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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番外三 涧中歌(中) ...

  •   因触怒天颜,范仲淹被罢官回乡,在殿上为他求情的馆阁校勘尹洙同时被贬至山东府辖内的一座小县城。
      东京气氛滴水成冰,朋党之罪,人人自危,一时谁也不敢与范尹二人接触。岁寒而辨娇花与乔松,多少人心头觉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却丝毫不敢显露分毫,又有多少人忙不迭要与“朋党”划清界限……
      宦海便是如此,一时荣华,一时落寞,也不过只是一掌翻覆的工夫。
      长亭微风萧飒,凉气袭人。
      范仲淹眉目清朗,望着面前的人,只含笑问道,“二位为何要自陷于朋党?”他分明是罢官被贬出京,然而言笑自若,丝毫不见怨怼与消沉。一双眼底虽有几分沉痛悲惋,却不损其人气度清正。
      包拯闻言也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公孙策露出几分少年心性,傲然答道:“范先生乃当世贤者,得为君党人,实乃吾辈之荣幸。”
      范仲淹心中感动,青衫白袍,眉目更觉温和可亲。
      但他并不多说什么,时局如此,造化在人,他心系朝堂,宦海几度浮沉起落早已看惯,个人荣辱已不放在心上。今日被罢贬出京,来日只要有机会,他仍然会重新回到这座巍峨优美的城池,实现自己家国天下的抱负。
      “君子坦荡荡。”范仲淹拱手一笑,“多谢诸位相送,来日山水又相逢,再举杯邀约,告辞了。”
      包拯与公孙策一齐点头,应道:“好,范大人请多珍重。”
      范家的马车渐行渐远。
      似有温和笑声洒落道旁,乔松轻轻摇摆。
      大道不孤,走在前方的英雄壮士,注定只能留给天地寂寥的背影,而丹心壮志,又怎会因一时之浮沉而消磨呢?
      公孙策忽然释怀,与包拯相视一笑。
      没隔几天,又送走了被贬到山东府的尹洙一家。
      尹洙少年丧妻,他与妻子恩爱甚笃,膝下只有一女,疼爱有加。妻子去后,唯恐女儿受了冷落委屈,始终不肯续弦。此次遭贬出京,他心头坦然之极,只是怜爱女儿要跟着自己颠沛,但无论如何,他也不肯将女儿独自留在京中。
      也有亲朋相劝,表示愿代为照顾尹怀敏时,尹洙却正色道:“老夫只有一女,她已丧母,若是连自己爹爹都不在身旁爱护,纵有锦衣玉食,也是个可怜孩子,我不会让怀敏忍受那样孤独的生活。她是我的掌上明珠,只有在我身边,才是最快乐的。”
      尹怀敏也紧紧牵住父亲的衣袖,仰脸睁眼望着他,不肯离开他半步。
      “尹大人父女情深,令人感佩。”
      展昭也是有了孩子的男人,能够体会尹洙的心情,因此对这位正直的尹大人,不但敬佩其刚正,更加喜爱他的慈父心肠。
      尹洙对包拯和公孙策笑道:“如今这时节……多谢二位挂念。”
      包拯温和地道:“此去虽不甚远,但沿途不太平,尹大人一路保重。有展护卫和白五侠在,万事皆可放心,莫忧虑。”他说完又叮嘱展昭几句,言辞切切,十分关怀。
      “大人放心。”
      “这一路有劳二位关照了,辛苦。”
      “尹大人言重了。”
      白玉堂素来不喜寒暄,也就抱臂立在一旁,一切交给展昭去应对。为了照顾书生和稚女,展昭与白玉堂便放弃了骑马,权当车夫了。
      尹家父女坐在马车里,外边是展昭在赶车前行。
      路途枯闷,秋日气候又乏人,尹家父女体弱,半日后马车中就没什么动静了。白玉堂回头看了一眼,见那父女二人正在阖目休憩,似是困倦,便冲赶着马车的展昭眨眼,笑了一笑,“猫儿,就剩咱俩是清醒的了。”
      展昭也笑,马车赶得越发四平八稳,“你闷了幺?”
