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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二 枕旧梦 ...
苦夏,难得好凉天。
蒙圣上恩典,包拯获假三月,往庐州老家省亲去了。
“去岁大人铡了包勉,老夫人当时虽深明大义,对大人毫无怨怪之意,只是老人家毕竟年迈,失望伤心总是难免的……”
展昭捧了白瓷茶盏,只随意披了件白玉堂的外衫,坐在月台玉簟上抬头望着欲坠的星辰,眉目沉静。
大人归家探亲,官家爱护,遂派了一对御林军随行保护,倒是省了展昭许多力气。他原本想随行回庐州,怎料襟怀忽生恶疾,公孙策不擅医治小儿恶疾,便与包拯商量,放了展昭随白玉堂回陷空岛,请卢夫人医治。
展昭犹豫再三,还是被包拯一句“本府此行乃是归乡探亲,大内侍卫一路随行定可保安全无虞”劝住了。
若是大人此行出了何事,朝堂颜面何存?想来官家也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想起平日那耗子总是笑自己“多爱操劳”,展昭不觉也笑了起来。
他静静地望——
但见银河星汉,清寒明亮。小筑外便有崖下万古江流,水声清朗,松风阵阵,夏夜听来尤其清爽宜人。
“莫说五爷刻薄,养出这等孩儿,便是伤心也该受着,还能如何?倒是大人一片孝心,能在堂前侍奉数月,想来也能聊慰老夫人晚年孤凄。”
白玉堂步出水榭,见月台上那人身姿微欹,清瘦腰背如竹骨亭亭,漆黑柔顺的长发难得没了拘束,长长飘落,水汽氤氲,心头眼底便有一种柔情缓缓流动,难以自抑。
“猫儿。”
白玉堂快步上前,却没同展昭一起坐下,只立在展昭身后,拿了干净的白布巾替他擦拭长发,动作轻柔,口中兀自调笑道,“你这懒猫,不是让你擦干头发再出来坐坐。五爷不过去沐浴,你这猫儿倒是跑得快。”
展昭也不回头,只浅浅一笑,“夏夜里头发哪里用擦,坐会儿的功夫不就干了?我就吹一吹,也省却许多麻烦。”
“还狡辩,就擦个头发能费多少事儿,你这猫儿懒得……”尾音轻轻地叹,不是责备也不是戏弄,语气里只有温存之意。“现在吹着夜风是爽快,待明日晨起头疼,你就知道五爷为何拦你吹风了。”
展昭听得有趣,也不争辩,一双眼沉静温润,似亦有几分柔情。他身上披着白玉堂家常的外衫,清寒白色上了他的身,那份孤寒料峭也熨帖得温柔起来。
白玉堂看得欢喜。
松风舒缓有情,崖下江流静静淌过,难得浮生偷闲,好生自在。二人静静地靠着,偶尔叙几句家常话,俱觉心头一阵恬然安宁。
襟怀这阵恶疾来得快去得也快,幸有卢夫人妙手回春,不过半月孩子已是活泼康健如常。卢珍如今已有十一岁,比展襟怀略大些,卢笙儿也有四岁了,能跑能跳,她自幼被爹娘叔伯哥哥爱宠,顽皮得紧。
陷空岛四面是水,卢笙儿活泼大胆,缠着闹着要去江边水泊里玩耍。卢珍拗不过妹妹,又见襟怀也是满眼兴奋欢喜之色,便痛快应了。
他们水上人家,除了五叔那只旱鸭子,俱是水性上佳,到了水里十分自在。
苦夏闷热,确实再没有比水泊更有趣的去处了。
大人们不甚放心,也都在附近待着,倒也不误事。韩彰与徐庆略坐不住,早早去了江面,和渔民们一道收鱼去了。
蒋平童心未泯,到了水中便是游鱼一尾,带着几个孩子在水中玩耍,弄舟捉鱼,戏弄水鸟,说不出的开怀快活。疯闹了一天,暮时卢夫人欲唤众人吃饭,便遣展昭和白玉堂漫步到江边寻人。
“爹。”
“叔叔。”
三个孩子凑一起便是叽叽喳喳,童声幼嫩清脆,争着抢着说起今日玩耍的情景,卢笙儿更是手短腿短,白白胖胖,但小小年纪清丽眉目已是宛然动人。
卢笙儿极喜欢展昭,急急忙忙跑过来直接冲入展昭的怀中,杏黄色衣衫飘荡,说不出的可爱天真。
展昭怕她摔倒,忙一把抱住她,轻轻抚摸她的发顶,一样满目爱怜。
“笙儿,慢点跑。”
这时蒋平“哗啦”一声从水里翻上来。
白玉堂笑吟吟站在江边,拍手笑道,“四哥,我瞧着你真是越活越年轻,竟是跟珍儿、襟怀、笙儿玩得如此投契,难得难得。”
戏谑之意,不言而喻。
蒋平眼珠子一转,笑意上了眉梢。他却不看白玉堂,只望着展昭招手,“展兄弟,你可知道,有一年冬天老五跑回陷空岛,我依稀记着,这只旱鸭子似乎跟我讲,要我教他游水呢,你说四哥教还是不教?”
