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识长风》笑无歌

10、万里入双眸（5）

　　见燕黎风不做声，燕明月咬了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父皇都想把我嫁到大流。”
　　“你是大燕的三公主。”眼神闪过一丝凌厉，“父皇纵容你豢养了这么多年的男宠，也该轮到你为大燕做点事了。”
　　“你！”
　　“我偏不。”恶狠狠地盯着燕黎风，燕明月抿了抿唇，站起身子，走上前。
　　“君上，我对贵国的五王爷一见钟情，请陛下为我们赐婚。”
　　“五王爷？他已有王妃。”略为诧异，萧无极笑着说。
　　“我不介意做侧妃。”眉目狡黠，燕明月嫣然一笑。
　　一语惊人，满座哗然。这明月公主可是疯了，大流上下无人不知道五王爷生来痴傻，乃天星孤煞之命，人人避之不及，她竟然发了疯地想嫁给他。只有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心下无异。此番明月公主随燕太子出使大流，摆明了大燕国主要拿她联姻。一个多年豢养男宠于府的女人怎么会甘于寂寞，居于后院。任是一个正常的男子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豢养男宠。如此权衡，倒不如嫁给傻王，兴许还可以在王府里继续豢养男宠。
　　“流燕合婚，实乃大事。待朕思量再三，再做决定。”黑眸清冷，萧无极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着实让人好奇这位帝王的心思。
　　燕明月，脑海里猛然想起当日在街上那位老先生的话“有佳人，从燕来”。是她吗？阿弦，为了她，你会把我置于死地吗？尸骨无存，到底是怎样的怨恨，会给我这样的结局。想到这里，霍七蹙起眉，举起杯子，满饮而尽。
　　霍七，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在乎他？燕黎风敛了敛神色，指尖用力握住酒杯。
　　“娘子，我不要她。”第一次看到霍七饮酒，萧锦弦莫名的惊慌。
　　“嗯。”

　　“娘子，你不要不理我。”从宫里到王府，霍七一言未发，萧锦弦的眼里蓄满泪水。
　　“阿弦，你喜欢她吗？”
　　“我只喜欢娘子。”
　　“如果她对你很好呢？”
　　“我......”在萧锦弦的认知里，只要谁对他好，他就喜欢谁。面对霍七的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犹豫就像一把利剑，足够伤人。
　　“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娘子......那你呢......”
　　“我到西院睡。”与他对视着，霍七淡淡地道：“陌绿，送王爷回去。”
　　言毕，转身，霍七往西院走去。
　　“真是不值得。”把萧锦弦推入房门，陌绿的眼里尽是怒火。
　　“陌绿，娘子为什么生气。”小心翼翼地抓住陌绿的衣袖，萧锦弦轻声道。
　　“没有一个女人会容忍自己的丈夫喜欢别人。”正视着萧锦弦的眼神，陌绿道。
　　话音刚落，重重地关上门，陌绿快步而走，心里愈发为霍七感到不值，小姐这样的人，应该是配天资卓绝的四王爷，而不是天星孤煞的傻王。

　　黑夜泼墨，微风轻拂。
　　“阁下，戏看好了？”坐在西院的亭子，霍七缓缓往杯子里倒酒。
　　“霍姑娘，好久不见。”蓦地，燕黎风出现在亭子里。
　　“坐，陪我喝一杯。”扬起眉，霍七满眼笑意：“没下毒。”
　　坐定，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燕黎风认真地盯着霍七：“我在想，你究竟是怎样的人。”
　　“想好了吗？”继续往杯里倒酒，霍七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没有。”
　　“呵。”目光掠过红墙高树，停在半空里的清月，“我也想知道。”
　　冷不防地挽起霍七的袖子，一道道疤痕映入眼帘，燕黎风的眼里闪过一瞬怜惜，“为他，值得吗？”
　　“你是第二个这样问的人。”
　　“为什么？”继续斟酒，俊脸在夜色里看不清神情，“你对他没有情。”
　　“没有么？”扶了扶额，霍七轻轻地笑：“我在梦里时常看见他的脸。”
　　“给你的。”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燕黎风望着她，“水融膏。”
　　“多谢。”嘴角微微一勾，没有收下，“不必。”
　　把盒子直接放到她手里，燕黎风定定地看着霍七，戏谑道：“就当我疯了。”
　　“你该走了。”没有再推拒，轻声唤道。
　　“燕明月在大燕豢养男宠无数，碍于皇家颜面，父皇一直压着。”
　　几不可闻地叹道，燕黎风消失在夜色里。