      白玉堂往他身旁挪了挪,两人胳膊挨着,倒也温存,“是有点,大人不是说路上不太平?五爷怎么觉得这一路闷得很,连个劫道的都没遇上。”
      展昭失笑,“我听你这意思,还挺希望遇到劫道的不成?”见白玉堂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知道这耗子素来喜动不喜静,展昭心中顿生一种爱怜,“你若是闷了,咱们说说话可好?”许是怕惊扰到马车里的父女,展昭声音低柔,听着比往日更加温润了。
      “猫儿,那清风寨的事情你知道多少?”白玉堂见他鬓发被风吹得微乱,极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略理一理,想起此行目的,难得正经了几分。
      展昭心情甚好,也纵着白玉堂手指理好了鬓发之后流连不肯离去,浅浅一笑,“不太多,你也知道,我已久不历江湖了。倒是阿阮他们知道的多些,我收到八妹的书信之后,托阿阮和萧帮主替我打听了一些消息。”
      丐帮弟子遍布四海,又是三教九流之人,消息流通比他们还快些。
      他一边赶着马车,一边将顾阮信中告诉给他的消息悉数说给白玉堂听,好让他心里也有个数。
      那清风寨原本名不见经传,也就是个小打小闹的地方,掀不起风浪来。后来寨子里换了主人,寨主乃是绿林中几个名头颇响亮的人。那些人虽是些歪瓜裂枣的品行,功夫却不容小觑,且多年流窜,见过的事情多了,心眼也活,十分狡黠。
      领头的那个是江湖上恶名昭著的“毒书生”季临风,此人擅于用毒,精通药理,倒也有几分真本事。他心眼活泛又门路广,在绿林中颇有几分地位,渐渐也聚集起了一批人前来追随。这帮人蜗居清风寨,靠着歪门邪道的功夫,积攒了许多不义之财。他们坑蒙拐骗也做,巧取豪夺也做,往往一害便是一家,伤人性命,劫人财物,辱及女眷,实在罪大恶极。
      今年河北京东西一带发生水患,流离失所的百姓到处都是。
      灾祸常常露人本性,在困苦的时候,许多人为活命不惜穷凶极恶,罔顾人伦理法。季临风对人心看得透彻,便动起了歪脑筋。
      他收留了许多流窜的盗匪,仗着财势武功又收服了一些小的山寨,慢慢声势就大了起来,几可与官府相抗衡,他们只贪求富贵财物,全然不顾礼义廉耻,时常会闹出乱子来,误人性命,令官府之人头疼不已。
      展昭皱眉道:“清风寨所行,说是十恶不赦也不为过了。后来灾荒发生,他们又与当地的富商勾结,哄抬米粮之价,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又逼得多少良心铺子倾家荡产,实在可恶。江峰查到这些事情,怒不可遏,发誓要将这帮人一网打尽。有那些爱重良心的富商,不愿与他们勾结,却被抓走了亲眷,为保家人性命,也是莫可奈何。”
      白玉堂听得剑眉一扬,漂亮眼眸中闪现出凌厉杀机,“江湖是无人了幺?这样的宵小之辈竟也能猖狂许久?”
      展昭一叹,“总有管不到的时候,何况江湖纷争向来就多,追名逐利顾不上也是可能的。”
      江峰有心铲平清风寨,只是那里面聚集了许多绿林好手,清风山又是地势复杂险要,易守难攻,纵有八妹出嫁时带来的家仆与府衙中的衙役,也是无用。
      白玉堂性子最是嫉恶如仇,待听完展昭所述,胸中一团怒意如火,只横眉立目,按剑冷笑道:“且让这帮小人再猖狂两日,五爷早晚一窝给他们端了!”
      “小点声,莫吵着他们。”
      展昭低声提醒一句,那眉眼声音里却含着浓浓的笑意,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骄傲——这是他选择的伴侣和爱人,是一个这样骄傲飞扬的侠义中人。
      天下地下,只这一个白玉堂,是他的。
      展昭笑得有几分孩子气的得意。
      白玉堂不知道展昭想到了什么,只觉得这猫儿笑得如此明媚狡黠,爱煞心头,叫人看得心中柔情涌动,情不自禁也快活许多了。
      那点火气,烟消云散,只剩下一片豪情,如浩然长风。

      一行人赶了七八日的路程,总算是平安抵达了山东府。
      展昭与白玉堂先将尹洙父女周全地送到了任职的小城,展昭细心,又替他们四处打点一二,这才换了快马,与白玉堂赶到了江峰家中。
      “八妹,向来可好?”
