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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浮出水面 ...


  •   此地因有阵法守护,家丁并不多。两人轻易穿过了零零散散的守卫,稍微辨明了方向,便一路朝王太师的书房潜去。
      还未到书房门前,两人穿过暖阁之时,依稀见窗纸上人影飘摇。电光石火间二人对视一眼,心念相通,步法微转,飞身朝暖阁檐下藏身,屏气凝神。二人身形颀长劲瘦,伏低了将身姿贴在房檐下偷听,半点痕迹也不会显露出来。
      “爹,我凭什么要为谢金吾守灵?”暖阁内,少妇的语调十分忿恨,又充满了不甘心与怨毒,“他死了倒是正合我意,这种畜生,早该有此下场。”
      王太师温和劝道:“说的什么混账话呢,谢金吾纵有再多不是,终归是你夫君。”
      少妇幽怨道:“他何时将我当作发妻尊重些许?爹,这两年他是如何对我,您心中岂会不知?他在外眠花宿柳,我从不曾管束过他。可他还公然将青楼女子带回府中,置我颜面于何地?我堂堂年太师府二小姐,何等尊贵,竟还要受这等闲气!”
      说到此处,那少妇心中气苦,忍不住凄然泪下:“他谢金吾算什么东西,若不是父亲抬举他,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武状元,哪有今日风光?这等忘恩负义之辈,爹不心疼女儿,反倒是替他辩解么?”
      王太师轻喝一声:“胡说!”他到底是心疼女儿,不由放软了语调,又劝道:“你不愿意为他守灵便算了,回去休息吧。你也莫要担心,待过两年,爹再为你寻个如意郎君,定不叫你少年受苦,回去吧。”
      他一生无子,长女入宫为妃,只剩下这次女陪在身边,自然见不得她啼哭埋怨。
      “多谢爹,女儿告退。”
      暖阁门吱呀开了,那少妇青裙裹身,鬓发间钗环玲珑,金翠富贵,哪里有半分守节妇人的模样?
      听方才对话,这便是王太师的次女,谢金吾的夫人了。
      待谢夫人走远,府中管家才上前,低头禀告道:“老爷,襄阳的客人到了,已经在书房等候多时,老爷可要现在见他?”
      “见。”
      王太师在暖阁中应了一声,沿着回廊朝更后的书房里去了。
      展昭心中一喜,与白玉堂尾随其后,一路跟到了书房中。那二人秘密叙话,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将密谋之时说得细致,唯恐有破绽,叫人拿了把柄。
      屋顶上二人俱是内家高手,只将呼吸散于风息之中,便如草木飞鸟般,掩饰了踪迹。
      说完事之后,那襄阳来的客人率先出门。夜里风大,声息恍如折竹催松,凄寒无比。那灰衣的男子却在院中独立了许久,展白二人唯恐露了踪迹,便纹丝不动,小心翼翼控制着呼吸。半晌后,那灰衣人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径自远去了。
      王太师却还留在了书房。
      没多久,又有一人进入书房中。那人甫一开口,屋顶上展白二人都有些了然——那声音尖细阴柔如女子,分明是宫里的太监。
      “贵妃娘娘让奴婢转告太师,此事若成,日后滔天的富贵自不在话下。”那太监淡淡地道,“太师名字早已写在了盟单之上,也亲自在王爷面前发过誓愿,切莫因为一时糊涂,误了自家前程。若有动摇,便看看那谢金吾的下场。”
      王太师沉默片刻,方森然道:“也请公公转告娘娘,谢金吾虽不成器,却是我女儿的夫婿。王爷命金大人杀了他,却从不曾过问老夫的意思,此事娘娘可知情?”
      那太监一愣,尚未回话,忽听得门外人曼声应道:“本宫自然知晓。”那女子声音柔美宛转,清媚明亮,如出谷黄莺,又似春冰乍破的长川溪声,动人之极。
      书房门被推开,寒夜重露中走进来一个年轻女子,正是数年圣宠不衰的王贵妃。
      但见她明眸皓齿,修眉凤目,一身粉白衣裳,长裙迤逦,步摇微动,在这富贵书房中静静立着,仿佛明珠生光,瑶台仙子误入凡尘。
      果然是宠冠六宫的女人,艳色逼人。
      王太师脸色忽然难看起来,但很快便收敛了,上前行礼道:“恭迎贵妃娘娘。”
      王贵妃淡淡一笑:“父亲大人何必多礼,倒是折煞了女儿。”她不经意般抚了抚云鬓,又曼声道:“父亲大人心疼妹妹,女儿自然也明白。不过……”
      王太师神色一紧。
      王贵妃见状轻轻笑道:“妹夫无德,妹妹也曾数次向本宫诉苦,说妹夫流连于青楼楚馆,冷落于她。此番妹夫险些坏了我义父大事,义父命金大人结果了他,岂不是也为妹妹出了口恶气,父亲大人何必如此呢?”
      王太师皱眉道:“贵妃娘娘,谢金吾毕竟是凌儿夫婿。”
      “这般无用的夫婿,不要也罢。”王贵妃盈盈一笑,“待将来义父成事,父亲大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为妹妹寻觅得良人,岂不是更好?”
      她似是极爱笑,两颊淡淡殷红,不点胭脂,却更见纯真妖娆之风情。
      王太师忽然抬头望向王贵妃,嘴角似有冷笑:“待来日王爷成事,贵妃娘娘乃是王妃的侄女,王爷的义女,便是公主之尊,比之如今宠冠六宫的贵妃,不知哪样更合娘娘心意?”
      这话说的极是刻薄无礼,若是往日,王太师定然不敢说这话——毕竟王贵妃身份隐秘,并非他亲生女儿,亦不是他能得罪起的。
      但襄阳王此番举动,确实激怒了他。如今已不能回头,王太师老谋深算,岂能将一切都赌在襄阳王身上?
      他需要一条退路。
      王贵妃不知是否看破了他的用意,柔美面容上仍挂着清浅笑意:“公主也好,贵妃也好,只要父亲大人得意,女儿自然快活。”
      只是哪位父亲大人,便值得琢磨了。
      王太师心中冷笑,却也没在多做试探。王贵妃便笑道:“如今已是义父成事的关键时机,还望父亲大人明心守志才好。莫要胡思乱想。”
      “王爷当真……”王太师心底暗惊。
      王贵妃吟吟笑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明眸沉静如幽潭,隐约有一抹极明亮的光彩,“原本此次若能让官家杀了杨八妹,激怒杨家,倒是能给义父一个绝好的借口。可惜开封府多事……”
      王太师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王贵妃随手紧了紧狐皮披风,幽幽笑道:“夜深了,本宫也乏了。这便回去,父亲大人好自为之吧。”
      说罢便带着那个太监飘然离去。
      也不知她如何神通广大,竟能瞒天过海,夤夜回太师府而不被人察觉。

