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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抽丝剥茧 ...


  •   白玉堂悠悠地拨弄着佩剑上的剑穗子,边走边与展昭继续聊着案情:“按照大人和先生所说的,那神秘人不是光明正大来拜访王太师的,王太师也拒不承认此事,咱们得从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下手啊。”
      “王太师纵然不承认,他在府中会客,总会有蛛丝马迹留下来的。”展昭点头,与白玉堂并肩走着,“而且我总觉得,翩然姑娘说的那几个断断续续的句子,也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或许我们能从那里面发现些什么。”
      尤其是“襄阳王”……
      会不会是暗指访客的身份呢?神秘人来自襄阳?抑或者是本身便是襄阳王的门客或隶属?
      二人脚步同时一顿,都不自觉地思考起了这个可能来。
      “那襄阳王可是太祖皇帝的亲儿?”白玉堂忽然问道,他忽然想起了前朝“斧声烛影”的皇室密辛,隐约感觉自己似乎拨开了一层迷雾。
      那就有趣了……
      展昭神态亦有些凝重:“襄阳王赵钰,乃是出自太祖皇帝一脉,是太祖的亲儿。当年太祖驾崩后,太宗皇帝继位,后传位给官家之父,并没有按照约定将皇位还给太祖一脉……说起来,官家对这位皇叔,亦是十分忌惮的。”
      白玉堂轻嘲道:“那是自然,人家毕竟也是名正言顺。且襄阳风物不同其他,地产丰饶,山明水秀,人杰地灵,乃是养兵的好处所。想必襄阳王手里的几十万兵马,也会令龙椅上的那位寝食难安了。”
      展昭淡淡一笑,没有再将这个话题接下去。
      他二人出自江湖,本性十分放纵无羁,并不似寻常人那般讳言皇家之事。展昭虽投身公门,为包拯故,平日里谨言慎行,收敛江湖脾气,绝不行差踏错半步,以免累及大人。但他与白玉堂同心已久,彼此信赖如性命,在对方的面前,没有外人的时候,自然可以畅所欲言。
      只是此事确实是事关重大,关系太深,不便过多谈及,故而展昭才打住了话题。
      “说起来,如今八妹已出牢狱,当日应允秦翩然的条件,我们也该兑现了。”展昭忽然侧头道,“你有何打算?”
      提及此事,白玉堂倒是先将正事丢在一边,似笑非笑地望着展昭:“还能如何?要银子要地方要人手,五爷自然无所不应。不过猫儿,你可舍得?”
      他眸光晦暗,似是压抑着什么心事。
      展昭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银子?还是人情?”白玉堂一向知他甚深,这些身外之物,自己怎么会在意?
      白玉堂低声笑道:“我说的自然不是那些,我说的是那殷如梦。”
      展昭仍然没有体味到白玉堂的真意,还是十分纳闷:“你这话说的好生古怪,我与殷姑娘有何干系?”
      他话音未落,猛然醒悟过来,那日情景便如重现目前。
      ……
      “你喜欢殷如梦?”
      “如梦姑娘虽不幸身在风尘,却是个好姑娘。”
      ……
      展昭不由睁大了眼睛:“白老鼠,那日你自己说的玩笑话你竟也当真?”他一直只当白玉堂是随口一问他对殷如梦的态度,后来察觉到白玉堂有几分戏谑之意,又误以为对方是故意捉弄他,自己反倒是没有在意。
      “我何时说过是玩笑话?”白玉堂见他当真如大猫一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心头一跳,试探道,“向来少见你如此夸赞女子,猫儿可不是动了心?”
      展昭啼笑皆非,只轻轻摇头道:“我敬佩她侠义心肠,为朋友赶赴险境,这是极难得的,夸赞两句又有何不可?倒是你,莫要如此随意玩笑,以免影响殷姑娘清誉。”
      也只有你这心肠纯真的傻猫儿才会认为青楼女子还有清誉可言……
      白玉堂不欲让这等世俗之见污了猫儿胸怀,更兼心中松了一口气,便面容含笑,岔开话题:“听你的便是,说起来,猫儿,你可曾对任何女子动情过?”
      这本是极私密的话题,然而对于他们而言,彼此确实无话不可说,展昭也不觉得白玉堂逾越了什么。
      “动心与厮守,原也不是一回事吧。”展昭含笑感慨一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间露出一丝情愁,“少年行走江湖时,也曾有过动心之时。只是……”
      白玉堂听得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追问道:“只是什么?”
