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之重生缘》为辞

31、第三十章：极北

　　神州浩土，纵横万里，中土九州，最为肥沃，天下人口多聚居于此。九州之外多天险绝地，东有沧海，西夷蛮荒，南疆山泽，北极冰原，各有无数传说异事流传。八荒之外，山险水恶，多猛禽凶兽，洪荒遗种，又有异族奇民，隐居各地。

　　位于极北的风雪冰原乃是一处极为特殊的存在，这里一年四季都寒冷无比，广袤的土地被厚厚雪层覆盖，远山苍凉，滴水成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寒冷而肃杀的气息遍布整个苍茫大地。

　　巨大的冰原之上，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鲜少有人的踪迹，据说也只有古时就生活在冰原边缘的少数土著还能在此处生活下去。而万物有灵，在这片肃杀的酷寒之地，却存在无数奇异物种以及强大的耐寒妖兽，在极寒之地深处更有一处永不结冻的奇异黑色冰洋——“死海”，甚至传言那里有洪荒遗种存活至今。

　　极北酷寒天成天险，人迹罕至，但时常会传出在冰原深处出现天材地宝。就连天琊也是九天异铁落入北极冰原，天地造化，于千年被散仙枯心上人偶得，修炼而成。

　　也许天琊正是因为重归故地，所以剑身蓝光才会格外强烈，格外有灵性。

　　陆雪琪踏进这片寒冷肃杀的不毛之地，万载严寒早已将地表的冰雪冷冻如铁石般坚硬。风雪如刀，冰冷刺骨，天琊在她身周围形成了蓝色的光圈，挡住了刮来的风雪，可是那份寒冷却无法隔绝。

　　这才是人间绝地，冰雪的世界。

　　北风掀起，白雪成烟，遮天蔽日，不见前方。

　　每走一步落下一个脚印，下一刻被立即风雪掩埋，再也看不见踪迹。

　　银白刺眼的雪景仿佛与天相连，看不见尽头，看不清何方。

　　站在这片冰原山顶的悬崖边缘，向下望去，入眼皆是苍茫的白色，天际湛蓝清澈，阳光的晕圈折射在冰川上发出耀眼的光芒，她却无暇欣赏。

　　雪天连绵，大部分体力都用于抵抗酷寒，她容颜苍白再无半点血色，手紧紧的握着天琊，一步步前行，苦苦寻觅，艰程千里，只为了一个飘渺的希望。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的僵冷已经超过她的极限，可心中的意志却告诉她不能停下来，他还在等着她，绝不可以放弃。

　　再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日光洒落，碧空如洗，茫茫雪原上只剩下那蓝色的光圈，一点一点的前进。

　　她仿佛与雪融为一体，在失去意识之前，还能听见来自风雪的呼啸。

　　***

　　梦中仍是苍茫的风雪连天，有巨大妖兽嘶吼，只是她无力对付，最后的时刻，有幽蓝光芒大盛，然后她再也看不清。

　　直到丝丝热源缓缓流过她的身体，温暖了她冰冷的身体，才慢慢唤醒了她的意识。

　　陆雪琪奋力睁开双眼，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她从床榻上坐起，覆盖在身上的白裘柔软，触手光滑。她细细打量这个房间，入眼之处皆为寒冰制成，晶莹剔透，雕刻精致，装饰奇异，灯火幽亮。

　　“你醒了。”门口传来一个略带惊喜的声音，一个身着简单蓝衣，模样俏生生的年轻女孩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液体走了进来，女孩向她微微一笑，友善的说：“这是驱寒汤，你受了风寒，所以昏了过去。”

　　“这是何处？是你救了我？”陆雪琪并没有动作，看着她问道。

　　“不是我救的你，是茂陵师兄在雪原发现你的。”女孩认真的回答，又盯着陆雪琪看了看，说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外面也有这么标致好看的人吗？”

　　陆雪琪眉头微皱，显然这个女孩将她要问的问题避免了，身处异地，她自然不会放松警惕，突然发现一向与她灵性相通的天琊此时此刻竟然不见了。

　　“我的剑呢？”陆雪琪面寒如霜，仿佛房间的温度又低了几度。

　　“唔，你别急，我不是坏人，”蓝衣女孩看着陆雪琪的样子急忙解释道：“你的剑被宫主拿走了。”

　　陆雪琪一听，从床上走了下来对着这个女孩说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冰雪天宫啊。”女孩回答，“你运气好，遇上了我师兄，不然怎么会进入这里。”

　　“冰雪天宫……真的是冰雪天宫。”陆雪琪喃喃重复道，神色中突然有了一丝激动一丝焦急，“求你带我去见你们宫主。”

　　蓝衣女孩皱了皱眉，摇头道：“现在不行。”

　　“生死攸关，”陆雪琪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对着这个女孩说道：“求你，一定带我去见他，要是有什么事，我会一并承担。”

　　蓝衣女孩仔细的想了想，看着陆雪琪的样子又大为不忍，过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不过你要先把驱寒汤喝了，不然你的身体会落下病根的。”