他佯装露出为难之色,“若说不教,自家兄弟开了口,我这哥哥不教岂不是无情无义?可若是教了,万一……”
展昭知他兄弟二人玩闹,眉眼盈满笑意,也就顺着往下打趣一句,“玉堂既是要学,四哥还担心什么?莫非不能教么?”
白玉堂听蒋平提起这一茬,倒是想起来那年的事情。
那夜他与四哥拼酒,酒醉回房之后,还做了一个无比绮丽旖旎的美梦……如今想来,往事似历历在目。
蒋平见白玉堂果然望着展昭入了神,脑子没转过来,笑得更加得意促狭,“展兄弟,你是不知道哇,我家老五天纵奇才,学什么会什么,独独到了水中,就是个秤砣!我若教了他,万一他淹了呛了分毫,莫说哥哥嫂嫂们,便是展兄弟你怕是也要心疼得骂我蒋老四心狠了,啊哈哈哈哈。”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五爷呢……
展昭听了也忍不住菱唇微抿,他抱着卢笙儿含笑望着白玉堂,眸中颇有几分调侃之意,身侧两个小少年乖乖巧巧,那情形温存动人。
白玉堂也不恼,只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身湿淋淋的蒋平,剑眉微挑,嘴角勾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四哥,你提起这话我倒是想起来了。这夏日正好无事,不妨教了吧。不过话说在前头,我若是学会了,四哥待如何?”
他说完却是转头看向展昭,见那一大三小亲昵温馨,漆黑凤目风流缱绻,眸光里隐隐有多年未变的痴迷眷念。
白玉堂本就容貌华美秀丽,如此多情之态,看得展昭也不由怔忡起来。
这白耗子皮相倒是天下少有……
展昭恍恍惚惚望着,不觉耳后一点薄红。
孤身多年的蒋平心中哀叹一声,蛮横地插到二人之间,小胡须微微颤动,眼底几分兴奋之色,“白老五,这可是你自己说要学的。回头淹了呛了,可莫怪四哥不疼你,嘿嘿。”蒋四爷摩拳擦掌,准备好生逗一逗这只嚣张跋扈、不顾惜四哥心情的白老鼠……
展昭神情忽然微微一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白玉堂一直注视着他,自然没有错过这一丝变化,正要开口询问,展昭便笑着对蒋平说道,“四哥,既然要教,不如一起教?”
