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之情尘烦恼》章嫦曦

24、怒

　　禁军这样大的怨言，有好事的知道了自然得好一番搅局，毕竟李裕的对手可是很多的，乐得找他的麻烦。
　　对手们找麻烦是不讲理的，才不管事情的真相，就各种上奏，有说他连结朋党铲除异己的，有说他独断专行的自把自为，各种歪理都有。
　　李裕也有自己的门路，也搞清楚了事情的来源，原来又是阉党搞鬼，李裕是又恨又怒，直言请求开延英殿议事，他敢当面与告状的人对质！当面面对任何人李裕都是不惧怕的，就怕别人偷偷进谗言，扰乱了圣心。
　　李淅无例外是站在李裕这边的，他独自召见了李裕，问他是怎么回事。
　　李裕说：“昨日家中侄儿在外与友人玩乐，却无端招惹来一帮市井无赖，幸好当时他和几个友人全力抵抗，只受了些轻伤，臣还以为是侄儿年少气盛惹事，现在看来，一切都表明事出有因，竟是臣被禁军中人记恨上了，要找臣的麻烦！”
　　李淅关心的问：“你侄儿的伤势还好吧？”
　　李裕回答道：“谢陛下关心，年轻人身子好，实在算不上什么，只是累得其他几个年轻人也受了点伤，还要一一向他们请罪、道谢！”
　　年轻时候和朋友们一起喝喝酒、打打架李淅也是经历过的，对这样的年轻人非常有好感，就多关心了几句，问问他们是谁。
　　李裕日理万机，哪里能一一记得侄儿的一帮好友的名号？只是印象深刻的有三两人，其中就有侄儿未来的小舅子们，就是圣上宫中陈才人的兄弟。
　　李淅听了说：“陈才人也是敢仗义直言的人，原来她的兄长也是仗义勇敢的人，家风不错啊！”
　　李裕也赞道：“陈家也是关中名门，家风一向是很好的，圣上昨日任命了陈境为秘书少监，明天臣也要到陈家去喝酒赴宴了，也正好谢谢陈家的小郎。”
　　“对对对！说回今日的事，禁军那边又闹什么了？”李淅忙说，他心里有点不自在，怕李裕会说自己为后宫女子的娘家大开方便之门。
　　李裕郑重的说：“臣风闻禁军起了谣言，说臣一心算计军中将士，要减了他们的各种待遇，军中怨言四起，更有甚者有人起哄要在朝会时闹事，给臣等一个天大的教训！”
　　李淅一听，喝道：“竟有这事？给你一个教训？这分明是要给朕一个天大的教训！敢在朝会上闹事，还有王法吗？把朕当成软弱可欺的人了？”
　　李裕继续说：“怕只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想在大年初一大朝会，陛下登上丹凤楼大敕天下时喧哗闹事，到时他们又可在万民面前一逞威风了！”
　　李淅想到这情况若是发生，那真是大失体统，又要搞得全城动荡，人心惶惶，他还想着改元能带来好气象呢，要是他们那么一闹，什么好意头都没了。
　　李裕又说：“臣记得从前有一事，某地的县令得罪了因公出使的宦官，被收监在御史台，等到天下大敕那天，那县令和其他犯人在丹凤楼下，等待回家，突然之间却有数名宦官手持棍棒，光天化日之下殴打那县令，直把县令打得昏死过去，等他醒过来又有宦官要继续打，幸亏御史们拿着席子把他遮盖着才逃过这劫。宦官们尚且如此大胆，身配刀枪的禁军又有什么不敢的？被谣言撩拨起来失去了冷静，那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李淅越听越怒，这禁军不正是宦官把持的吗？他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了那伙人的危险！被他们捏在手里，这皇帝还当得有什么尊严？他说：“李卿你看这事如何处理？决不能让这虚假的谣言继续流传，一定要制止！”
　　这正是李裕想听到的话，他说：“陛下息怒，将士们误会的是臣等，他们对陛下是没有丝毫不敬的，陛下只需直言否认没有谣传中的事，就好了。”
　　李淅怒道：“还要朕向他们解释？要朕去讨好他们？”
　　李裕恭敬的说：“陛下息怒，陛下只需坚持一切诏书都是陛下的本意，并不是臣等的意思，将士们自然不敢质疑陛下，这也昭示了陛下的权威，并不是向他们解释。”
　　李淅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把事情都说开了，还能酝酿什么惊天的谣言？他说：“李卿言之有理，朕这就让亲信宦官去禁军中传口谕，把事情说清楚，再质问他们怎敢这样想，搞得谣言四起！”
　　李淅即刻就把贴身太监薛路找来，郑重的吩咐了这事。
　　薛路也许是非常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自以为遭到憋屈的将士们听到原来完全没有减待遇的事情，既然钱财不少，他们就放下心来了，又感受到了圣上的怒意，纷纷向薛路赔罪。