　　“好，多谢这位姑娘。”陆雪琪默默点头，拿起那碗药慢慢喝了起来。

　　那个女孩儿微微一笑，对她说道：“我叫冰越，你叫我名字就好。其实宫主说了等你醒了之后他会见你的。”

　　“嗯？”陆雪琪抬起头，露出一丝惊讶，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更不认识什么冰雪天宫的宫主，那人为什么要见她？虽然对她而言，越早见到此人救张小凡的希望就越多一分。不过，天琊没有在身边，她隐约有一丝不安。

　　冰越等她将驱寒汤饮尽，也不食言，立刻带她离开了这个房间。不仅是陆雪琪刚才所呆的房间，这里的一切都是由寒冰制成。顺着透明梯阶走下来，冰面如镜，她可以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影子。巨大的寒冰大殿如同天成，浑然一体，流光溢彩。

　　幽蓝的灯光照在这天宫的月桂上，银丝垂地，玉宇琼楼，每一处都是由玄冰雕刻而成，如鬼斧神工，雕工精致不失灵动，冰妆玉砌不失大气，宛如冰雕玉琢、如诗如画的蟾宫。

　　天宫主殿虽然大气磅礴，但空空荡荡，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两个人一路走来，脚步声轻轻回响在这座大殿之中，格外明显。

　　冰越带着陆雪琪一直来到了大殿左侧回廊的尽头处才停下，在那里是这座天宫中的唯一一处石门，冰越明显打了一个寒颤，对着陆雪琪说道：“宫主一般都会在这里，我就不进去了。”

　　“谢谢你了。”陆雪琪柔声道，冰越向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陆雪琪上前一步，刚要敲门，门却自行打开来。

　　她心中有过微微惊讶，但还是轻轻的走了进去。

　　相对于一路看见冰雕玉砌的建筑，这个房间有着明显的不同。巨大的半球形冰晶屋顶宛若夜苍穹，点点星光如游灵一般飘动，房间四壁如空，看不清实质。地面如镜，倒映着星辰轨迹，房间中最光亮的地方赫然是尽头处的一扇圆镜，发出柔和的幽蓝色光芒，照在前方的一个人身上。

　　那人一动也不动的看着那扇圆镜，蓝色的幽光照在他的脸庞上。

　　“前辈，”陆雪琪的嘴唇动了动，向那人恭敬地行礼说道：“晚辈是青云门陆雪琪，冒昧拜访，有一事相求。”

　　那人微微动了动，但还是没有转过身来。

　　“我有一个……朋友，因为受到天谴之罚，全身僵硬，感觉尽失，陷入昏睡。希望您能救他。晚辈感激不尽。”幽蓝的光芒落在她的身上，似一阵冰凉入了肌肤。她轻轻抿唇，忐忑着前方那人的答案，最后的希望仿佛渐远，心中不再宁静，只剩紧张。

　　“天谴，”那人终于有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那是一张俊逸非常的脸，却须发尽白，更有着沧桑的表情。只是他目光柔和落到了陆雪琪身上，眼中有着不知名的激动、怀念、悲伤和欣慰，一瞬间，闪过千般思绪。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片刻后，他问道，他声音清冷，有着上位者的威严。

　　“……是，”陆雪琪有一丝迟疑，又说道：“晚辈无意中听说贵派有一异宝或许可以挽救他。”

　　“无意听说，无意听说……嘿嘿，”那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冰雪天宫早已隐世多年，鲜为人知，没想到当世还有人能记住这里。”

　　“前辈！”陆雪琪隐隐有些许的颤动，生怕他下一刻就会说出断然拒绝的话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到一旁，拿出了一柄长剑，通体幽蓝，如秋水一般的剑刃，正是天琊！

　　“我是冰辰子。这是你的剑吧？”那人淡淡的问道。

　　“是。”

　　“孩子，你过来。”冰辰子又说道。

　　陆雪琪惊讶的看着他，从来没想过这样一个神秘的门派的领袖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但冰辰子淡淡的笑着，带着苍凉和落寞，她心中虽然疑惑不解，还是慢慢的走上前，来到那座圆镜前。走近之后才发现，那座圆镜中央有着隐隐的模糊画面，像是记忆的碎片，看不清更看不穿。仿佛有熟悉的片段重现，她一时竟是看痴了。

　　“这便是轮回镜了，”冰辰子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响起，“看往生，窥轮回，重塑因果，死而复生。不过，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陆雪琪猛然回过神看着他，大吃一惊。

　　“这样逆天的法宝是不该存于世间的，更何况开启轮回镜的钥匙也遗失了，如今，它也只是空有一副躯壳罢了。”冰辰子没有看陆雪琪，而是握着天琊，目光停留在那秋水一般的剑刃之上，倒映着陆雪琪无双容颜，真如欺霜胜雪一般，像极了某人。他心里微微一动，暗叹了一声。