      “我自然是好极了,二位哥哥还是风采依旧,叫八妹好生想念。”
      眼前女子早不是当年那个被冤枉杀人就躲在白玉堂庄子上的莽撞少女了,如今她已要再次为人母,侠义激烈性情依旧,俏丽眉目历经岁月便褪去了少女时的嫣然可爱,却多了几分沉静大气,更不同凡响。
      “莫要站在院子里,快坐下。”
      “二位兄长一路辛苦,喝口茶歇歇吧,听说京中又出了事情,范大人被罢官了?”
      “啧啧,你小子不在京城,消息倒是灵通,果然是对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这么感兴趣么?江峰,你可是有意要飞往东京那株梧桐木枝头?”
      白玉堂挑眉打趣了江峰一句,他神态戏谑,语气是惯常的轻嘲刻薄,叫人爱也不是,恼也不是。
      展昭莞尔,正想让白玉堂收敛收敛脾气,杨八妹就先护短起来了。
      女子柳眉一扬,这神态如当年她学白玉堂一般,冷傲又跋扈的感觉:“五哥,你这就不对了。你看看,你坐着我家的椅子,喝着我家孩儿他爹奉上来的香茶,却这样拿我孩儿他爹玩笑,哪里有做人家哥哥的样子。快别喝我家的茶,给我吐出来。”
      白玉堂就是喜欢八妹这爽快犀利的脾气,觉得对自己胃口。他也是性子顽劣之人,见妹子柳眉倒竖,任性火爆的脾气一如当年,心中十分宽慰,口上却越发戏谑起来,故意逗逗杨八妹。
      “好小气的妹子,嫁了人就不认娘家哥哥了。哥哥们千里迢迢来探望,你为着你孩儿他爹,竟是连茶也舍不得给你五哥和展大哥一口。果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杨八妹急急地高声道:“你刻薄我家相公,展大哥可是厚道人。茶水只有他喝的,没你喝的,哼。”
      白玉堂乐得大笑,“我与你展大哥多年前就是一家,有他的就是有我的咯。”
      这丫头亏的还是展昭妹子,还是这么不经逗,一逗就乍毛,哪里有那猫半分机敏?他日常里要是想逗得展昭乍毛,非得使出万般功夫不可。
      丫头还是率真了些……
      展昭和江峰知道这二人从来玩笑惯了,几句笑闹俱不放在心上,且各自心中还有一份温暖与幸福。
      江峰是为杨八妹的护短。
      展昭是为白玉堂的爱屋及乌。
      “八妹,玉堂那是逗你的,别跟他闹了。”展昭含笑摇头,提醒他们叙旧完了便说正经事,“八妹,那清风寨之事,你和江峰心中可有打算?”
      江峰握住了杨八妹的手,爱怜地望着她孕后容易倦乏的清丽面容,主动开了口,“我与八妹训练的那批家仆,抵得上小小一支军队了。我们本想直接带人围山,只是一来清风山地形复杂险峻,我没有武功,八妹身子不方便,始终没法画一份详细的地图出来,二来寨中贼人不乏高手,所以还须展大哥与白五哥助我们一臂之力。”
      白玉堂也收敛了玩笑的心思,点头道:“这两样都不难,八妹就莫胡闹了,安心在家歇息。我们既然来了,此事交给我与猫儿便是。”
      展昭亦点头。
      杨八妹本不服气,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她望去,展昭与白玉堂温和从容的目光和自己夫君爱怜柔和的神色令她无奈一叹。
      “那我只好安坐家中了。”
      展昭忍不住一笑,如同一个温和的父亲在望着自己心爱的女儿:“若是嫌闷,留下江峰在家中陪你。”
      刚为倔强骄傲的妻子放弃冒险而感到欣喜的江峰顿时傻眼,“展大哥,我想与你们一道去清风山……”他虽是个书生,骨子里还是性烈如火。清风寨他痛恨已久,这次白展二人来了,岂有不亲自参与剿匪的道理?