　　丘石联更气了，这皇上完全不按套路来的，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皇上，一点都不惧怕将士闹事，完全不妥协，反而表现出盛气凌人的姿势，偏偏将士们毫无疑问是尊崇皇上的，一下就被他哄住了。丘石联气得很，偏偏还得一脸惊惶的去向皇上赔罪，完全输了。
　　丘石联这帮人也是宫中的焦点人物，他身上发生的事自然是让人议论纷纷的，王才人耳目灵通，比大多数人更清楚其中的缘由。
　　她看出丘石联和丞相已经是结怨已深，而陈才人家与李丞相家交情好，若是可以，不如利用这其中的关系，借丘石联的手除掉陈才人！
　　王才人也不愿意这样麻烦，实在是最近陈才人又得到了圣上的宠爱，还以为她经过上次的事要失宠了呢，没想到圣上这滥情的人完全忘了那件事，再三恩宠她，又召她娘亲入宫相见，又把她父亲安排在京中任高官。
　　这样的恩宠是王才人多想要的啊，不，陈才人这种人的整个生命都是王才人想要的，在这个世间，谁不想要出身高门，谁不想从小锦衣玉食，谁不想有双亲疼爱？可惜这都是王小棠没有的，她从小苦练歌舞，取悦于人，因缘际会结识了李淅，才算过上了好日子。
　　她总害怕失去现在的生活，总是尽心取悦李淅，深怕被冷落又跌落到地狱般的深渊，过着被众人轻视的日子。
　　她知道丘石联不是好惹的，若是招惹了他，恐怕自己也会遭遇不测，所以尽管心里很想看到陈才人被丘石联处置，但是王才人是不敢轻易沾身的，先用其他的方法对付那女人吧！
　　圣上新纳的杜婕妤也是被安排在常绥宫，这些日子以来，王才人利用耳目，已经初步了解了这个女人的性格，一个字，就是傲！
　　听说李才人多次去常绥宫拜访，向杜婕妤示好，只是杜婕妤反而讥讽她多言喜生是非，劝她好好修修女则，李才人被她气得很，反又跑到王才人这边说杜婕妤的不是。
　　王才人也不喜欢李才人的性子，只是见她愚蠢怕事，又没靠山，是后宫中最没危险的，平日里只需好言应付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有用处呢。
　　王才人不怕杜婕妤的傲，这傲反而是杜婕妤最大的缺点呢。
　　找了风和日丽的一天，王才人到常绥宫去拜访，杜婕妤也是礼数周到的相迎，只是神色之间总不如从前陈婕妤来得笑容满面、使人如沐春风。
　　其实两人互致问候，说了一番各自的气色装扮后，杜婕妤就开始紧抿起了嘴巴，言外之意是不想多谈了就此别过吧。
　　王才人善看人眼色，哪里看不出对方的意思，只装作不知，说：“前时听李才人说，婕妤性子高傲不讲礼数，现在看来却是李才人言过其实了，婕妤身为才女，自有傲的道理，却怎会不知礼数呢，想是李才人出言无状，惹恼了婕妤，婕妤才斥责了她，所以她一气之下才逢人遍说婕妤不知礼数呢。”
　　杜婕妤微微笑着说：“王才人好玲珑的心肠，既已看破李才人的手段，就请王才人多帮着我美言几句，莫要叫宫中人都误会了我。”
　　王才人笑说：“婕妤不需忧心，这宫中多半人都心知李才人的性子，最是嘴巧爱说闲话，心实的人听了只当笑话听过就算了，那心里不安分的听了明知是假的，也偏要大做文章的，婕妤现在身居高位，即使别人有心算计，你有圣上的宠爱，也是不怕的。”
　　杜婕妤心中不喜，圣上虽是天下最尊贵的人，却是不解风情的莽夫，看他壮实的身子，就知传言不虚，他只喜欢骑射摔跤，不喜诗词文雅，这样的男子叫她如何交心？免不了心里就有些失落，和她相处得也不甚愉快。听到王才人说得了圣上的宠爱，杜婕妤心里也是没底的，说：“托王才人的吉言了。”
　　王才人继续说：“我说的都是真话，李才人她最是爱逢迎，她在婕妤这边讨不了好，估计又到陈才人那边卖好去了，据说最近圣上又开始宠信陈才人，陈才人提的要求，圣上无不答应的，前几日就把陈才人的母亲召入了宫，好让她们母女相见，唉，我自幼就没了父母，是享受不到这种天伦之乐的，杜婕妤远从南方而来，想必也是极为想念家中的父母吧？”
　　这一说就把杜婕妤的乡愁引出来了，既然是才女，自然是心思敏感，爱伤春悲秋的，思念不正是一个好命题吗？多少文人雅客写下无数的思乡诗词呀，她不禁微微叹气，说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母亲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又怎能不想她呢，只是路途遥远，想是以后都不得相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