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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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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才人听不懂她前一句在念什么经,没有多问,只是一脸赞同的说:“我想也是,世上哪有儿女是不记挂母亲的,婕妤只需牢牢抓住圣心,也有可能让圣上把你父亲调入京中为官,到时自然能与他们有见面的机会了。”
杜婕妤说:“朝廷命官的任免自有规矩,我们后宫女子,哪里能对政事多言?王才人的好意,我就算心领了。”
王才人忙说:“我也不是官家女儿出身,不知其中的道理,只是听说陈才人求了圣上,果然她父亲前不久就被授予了四品京官,这大家都知道,她能让圣上成全自己的心愿,自然是极得圣上的宠爱,宫中人惯会见风使舵,所以又想着到陈才人那去巴结了,李才人也是这么个想法。”
杜婕妤没有打听过这种事,她说:“我之前听说陈才人原是婕妤,只是直言劝告圣上接见大臣们,惹怒了圣上才被贬为才人,这样看来她是个心思正直的,怎会做出献媚求荣这种事呢?”
王才人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陈才人到底是怎样的性子,我也不确定,我只是打听过了,陈才人的父亲十几年来都是在各地州郡任职,从来没留在京城过,只是陈才人入了宫后才被授予了那个什么省的少监之职,这却是实话。”
杜婕妤初来咋到,一时也理不清其中的事,只好说:“照这样看来,我真得向陈才人讨教一番,怎么求来的这般尊荣,也不为什么,就是想着以后能多与至亲见面罢了。”
王才人笑着说:“那我就祝婕妤能心想事成了。”
这说着说着气氛就融洽起来了,杜婕妤原先还听说王才人是歌伎出身,心里很是看不起,现在劳她指点一番,面上也不好再对着她冷脸,杜婕妤说:“我听说,你一直跟了圣上多年,受宠不衰,反而李才人和陈才人都是前不久才入宫的,想来只有你是最了解圣上的,如果你是真心祝愿我能心想事成,不如多多向我说说怎样才能讨得圣上的欢心。”
王才人心里得意:就算我说出了怎样能讨圣上欢心,想必你也是做不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看不起歌伎出身,自以为很了不起的样子,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若是你们也投在了普通人家家里,看你们还有什么出头之路。到那时,为了出头,还不是照样要向贵人献媚?圣上这样的人偏偏就是喜欢柔媚的歌舞,喜欢花言巧语的奉承,仗着出身好的你们,想必是做不到的。
她心里许多的嘲讽心思,脸上还是温柔的笑容,说:“我哪里有什么好办法,不过就是擅长歌舞,圣上很喜欢罢了,你一进宫承宠,就被封为婕妤,想必在圣上心里是极为看重的,何需向我讨教。”
说到歌舞,就真不是杜婕妤的强项了,只得岔开了话题,说:“陈才人当初也是被封婕妤的,是犯了错才被贬了,只愿以后我没有哪里做错惹恼了圣上。”
王才人说:“大家都知道你是才女,最是冰雪聪明,怎么会惹恼圣上呢?快别自谦了。”
王才人城府深,若是一心卖好是能做到不露痕迹的,傲气的杜婕妤也被她哄得笑语连连,多说了很多话。
王才人告辞之后,杜婕妤又想起了她说的话,如果以后真能有机会一家住在长安,那真是太好了。
只是那毕竟只是王才人的一人之言,真正的事实是怎样,杜婕妤很想知道。
她问贴身宫女兰君:“你在宫中多久了?知道陈才人家里的情况吗?”
兰君低头回答:“奴婢从小就入了宫,与宫中很多人都熟悉,也听其他宫人说起过陈才人的事,说她出身名门,家里好几代都是做官的。”
杜婕妤家也是世代仕宦之家,只是这官也分上中下不同的等级,杜家的人就一向是做中下层官吏的,族中很多做过县令、县尉、别驾之流的,所以兰君这话说得有些含糊,杜婕妤又问:“那她父亲是做什么官的?”
