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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堂姐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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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姐整了整自己的小裙,微拉起裙角,一本正经仪态端庄的侧坐在了石块上,又招呼着妹妹们:“快上来啊,我们要去东市买珠宝了。”
九姐也是满面笑容、一副淑女仪态的坐上了石块,阿瑛只得跟着坐了上去,八姐就让婢女驾马车。
婢女挥舞着双手假装是在驾驶马车,看来这是早已玩惯的游戏了。
接着九姐连连追问:“到了吗?到了吗?”
八姐主持大局,觉得时间应该够了,就高兴的说:“到了,快停车。”
然后两个小女娃拉着阿瑛高兴的下了马车,在旁边的小路上走来走去当做是逛街,其他的婢女站在路边装作商贩,有的卖花枝,有的卖石头,女娃们就一本正经的问她们卖多少钱。阿瑛在后头听着她们买东西,小小女娃不食人间烟火,买什么都是一贯钱,心里也真是不敢苟同啊。
三个女娃买了些花枝、石头,当是逛完了东市,又上了“马车”,要去曲江玩耍。
等她们假装到了曲江畔,就走到旁边的池塘,当做是曲江池了,比着小小兰花指,指点江山,观看美景,又磕磕绊绊的背了首小诗附庸风雅。
就这样,女娃们坐在花园的石块上演绎了一番大人们的交际活动,就好像真走遍了长安一样开心。
“接下来还去哪里呢?”她们年纪太小,在长安走过之后,就不知道去哪了。
阿瑛跟着父母从南到北,走过的地方也算多了,就说:“去洛阳吧,要不然去汴州……”
九姐好奇的追问那些地方在哪里,阿瑛得意的说起了自己走过的那些地方,把两个小女娃都迷住了。
这一番演讲下来,阿瑛在京城总算有了要好的小伙伴。
阿瑛四岁时和八姐九姐玩这些充满想象的游戏,可见孩子们是有着丰富的想象力的,想去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有趣的事。不过只有阿瑛能跟着父母去其他地方赴任,八姐九姐只能呆在京城。
后来陈境改任邓州刺史,阿瑛跟着父母到了邓州,又是三年任期,等三个姐妹再见面时,已经是七八九岁的“大”姑娘了。
别笑,幼年孩子真的是数着日子想长大的,从三岁到七岁,在幼童心里真是无比漫长啊!七岁在大人来说算小了,但总比四五岁时大了,她们也长高了很多。
而这时,三个姐妹相见,孩子们之间的友谊是很奇怪的,很容易就互相熟悉了。而这时,她们玩耍的方式已经变了。
在八姐的闺房里,她把所有婢女都赶了出去,关上了门窗,抱出一个小木匣,一副献宝的样子:“阿瑛,给你看看这些东西!”
在她们期待的目光中,八姐打开了木匣子。
这是一些发簪、发钗、发带,还有上妆的脂粉,八姐和九姐已经是眉开眼笑,阿瑛问:“这是婶婶的吗?”
八姐笑着说:“你别管是哪里来的,我们来装扮一下吧。”
朴素的阿瑛忙说:“我不要。”
八姐笑说:“有什么要紧,只是玩一玩,很好看的,我来帮你梳头。”
阿瑛忙护着头发:“不要,弄乱了我不会绑。”
“怕什么,我们玩过之后再把丫鬟叫进来。要不我先帮九妹梳。”
九姐忙说:“好啊,先帮我梳,打扮得好好的,我比十妹大,我是皇后,十妹是贵妃。”
八姐忙说:“我最大,我才是皇后,你们两个都是贵妃,不是的话我不帮你们装扮了。”
阿瑛坐在一边暗笑:又没有皇上,哪来的皇后贵妃?听故事也只是听个一知半解的,真是小孩子。
她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装扮起来,本来小女娃都只是头发绑成两个小圆包,这下她们彻底解放了,学着大人们梳起了发髻,插上了各种廉价的发簪发钗,嘻嘻哈哈的照镜子,自以为雍容华贵。
等到发簪发钗都插完了,她们又开始拿着脂粉往脸上抹,学着大人们涂脂抹粉、描眉画唇,阿瑛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又好笑又感慨:原来这个年纪的女娃已经开始学着妆扮了。
她前世从小就当了尼姑,哪里知道世间的女子私底下是这样的!