　　“我会救他的。”末了，他才淡淡说道。

　　“多谢前辈！”陆雪琪面上流露出一丝惊喜，作势要拜，却被他拦住了。

　　“但我有一个条件。”

　　“前辈请讲。”本来也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易就得到冰雪天宫的帮助，陆雪琪反而松了一口气，这样两不相欠更好。

　　“先不要忙着答应。”冰辰子看着她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只要能救他。”她虽然口气平淡，但说的却是斩钉截铁，更不给自己半分的回旋余地了。目光幽幽，她的眼眸中却有异样执着的情绪，仿佛在燃烧。

　　冰辰子一愣，此情此景何其相像，不敢再看她，他默默说道：“你先跟我来一个地方。”

　　走到大殿的另一边，穿过重重回廊，在左手边第五扇门前冰辰子才停住了脚步，微微停顿，然后轻轻的推开门，走了进去。房间的陈设讲究，一尘不染，而在屋子中央，有一座冰雕成的人像，如真人般大小，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陆雪琪看着那座雕像，却是愣在了那里，再也移不开目光，默默地注视着那座雕像，她的眼眶竟然有些发红。

　　“这、这是……”

　　冰辰子叹了一口气，却有一丝欣慰，怅然道：“想必，她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以前的事吧？”

　　***

　　西南毒蛇谷。

　　此地赫然是魔教万毒门的总坛所在，与鬼王宗的狐岐山、合欢派的逍遥涧、长生堂的死亡沼泽，彼此牵制，互相对峙。而在这片庞大的山谷周边都是茂密的古老森林，栖息着的无数毒蛇，林中亦有瘴气毒雾，满山遍野的毒蛇和瘴气也成为了万毒门天然的屏障和取之不尽的毒药宝库。

　　正是清晨时分，林中隐约可以看到升起的彩色的雾气，看去像是清晨初起的晨雾，煞是好看。但若是无知的人走近之后，不消片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最后葬身蛇腹。

　　张小凡就站在这片古老森林的边缘地带。

　　他衣着普通，毫不起眼，看上去也是面色平静，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的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像是隐忍怒火一般，即将喷发。

　　重生之后，他一次又一次用他的方法去改变命运，他以为可以避免曾经的悲剧发生，即便遭受苦难也甘愿。然而直到真正的天谴降临，他才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在他决定更改这一切的时候，他奢望的平静生活早就不复存在了。

　　到底还是中了诛仙剑灵的蛊惑，到底还是再一次让她为自己奔波，以为能长相厮守再不分离，却发现自己的一意孤行使他们与幸福背道而驰，越来越远。

　　坠入黑暗之后，曾经有一场清晰的梦境，她与自己泪别，落下淡淡的吻和深深的不舍。他想告诉她这一切的因果，想告诉她前生今世他们之间的牵连，然而事与愿违，未能说出口的话随着她的离去再也无法说出来。

　　不知沉睡了多久，连他自己都放弃希望的时候他竟然再一次苏醒，不顾一切冲向小竹峰，然而换来的清醒却是她的一纸告别。

　　“勿寻勿挂，七年后自会相见。”

　　或许太不明白为何自己这么出色优秀的师妹会对这样的一个人倾心相许，甚至数次以身犯险去救他，甚至这次做了这样的事情。为了这样的一个人，值么？

　　顾不得陆雪琪曾经的嘱咐，文敏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张小凡把全部的事情条条框框的说了出来。

　　曾经他们相隔十年，如今又要再隔七年。这一世，他就是为了化解心中的那份思念，要与她再携手共济。

　　可命运乱牵，又一次让他们这般错过，这般等待。

　　雪琪，雪琪，到底你用了什么办法救回的我？

　　天涯海角，八荒六合，我该到何处去寻觅你？

　　今生执着，深情如许，我该怎么弥补你的情？

　　盯着前方的毒蛇谷，烧火棍紧握在手中，张小凡冷哼了一声，眉目皆张。那一刻，山野间原本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音，突然断绝，烧火棍像是又恢复到了曾经鬼厉手中的噬魂棒，冰冷邪恶，红色光芒陡然大盛，一股强大而可怖的气息，瞬间充溢了整个山林。

　　之前他忍的太久了，沉眠了太久终于惊醒，现在要一一讨回来。或许，这才是他原本的样子，桀骜不驯，噬血倨傲，纵横杀伐，任凭驰骋。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却是今生的留恋。

　　陆雪琪救他跳下死灵渊，在东海相依相偎，携手并肩。

　　陆雪琪在玉清殿护住他，只身独闯万毒门，甚至不惜用六合镜来交换解药。

　　陆雪琪在众人面前相信他，不惜以性命担保。

　　这一次，在他遭受天谴连自己都放弃的时候，又是她，救了自己。

　　命运却要他们再隔七年。

　　暮雪千山，他从来不是一个人，她也不是。

　　他要从这里开始，一点一点拾回她的付出。

　　无所谓艰难险阻，我们一起面对风浪便可。

　　第三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