      此番夜探,收获不可谓不大。
      公孙策果然神机妙算,待展白二人离去之时,子时已过,长街倏然飘落小雪。点点碎白降世,如琼枝飞玉,幽然无声。
      那人一身白素锦衣,走在这小雪之中,当真好看之极。
      展昭原本沉重的心情不觉轻松了一些,与白玉堂并肩往回走。许是方才在太师府中太过紧张,这会儿二人竟然不想用轻功回去。
      夜已深,想必大人和先生都安歇了,若有事也得明日再回禀。
      “玉堂,你怎么不说话?”展昭有些奇道,“倒是少见你如此安静之时。”往日他二人独处,不是斗口,便是嬉闹,倒真是很少见这老鼠沉静的模样。此次夜行还多亏了白玉堂,不然自己无论如何都过不了那阵法,自然也探听不得如此机密要事。换了平时,白玉堂早得意来炫耀和逗弄他了,怎会如此安静?莫非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想到这里,展昭忍不住问道:“可是你庄子里生意出了什么麻烦?”
      白玉堂侧头淡然一笑:“怎么会?”他凝眸注视着展昭,想着这人到底还是特别在意他的,否则怎会如此细心?
      然而这份在意究竟有多重,白玉堂却并无把握,尤其是在得知他的亲事之后。
      “那你为何不说话?”
      “见初雪甚美,一时看得入神罢了。”白玉堂心中暗叹一声,不欲展昭担忧,便故态复萌,扬眉调笑道,“猫儿,若没了五爷陪伴,你可是觉得寂寞?”
      这话问得半真半假,所指意思也暧昧不清。
      展昭原是老实性子,听得他问,感念此人一路相伴,当真仔细想了想,半晌后才沉静坦言道:“若无玉堂相伴,此生确实寂寞。”
      来年此人重归江湖,纵情逍遥去也,自己仍是要寂寞的。此刻若能多相处一刻,自己便多珍惜一刻。
      确实寂寞……
      白玉堂心中大震,不由停住脚步,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定定地望着展昭,神色似悲似喜,眼底涌动了复杂莫名的光芒。
      展昭疑惑地与他对视。
      天地静默无声,唯有小雪初降,清寒也温柔。
      沉寂半晌之后,白玉堂不由旧话重提,低声问道:“猫儿,我当日与你说过,哪日若得闲了,陪我游一趟华岳。”
      展昭听他提起这话,脸上也流露出些许向往欣羡之色:“我记得你还说过,江湖男儿当游华山,方不枉此生。”他温润一笑,复又点头道:“他年若有机会,展昭当与玉堂同游华山,此诺不忘,当必践约。”
      承君一诺,此生何憾!
      白玉堂情不自禁伸出手向前……他本是欲抚上对面人的脸颊,却又唯恐唐突,那修长玉白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只是落到了展昭的肩上,慨然一笑:“五爷等你。”
      不管多久都等你。
      展昭。
      ……
      他感受不到白玉堂深沉缠绵的心意,却能感受到白玉堂眼中的期许与光彩,便温柔恬然一笑:“那有劳玉堂久候了。”
      话是玩笑话,心意却不言自明。

      (过渡章就是这么短……(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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