八姐九姐两个把脸蛋画得红红白白的,又想帮阿瑛妆扮,阿瑛忙说:“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吧,我当宫女服侍你们吧,宫女不用打扮的。”
两个小女娃一想也是,宫里的娘娘怎能没有宫女呢,就吩咐她泡茶端点心,好一番玩耍。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没过多久,阿瑛又跟着父母到池州去赴任了,在父母身边都是快活的日子,只需要孝敬他们,倒没有什么让阿瑛惊奇的事情发生。
又是一个三年过去,等到再和姐妹们见面,阿瑛已经十岁了。
八姐十二岁了,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娘子,她最喜妆扮,无论是日常妆容还是发饰、衣裙,都紧跟着京城小娘子的时兴趋势走,算是陈家年轻一辈的第一美人。
九姐十一岁,她脸盘略圆,长得粉嘟嘟的,是八姐的小跟班,但互相之间又常有摩擦、闹点小脾气。
这时她们都算是十岁以上的姑娘了,很快就能论及婚嫁了,总有一种矜持在,不再像幼时那样想什么就做什么,不管不顾的疯玩。
她们能玩什么呢?已经到了能跟着长辈到各家走动的年岁,不再需要假装坐着石头马车去各处游玩,她们也到了需要妆扮的年纪,长辈准备了首饰、脂粉,还有婢女的指导,不再需要躲起来偷偷妆扮了。
阿瑛总是跟着父母在地方上住着,在八姐和九姐看来,她总有一种小地方女娃的寒酸,不像长居在京城的贵女们自有一番高贵雍容的气度,无论是首饰还是衣裙的式样都是最时兴的。
不过她们是不敢显露出一点瞧不起阿瑛的举动的,毕竟阿瑛是丞相的孙女啊。在两年前长安的一场混乱中,当时的两位丞相被安上谋反的罪名族诛了,西府的陈老太爷又被召回了长安,再次入相,位极人臣,每日去西府拜见的人是络绎不绝。
不过结交权贵是大人的事,女娃娃们之间聚在一起只是聊聊天、说说笑,八姐和九姐是不会对着阿瑛卑躬屈膝、唯命是从的。
两个常住在一起的八姐、九姐总是经常闹脾气,过了几天又和好,真是关系好起来像蜜一样甜,坏起来像狗粑粑一样臭。
阿瑛和她们相处不多,平时又是菩萨般的好脾气,所以姐妹俩也挺喜欢她的。
这次三个姐妹聚在一起,说起的话题竟然是京城里的小郎君。
八姐说:“阿瑛,你回到长安不久,知道刘郎的事情吗?”
九姐说:“肯定知道,长安城谁不知道刘郎的名字?”
阿瑛想:不好意思,姑娘们,贫尼确实不知道何谓刘郎。
八姐看阿瑛没什么表情,迫不及待的笑道:“阿瑛你真的不知?你也太孤陋寡闻了,真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呆。”
九姐反驳说:“阿瑛也没多大,才十岁而已。”
你们也才十一、十二岁吧?孩子们,难道一岁两岁已经是天差地别了吗?
八姐急切的想要和小伙伴分享心中的人,忙说:“京中闺秀无人不知刘郎啊,他爹是工部侍郎,娘是关中望族的女儿,他能文能武,骑马游猎甚是英勇,写起诗赋又是文采非凡,更重要的是,他长得俊逸不凡、潇洒出众!”
八姐和九姐眼睛都发亮了,白净俏丽的脸蛋更是柔和,阿瑛觉得自己仍是不嗔不笑有点不合群,忙扬起了笑容,好像很感兴趣的听着,心里却想着:人世间富贵荣华的地位是命中注定,俊逸非凡的相貌不过是皮囊,倒是满腹诗书值得人钦佩。
九姐又说:“几乎每一个闺秀都在谈论他,就算公侯家的姑娘也不例外!”
阿瑛打起精神,凑趣的问:“你们和他有来往吗?”
九姐快嘴的说:“那倒没有,我们家也没兄长帮我们引见,长辈们是不许的。”
八姐说:“那李家的十二娘正是仗着有个兄长,与刘郎是好友,不但见过,还与刘郎说过话,把她得意的不行,也不看自己长那丑样,行走之间没一点风姿。”
阿瑛暗笑:这就是七情六欲中的嗔与怨?
八姐和九姐埋汰了一番声称与刘郎有过来往的小姑娘们,又转而说起别的儿郎:“不过刘郎只有一个,我也不巴望了,还是有其他才俊的,像杨家的九郎也不错,你看宫中内侍在外办事的人多嚣张啊,惹到了杨九郎,一样得不了好,他拳脚功夫也好,家里又能护得住他。”
九姐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他太嚣张了,打宫里的人也就算了,但是他把杜二娘的兄长也揍了,真是不分青红皂白。”
“你这样想不过是因为你和杜二娘交好,我觉得他揍了也代表他有本事!”
九姐反驳说:“杜郎也没做错什么,为何要遭他毒手?要我说,杜郎才好呢,交游广阔,无论是文臣武将、还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他都有交情,这才是懂事的、有本事的!”
“什么懂事,不过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伪君子。”
……
姐妹俩就杜郎君和杨郎君的品行进行了深刻的交谈,进而深入的指点了一番那两郎君的相貌、家世、谈吐、风姿,那两个人与姐妹俩原没有一点关系,却弄得两人争吵不休,差点把姐妹情分都吵没了。
阿瑛坐在一边随意应着她们的问答,对于她们的意见也不支持也不反对,只当是开了一番眼界,原来俗世中的小娘子情窦初开时是这么有意思,八姐九姐也算是阿瑛的情感之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