蒋平奇道,“展兄弟,你也要学游水么?”他一眨眼,又调笑道,“你说你们两个这可不是天造地设一双人嘛,都是江南出身,竟然全不会水,说出去都笑得慌。”
他说完笑吟吟瞅着白老五,却越看越惊奇。
若是往日蒋平说了这话,白老五必定不甘心,也要反唇相讥回来的,但今日他却微微蹙眉,也没说什么,只望着展昭,神色难得温和,细细看去竟有几分无奈。
那眼神温柔得紧……
不知道他二人是否想的是同一件事……
蒋平默默哀叹一声,摸着下巴暗暗想:或许自己也该娶一房媳妇儿了吧。
卢笙儿拍掌清脆脆地笑,笑颜如花,眉目如春。
“叔叔和我们一起学游水呀。”
夜风浩荡,江流声声清澈朗然。
水湄边带着淡淡的水腥气,又有一丝丝草木白花的甜香,被夏风吹散,是湿润的味道,没有苦夏的黏腻,反而有几分飒爽清凉之感。
展昭微微一笑。
难怪这耗子夏天时总在汴梁待不住,这水上人家当真是宜人……
他抬头眺望,江水浩淼无垠,波涛往来,仿佛潮汐之声,优美动人。展昭赤足往江水里走,淡白色衣衫轻轻飘动,沾了水,便柔顺地贴在身上,衣摆浮在水中宛如白莲一朵。
他伸手拨了拨水面,触手清凉,好生爽快。
“猫儿。”
岸上有人唤他的名字,展昭唇角含笑,回头一望,江岸上那人一身白衣,在夜色里也明亮灿然,眉目夺人。
展昭难得露出慵然表情,沉静如许,注视他,忽然就笑了,许是夜色深沉,那声音也无端柔和了几分,“玉堂,下来。”
白玉堂眼见他少见的一身白衣,眉目如莲,一时迷惑,又忍不住心旌摇荡,待听了他温温稳稳的一声唤,又激起难得的好胜之心,剑眉一扬,“猫儿等我。”
他这数日倒真是卯足了劲儿跟四哥好好学了水性。
其实白玉堂原本就有功夫在身,内息醇厚绵长,善于控制自己的呼吸,按理说应当不惧江水才是。当年白玉堂也曾学习水性,只是他本不喜入水,也是怪了,这人真如蒋平所言,像个秤砣,入水必被淹呛……后来他便仗着身手高强,再不肯用心学。
再后来认识展昭,又出了那样的变故,白玉堂对水更是多厌了几分……
想到这里,白衣人眼色一黯。
蒋平所提学水性之事,是他与展昭惺惺相惜之后,不知不觉对那猫儿生了情思,当年一同查案时曾听展昭说起少年时与顾阮相识之事,起了好胜心,又翻了一坛子醋,这才又动了入水的念头。
一晃也这么多年了……
心头隐约盘桓的那份怅然之意消减了去,白玉堂一步一步走进江水里……不远处水鸟被他脚步和水声惊却,扑棱棱振翅掠过水面,白色翅膀犹如鼓风成翼,美不胜收。
白玉堂又忍不住潇洒笑开来。
……
展昭看得分明,却不说什么,只静静等他来到自己身边。浅水不没脖颈,只堪堪到了胸口,待白玉堂到了近前,展昭忽然伸出了一只手,月光下他掌间因自幼练武而生出的老茧都模糊了去,只剩下莹白如玉石的清冷好看。
他也不说话,依然只浅浅一笑。
白玉堂有些闹不清楚这猫儿夜里不眠,来江水里是要做什么,但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展昭伸出来的手——就像是这么多年来,只要这个人心底在唤他,他便要出现在他面前。
“猫儿夜半不寐,是要在江水里消暑么?”白玉堂紧紧与他十指相扣,指尖温度和掠过的风声令他十分欢喜,不由开口戏谑道。
展昭含笑摇头,却猛然一拉白玉堂。
白玉堂一时没防备,被他拉得在水中踉跄一步,险些倒下去,一句“猫儿”呛在了口中。他如今虽然水性学得不错,然而对江水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情……并非是惧怕,更加不是什么厌恶,只是单纯不想入水深处……
幸而他多年江湖生涯,向来处变不惊。
展昭断不会害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白玉堂也就慢慢放松下来,随着展昭一同往江心深处游去。展昭与他一起学游水,但天分似乎比他更好些,倒是比白玉堂更加像模像样。
夏夜终归总是溽热,水中却一派清凉,越是往深处,越是有一种淡淡清寒之感。
却也有几分仿佛隔绝尘世烟火的孤凄森然。
待到了江心,展昭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一笑,“玉堂,闭气。”