　　“小姐，你别这样，他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做。”心一横，陌绿夺过霍七手里的匕首。
　　“拿过来。”温和的声音容不得拒绝。
　　本是白色的梨花果经过血的滋养，慢慢呈现出淡粉色，隐约有一种娇艳之美。
　　“小姐，明月公主带着人闯进来了。”
　　“阿弦呢？”
　　“王爷在大堂。”没感觉到霍七的不适，墨景隐约松了口气，有意省略了萧锦弦急着想来见她的事。
　　“带明月公主到大堂。”淡淡的声音响起。
　　“属下这就去安排。”
　　“嗯。”
　　大堂里，燕明月满面笑意地盯着面前的萧锦弦，俊美不凡，又易于操控，确实是一个好人选：“以后你就是我的夫君了。”
　　“我不要。”转身背对着她。
　　“这由不得你。”眼中闪过寒光，燕明月示意一旁的随从，“把他给我绑起来。”
　　“慢。”清冷的声音响起，“明月公主，这是在大流。我不介意一天之内让流城上下都知道明月公主的特殊癖好。不过这样，可能就辜负了大燕君主的一番苦心了。”
　　“你！”太阳穴不知缘何突突的跳,“你就是五王妃？”
　　“来人，送明月公主回去。”平静的声音里掩不住凌人的气势。
　　“我们走。”勉强作出镇定的表象，一双黑眸恶狠狠地瞪着霍七，隐不住的怨恨与杀意。
　　“娘子......”声音不住地打颤。
　　避开他，转头看向墨景：“派人保护好王爷。”
　　“是。”
　　“娘子，我只喜欢你。”眼见着霍七远去的身影，萧锦弦失措地跑上前，紧紧地抱住她。
　　“我没有生气。”
　　“娘子，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慢吞吞地道出，眼神晶亮：“从今天起，我就跟侍卫学武功，我会保护你的。”
　　温柔的话语如同春风渐渐融化心里的坚冰，给那些所谓的结局不自觉地划下了一道鸿沟。
　　轻仰，直视他的眼：“好。”
　　“说好了。”展颜一笑，“不许反悔。”
　　“嗯。”

　　夜深人静，四王爷的书房点着微亮的灯。
　　“王爷，属下反复调查过，霍小姐自出生起没有离开过流城半步。”身着黑衣的隐卫跪地而言。
　　“退下罢。”
　　静默的空气蔓延。萧郁及极低的叹息。“阿起，你到底在哪里？”
　　霍七，早知道不该是你，你的容貌和我的阿起无半分相像，可为何，你会知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月明星稀，空气里隐约有春草的香味。
　　手持着剑，萧锦弦反反复复地练着白日里缠着墨景教他的剑法，豆大的汗水不住地滚落额头。月光映在他的脸上，平添几分柔和，俊逸的五官愈发棱角分明。
　　“阿弦，夜深了，明天再练。”一直立在一旁的霍七含笑道。看他拿剑的自如，想必在痴毒发作之前该是有练过的，剑光里隐约有煞人的功力，却任是在体内探不到半丝内力。
　　“再练一遍就好。”
　　“我等你。”
　　“娘子，好了。”收起剑，长睫颤了颤，隐隐含笑。
　　仰脸，擦了擦萧锦弦额头的汗珠，笑了笑，“身上都是汗，先去洗个澡。”
　　“好。”说完，陌绿就在前面领着萧锦弦往东院走去。
　　不远处的桃花开了又落，又是一日。
　　“霍小姐。”蓦地，萧郁及出现在夜色里。
　　“四王爷。”似毫不在意，霍七欲离去。
　　“坐看云起时。”伸手抓住霍七的手腕，“你为什么知道？”
　　愣了愣，霍七重复了当日的话：“日思夜想，发心所想。”
　　“是吗......”无波的眼神里漾着几分迷离。
　　“是。”指尖拂过萧郁及的手，霍七抽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