个女人总是会以一种最绝对的姿态消灭一切目标。她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是的，她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结束一场比赛，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静平和地走到他的面前在看着他。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作为被揍敌客家族给予厚望的继承人，奇牙对任何事物都有着非同寻常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在家里发生了。
奇牙听见那个女人开口说道：“我觉得不应该用手指去弹他，我的食指现在还在疼。我想我应该选择用手去推什么的。”她的声音并没有明显的语气和起伏，但清澈而平稳的声音像是流水一样缓缓滑过，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你应该去敲他的后劲，或者从一开始就选择用力的踹他的丹田。慢慢习惯吧。”
“他掉在地上的时候看上去很痛苦。我觉得我像是做错了什么。当然，打人确实是不对的。”
“本质上，我们从事的是比打人更严重的事情。他既然选择了参加就应该有所觉悟。你也是。”
“恩，我知道。我会努力的。”她眨了眨眼睛，放下了手，“这位就是……奇…气压？似乎有些奇怪。那么是奇…奇鸭？”
“奇牙！”原本还在因为大哥居然会和人说这么多话而感到惊讶，但听到有人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奇牙忍不住叫了起来。他开始鄙视这个女人的智商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
“我的三弟。你应该有些印象。”伊尔迷在一旁淡淡地说到。
“是的，我当然有印象。除了名字以外。”久栀自然地回答道，“抱歉，我并不是有意的。我不太擅长记人名。初次见面，我叫久栀。半个多月前和你的哥哥结了婚。”
“久栀？结婚？”奇牙瞪大了眼睛，他转头看向了伊尔迷，而对方只是面无表情。这就好像刚才说了那么多话的不是他一样。
“我想，是的。以后请多指教，奇鸭。”她点了点头，为了表示友好向他伸出了手。
“是奇牙！”奇牙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向她露出爪牙。他想要挥开那只手，但他不敢。就在他身侧的伊尔迷睁着那双无神的黑眼看着他，让他毛骨悚然。
“不，这没什么。伊尔迷，这并没有关系。”她收回了手，对伊尔迷眨了眨眼睛。
奇牙觉得身上突然轻了，就在刚才还压迫着他神经的什么突然间就消失了。他又看了这个似乎是他大嫂的女人几眼。她只是无比平和地看着他，反而像是没有情绪那样。
“奇牙，这是你的大嫂。我们会在这里再待上几天，你们可以慢慢熟悉。”伊尔迷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了久栀，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便走了。
“你哥哥真的很忙，对吗？”久栀又向奇牙靠近了一步。她眨了眨眼睛低头看着奇牙。她突然开始想念自己的弟弟了。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久栀总是尽力地避免去怀念那些过去，她知道自己不够坚强，思念只会使她更加软弱。但是当看到奇牙的时候，她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弟弟。于是久栀不自觉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对方。
奇牙猛地向后退去。他警惕地看着久栀，手指微微用力曲起。
“抱歉。你不用像是一只炸开毛的猫那样瞪着我，我并没有恶意。”
“你说谁是猫？！”久栀觉得奇牙几乎是要冲上来了，如果不是考虑到伊尔迷的话。
“你看起很有天真。我的意思是，很有精神。就像任何一个大街上的男孩子一样。这很好。”
奇牙一时间愣住了。从没有人说他像是一个普通的孩子，他的家人永远都只注重他作为一个杀手的才能。奇牙疑惑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你看上去有些疑惑。是饿了吗？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是该吃饭了。”久栀看了看对面大屏幕上的时间，如此说道。
奇牙真想一脚踩上去。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疑惑和饿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存在！该死的，真是够了！
“让我们想想吃什么好。你有什么主意吗？”久栀歪着头一手托着下巴。她看向了奇牙，但他只是别过头，像是不想看她。
“你不饿吗？那么我饿了。我想你可能比我熟悉这里。愿意陪我一起去吃饭吗？然后再去吃些饭后甜点什么的，或许还会有意外的惊喜。”久栀向奇牙伸出了手，这次是邀请的含义。
奇牙有些迟疑地转过了头看着那只伸到面前的手。他犹豫了一会儿，但甜点的诱惑力实在惊人，他最终还是握住了。握住手时奇牙才发现，这只瘦弱而布满伤痕的手，居然带着如此温暖的热度。
他再次把头别向了一边，只是语气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疏远而僵硬：“你得请客！”
“当然。”久栀紧了紧握着的小手。
这是她的新弟弟。一个有些别扭任性，但非常可爱的弟弟。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