二人多年心意相通,白玉堂问也不问,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便与展昭一道闭气,潜入深深的江底。
他们睁开眼……
水底幽暗,月光穿透水面越发迷离恍惚,竟呈现出一种淡淡的幽蓝光色,一眼望去,月光下的水草优美哀婉,缠绵柔软,只觉得深挚动人。
白衣飘散于水中,宛如两朵白莲在江心底幽幽盛开,不用人赏。
周身清寒逼人,他们仰脸望向头顶星汉银河,只觉得尘世已远,人间不再。恍惚间白玉堂仿佛重回当年旧事,那是他此生第一次如此狼狈,被四哥淹如江底,料峭的春天里江水凄寒入骨,他冷得发笑,嫣然唇色白得如剑上穗子,却永不肯低头认错……
或者说,认输吧……
白玉堂的眼底一瞬间泛出极凌厉冷漠的光泽来。
却忽然唇上一温。
白玉堂惊奇地注视着面前的展昭……
情人欺身吻来,他绯色菱唇印在白玉堂的薄唇上,并不深入,也绝不是渡气,清清浅浅一个吻,星眸微阖,长睫颤动。
展昭神态间也并无往日亲密无间时的淡淡羞涩,只有万千温柔。
像江水一样浩荡的,绵长的,永不止息的温柔眷恋……
白玉堂蓦然明白了展昭的用意,眼眶微热。他猛地拉起展昭的身子,快速上浮,二人相拥着跃出水面,白衣飘散如莲,长发漆黑缠绕如水藻一样。
“猫儿。”
白玉堂拥着展昭的双肩,定定地看着他。
展昭微微含笑,伸手拨开白玉堂额前一缕透湿的黑发,低声一笑,“那日四哥说要教你水性,我忽然想到当年……”他的声音顿了顿,似是叹息又似是感慨,“当年为寻三宝,我记得也是这江水,我远远寻来,看到你立在舟头,白衣飒然……”
他又是羡慕此人风采,又是暗叹世上怎会有这般骄傲无俦的少年,竟是拼却生死如浮云,也只要博一个痛快。
白玉堂听他说得温润,当年那份气性早就化作一缕柔肠,只笑道,“原来猫儿对五爷印象如此好,不枉五爷日日放你在心头。”他笑着说一句情话,手臂已然挽住了展昭清瘦腰身,语气依然戏谑,对当年自己的狼狈倒是毫不在意。
“我瞧见你身影的时候正生气,哪知道四哥便掀翻了我的小舟,害五爷落水,好生喝了几口江水,啧啧。”
倒是后来他醒过来,在丁家庄第一眼望见的便是这猫儿温润清透的一双眼,满满是担忧与歉意,那深深的目光,还有一种令白玉堂看不透的情谊。
或者说,情意……
当时虽看不破,心头那万般难平意也如烟云散去……
展昭见他眉眼柔和,也听出他语带玩笑,已然是全不介怀,却轻轻摸着他的脸,低声道,“我后来有一回做梦,总梦见那天黄昏见着你背影……”
薄暮凉寒,晚梅凋落,白影孤凄。
那个少年一身白衣,孤峭挺拔如远川青山,笼了烟雨,隔了千万流云,叫人看不分明,只觉得世上怎么会有那样一个背影?
孤傲的,挺拔的,永不肯低头……
展昭不知道自己心头为何会涌起那样一种深切的怜惜与羡慕。
黄昏如愁。
……
展昭忽也飒然一笑,“玉堂,我竟对你一个背影念念不忘,只觉得你这人好骄傲。”他说这话丝毫没有羞赧,因本也无关风月。
他今夜特唤白玉堂再入江心水底,别无他意,只盼此人上天入地,身侧皆有他相伴。
白玉堂双眸亮得惊人,抚摸着展昭的眉骨,轻笑道:“五爷再是骄傲,也有舍不下的牵挂和眷恋……”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桃花凤目缱绻痴缠,“猫儿,你就是五爷此生的骄傲。”
云散月出,星汉灿烂。
江波浩荡,月下一双人影,如水中白莲并蒂,生死不休。
(完)
修改了一下错别字,以及枕旧梦是基友赞助的题目,不是我想出来哒,版权归她~
唔…七月就闲下来了,有精力之后想把《四时》做个本子,剩下几篇番外就懒得发了,不然到时候出本又要新添番外……应该再写个2-3篇就算彻底完结不写了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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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番外二 枕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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