      杨八妹得意一笑,“展大哥都说啦,你留下来陪我。”
      江峰无奈地望着娇妻俏丽调皮的面容,“可是八妹啊……”
      白玉堂沉了沉脸,罕见地摆出了大哥的表情严肃地对就江峰说道:“八妹的话你不听?八妹肚子里的可是你儿子,叫你陪陪她都不愿意?”
      那态度明显就是若不同意,做哥哥的可要出手替妹子振振“妻纲”了……
      展昭含笑望着那三个人半真半假地说笑和玩闹,嘴角笑意始终不散,神态平淡恬然,心内一片宁静温暖。
      想他年少失怙,江湖夜雨、朝堂风烟俱曾收入胸怀,独自承担,如世上风雨无能摧折的青松,挺拔孤直。当日未曾想到,会有一日他展昭也能拥有这样寻常的世俗幸福——浓情相待的爱人,娇蛮率然的妹妹,稚真聪颖的孩儿。
      如同天底下最普通的一个小家,有烟火温暖,更有家长里短的烦恼与快乐。
      这一瞬间展昭内心充满一种难言的感激与慈悲。
      他本性太真,对于点滴幸福俱要以全副身心去回报天下——太平幽居,只盼天地苍生,日日宁靖,再无灾祸,容世人享此平淡幸福。
      展昭虽一介凡夫,愿以手中剑,心中情,尽绵薄之力,得守江山故里。
      ……
      白玉堂侧头一望。
      任世事翻覆,天地如何变幻,我总与你一起,将来路与去路走完。世人只爱英雄的背影,而我爱的是与你并肩同行。
      两人目光相接,不觉一笑。
      虽无缠绵之意,却有一种温暖人心的默契。

      白玉堂雅擅丹青,绘制地图之事自然交给他最合适。至于如何引出贼人,展昭多年身在公门,对付此等人物自有法门。
      季临风贪财乃是致命弱点,展昭也不过是抓着这个弱点,请陷空岛的蒋四爷相助,令其遣人假扮一回米粮富商,勾得人季临风心痒难耐——四爷手段高明,嘱咐那人一要财物露白,二要高调行善,略略低了米粮价格,狠狠挫伤一下山东府那几个为富不仁的商人。
      果然季临风上了勾,他遣人悄悄绑了富商“心爱的儿子”来要挟,以为自己一番谋算高明万端,怎有不如意的道理?
      却不知道那本是白展二人与江峰定下的计策。
      “先将这小子送到地牢里关着吧,让他单独一处关着。妈的这小子也太大爷了,明明是肉票还这么嚣张,富家少爷就是事儿多脾气坏……”
      “唉,先忍着,寨主说不能伤这小子,这可是一棵摇钱树,寨主指着他老子送钱呢……算了吧,关起来得啦。”
      小罗喽骂骂咧咧将白玉堂锁到了地牢里,下了锁自去寻乐子了。
      展昭轻功高明略胜于白玉堂,两人便故意让季临风绑了白玉堂去,由展昭跟在身后。一路上展昭将地形记了个大概,待见季临风的人把白玉堂带进了寨子,心头暗笑。
      请佛容易送佛难,这耗子祖宗进了寨子,谁跑的了?