兰君说:“奴婢只是听说陈才人父亲最近升了官,具体是什么官却不知道,等奴婢去打听来了再回禀婕妤吧。”
杜婕妤听了,想着这贴身宫女去打听陈才人的事,有点兴师动众,被别的宫人听到了会怎么想?还是算了吧。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隐秘的,若想知道,随便问问李才人,或者问问陈才人都行。她说:“不用了,我就是问问,不用特地去打听了。”
杜婕妤独自一人坐了坐,又有些后悔,怎么就不让兰君去打听打听呢?自己何苦这么好面子?老是怕被人议论。
她就是爱面子,凡事都想做好,才一步步累积了才女的名号,她对自己要求太严了。
这种本性的事最是难改变,杜婕妤想了一下就放到一边去了,重新想起刚才的事,王才人的话不一定可靠,李才人又最爱生事,圣上若是有心偏袒,自然不乐意被问这件事,杜婕妤又没亲族在长安,想来想去,似乎只有身边的宫人可以委托了。
又一天,杜婕妤到太皇太后那里去问安,她是每天都去的,只是郭太后通常不会接见的,她心里也乐得这样,不用和一个老婆子应酬,她实在不知道和对方说什么话题好。
只是今天她有事要说,就很需要郭太后的接见了。
她给通传的宫人塞了一只金首饰,说:“妾身为太皇太后做了一双鞋,想要亲自为太皇太后试穿,看是否大小合适。”
宫人手里摸着实在的物品,眉开眼笑的答应了,进殿去后,就赞扬了杜婕妤的孝心,郭氏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见她看她表表孝心了。
杜婕妤进去后,恭敬的跪拜行礼问候。
郭氏做太后、太皇太后多年了,早已习惯了别人的问安,听都听腻了,例行回了好之后,就直说:“听说杜婕妤是亲自做了鞋给哀家,就献上来吧。”
宫女把鞋子端上来,杜婕妤接过,说:“妾身为太皇太后试鞋吧?”
对方要卖好,郭氏没什么理由反对,说:“你既然有这份孝心,那就来吧。”
杜婕妤上前,跪坐在地上,恭恭敬敬的态度,轻轻柔柔的动作为郭氏穿上绣工精致的圆头履,又问:“太皇太后感觉如何?”
郭氏感受了一下,只说:“还可以吧,你的一片孝心哀家已经知道了,这鞋留待以后穿吧。”
杜婕妤说:“太皇太后管理后宫辛苦,这只是妾身的小小心意。”
郭氏看她把话拐到了管理后宫上,当然听出她有话说了,如果她要告什么人的状,郭氏是乐于受理的,毕竟现在后宫这几个女人郭氏都不满意,她说:“我辛什么苦,有六局二十四司女官管理,又有两位太后的帮忙,分工明确,规矩严明,我一点也不辛苦。”
杜婕妤说:“您身为太皇太后,早已应该万事不理,安安静静颐养天年,现在偌大一个后宫还要您来统领,实在是我们晚辈的不是。”
郭氏心里不高兴:这种事还轮得到你来表歉意?就算不用我老婆子管理,你一个小小婕妤又有什么资格来议论呢?莫非已经在觊觎后宫之主的地位了?
杜婕妤没听到郭氏的回答,悄悄抬眼看了她的脸色一眼,看不出什么名堂,又说:“想必女官们也是体贴太皇太后,轻易不让宫中的事搅扰了您,以至于宫中流言四起您也不知道。”
事情终于来了?郭氏有了兴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宫中出了什么流言?”
杜婕妤忙说:“妾身初初进宫不久,对宫中许多事情也不太清楚,只是听了别人都在说,说陈才人为了她父亲的官职,献媚于圣上,前几天她父亲被任命为秘书省少监,陈才人还大赏宦官宫女等人,很是志得意满。”
郭氏一向严格要求自己不干预朝事,而且她不喜欢圣上的几个女人,身边人早于熟知她的性格,这事并没在她面前多谈,她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陈才人不是被严令在居处反省吗?哪里又惹出这种事了?”
杜婕妤听她不高兴的语气,心里觉得这就是自己要的结果啊,忙说:“这是王才人与妾身闲聊时说的,妾身听闻陈才人原是直言劝谏圣上才被贬为才人,想她那样高风亮节的人哪会做出为自家利益而献媚的事?心中不解,就让身边人去打听了一下,确实是陈才人的父亲十几年来都是做地方州郡的刺史等职,三年来在家守制,陈才人入宫后才被起复,终于做上了京中的官员。”
郭氏得意于自己多年来一直不干预朝政,无论经历了多少个皇帝,她都谨守后宫女子的本分,听杜婕妤居然称赞陈才人劝谏皇帝是高风亮节,心里实在是气恼,说:“什么高风亮节,她那本是做错了,才被贬为才人,又被命在居处反省,现在还不能出来呢。”
杜婕妤从小饱读诗书,并不是光看女诫女则的妇人,她当然认为陈才人敢劝谏圣上是有节操的高尚举动,不过这是细节,不用在意,她在意的是太皇太后对陈才人最近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