      以白玉堂的身手与机敏性情,展昭自然不会担心。他与白玉堂分头行动,一人负责勘探地形与寨子中的守卫情况,一人负责去查探被清风寨的人绑来的富商家眷。
      季临风早年出身行伍,倒是有几分头脑,寨子依山而建,又将一座山寨布置得宛如边防,各处分人把守。
      “这人不算太笨,排兵布阵确实有些手段。”
      只可惜心术不正,太贪太恶。
      清风寨小小地牢,当真难不倒白展这两位大侠。白玉堂入牢如出游,表情甚是轻松,语气里微带不屑,“猫儿,你莫赞那贼人,他就这点手段实则也不过一般,不信你拿了我的图纸回去问问八妹,只消他们杨家人看一眼,破寨不在话下。”
      他们此刻正在清风寨的地牢中,展昭点穴功夫了得,清风拂过,倒了一片。
      “我哪里有赞他,事实而已。”展昭轻轻摇头。
      地牢简陋当然不能挑剔,白玉堂正随便挑了张桌子仔细画着图纸,展昭怕灯暗,便举着烛台为他照明,眉眼含笑。
      白玉堂画得飞快,桃花般绮丽的眉眼里流转着愉悦的笑意。
      这世上谁能令南侠展昭举烛台照明?只有他一个白玉堂能得此荣幸,嘿嘿,这猫儿性子当真是细致温柔之极。
      清风山与泰山相去不远,白玉堂原本就惦记着展昭约他同游泰山的承诺,这趟差事跑得其实很是开心——这位爷心宽,不但把清风山里贼人的寨子地形画得分明,还抽空看了看附近泰山的小径,待事情了结好拉展昭上泰山顶头看日出去。
      “好啦。”白玉堂吹干了纸上墨迹,笑眯眯地表示大功告成。
      展昭放下烛台,将图纸藏入怀中。他准备要走,又伸手替白玉堂拿走头发上不小心沾染的草屑,轻轻一笑,“我先走啦,委屈玉堂多待一日,明日我便带人来。”
      白玉堂心情甚好,笑嘻嘻地握住他手玩笑着,“白爷可是给了你一个千载难逢的‘英雄救美’的机会,猫儿明日可要好好表现。”
      展昭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下这耗子平淡模样乃是易容过的,并不似他本来面目般华美俊丽,说什么“英雄救美”,这可“美”不起来,名不副其实啊……
      看他笑得戏谑,白玉堂眉头一挑,几步凑上前,微微低头。那动作既像是要在展昭耳畔私语,又像是欲轻嗅展昭肩上青丝,明明温存得紧,口中却故作轻薄浪荡子般笑道,“若五爷以身相许,猫大人可还欢喜?”
      展昭心底一热,神色无奈偏又甚是纵容,仿佛真的拿他的顽劣一点办法都没有,“展某敢不欢喜?好啦,莫要再闹,我先走了。”
      白玉堂颇为不舍。
      要他一个人待在这破牢里等人来“救”,可真真是要无趣死了……
      展昭也知他性情,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抚。他正准备要走,心中忽然记起一件事,便又回身从脖颈间取出一枚玉坠来。
      那玉坠冰莹剔透,宛如禅佛,乃是无上珍品。
      白玉堂知道此物乃是展昭家传的药士冰玉,他出生时身体不好,幼年全靠了这冰玉作用神奇,挣来一条性命,后来习武强身,不足之症便全好了,也不需要冰玉相护。只是这冰玉是展昭亡故的父母留给他唯一的贴身之物,二十余年从不离身。
      有时夜色深沉,欢情温存之时,情人坚实温腻的肌肤犹如玉石般清硬冷秀,因欢好透出一层薄热的红意,衬着那冰莹剔透的颜色,越发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哪怕是情欲这样的东西,放到展昭身上,仍然是干干净净的艳色,如同冰玉般。
      想象是世上最旖旎的东西……
      白玉堂的目光透过那枚冰玉,犹如带着实质的热度灼然望向展昭的脸。
      展昭只沉静地笑,走过来微微倾身,将那枚冰玉系到了白玉堂的脖子上。烛火摇晃,头颈交错间青丝微缠,肌肤上带来一点痒意。
      白玉堂不禁有些心旌摇曳。
      “那季临风素来卑鄙,擅用毒物,你纵然功夫高,自己也要小心着些。”展昭叮嘱道,“这块冰玉确实是世间难得的宝物,能令你百毒不侵,你带着吧。”
      白玉堂心中感动,眉眼忽然柔和,他轻轻爱抚着展昭的脸颊低声笑道:“在五爷眼里,爷家猫儿才是世间难得的宝物,令我百毒不侵。”
      有你在身旁,何惧风雨?
      这情话突如其来又热辣直白,展昭听了脸上一热,心中亦有情潮翻涌,只怕再待下去还不知还要磨蹭多久,也不说话,抽身就走了。
      白玉堂笑得神采飞扬。
      “呆猫儿,不解风情。”

      TBC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番外三 涧中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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