      他眼神太过锐利和专注,仿佛是猛兽的目光锁紧了猎物的身影一般,隐约流露出几分在展昭面前一直收敛得很好的强势与霸道来。
      “也许我命定女子合该是她,所以在她之前遇到过的所有人,皆不能长久。”展昭低低一叹,一句话说得宛转低回,似藏有无限回忆,他微微一笑,“年少时太过爱自由,总觉得来日方长,错过和放手也并不感觉太遗憾,也许那也算不得情爱。”
      年少的身影已然朦胧不清,那摇鼓清脆响声依稀还在耳畔回荡,少女纤瘦的背影仿佛风中绿柳,随着摇鼓的声音与轻舟,在浩淼长川中渐行渐远……
      这番话说得含含糊糊,但白玉堂极敏锐聪慧的头脑令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猫儿……什么命定女子?谁?”
      若是旁的什么人问起,展昭必不会答,但问起的人既然是白玉堂,便无有隐瞒的道理。男人温和一笑,面容沉静恬然,眼底却暗藏几分心事:“乃是家父生前与人口头上为我定下的亲事。”
      他想起那日白玉堂所问的“你喜欢殷如梦?”,那句“喜欢”至今都令他有些不知所措。当日脑海中浮现出的身影,那些甜蜜的躁动与欢喜,他虽懵懂不解,却也知道那本是应该为他命定之人而生的。
      往日遇万事展昭皆不惧,只因他知道何为正道,何谓对何谓错,此番他却有些茫然,心中并无把握。
      倘若那万千欢喜心不是为命定之人而生,如何不算是辜负了她?
      情丝如飞絮游丝,软绵飘渺,令人抓不真切,也无从把握。他不知道对错,也不能擅自更改丁月华的人生。
      情为何物?
      太难懂。
      ……
      白玉堂却不知展昭心中反复的犹疑,当听到展昭说出“命定之人”时,当他因“亲事”而陷入沉思时,白玉堂望着他清俊温润的面容,恬然沉静的眼神,胸中陡然翻涌出一种难以自控的狂躁戾气。
      这戾气与当日梦醒之初错以为失去的痛楚煞气此刻蓦然重叠,翻搅波动,险些令白玉堂在展昭面前失去了理智。
      然而他最终也只是如往日般轻嘲戏谑一笑,道:“你这小猫儿竟然也有命定之人,当真是深藏不露。对了,五爷庄子里还有事要办,先走一步。若有事差人到京郊的庄子中寻我便是。”
      展昭不疑有他,收拾了自家怅然的心绪,又是谦然温润之态,点头道:“玉堂自便。”
      白玉堂的桃花凤目形状极是好看,笑起来眼尾微微挑起,有一种说不出的潋滟多情,然而其眸光清寒,偏如长川春冰,又让人觉出几分冷冽来。
      似多情似无情,教人难以分辨出真意。
      待出了开封府大门,白玉堂方倏然紧握了拳头。他平整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中,几乎见血,白衣的男人却仿佛感觉不到,脸上仍然笑得有几分清寒艳色。
      那个梦境代表着什么,白玉堂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他只知道,那种梦醒之后的失去令他无法忍受,因此他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宁可让展昭失去白玉堂,也绝不令白玉堂失去展昭。
      锦毛鼠之狠辣,绝非虚传。
      ……
      谢金吾之死诸多蹊跷,以那王太师与杨家的宿怨,竟也没有紧抓着杨八妹不放,反而忽然谦逊低调起来,日渐深居简出,在朝堂之上,也不似往日般与众清流针锋相对。王太师越是按兵不动,越是令开封府诸人觉得其中有异。
      过得数日,那谢金吾即将下葬,灵堂摆了最后一日酬谢宾客。
      展昭见案情苦无进展,心中略焦灼,便想往太师府一探,好过此番毫无头绪。
      “今日已是谢金吾灵堂最后一日,待灵堂撤去,太师府守备定然更加森严。”展昭凝眸道,“今日太师府宾客往来繁杂,属下觉得是暗探的最佳时机。”
      包拯与公孙策对视一眼。
      他二人何尝不知,只是心头总觉不安。太师府何等狼虎之地,展昭功夫虽好,身份却也特殊,若是出了差错,只怕太师要拿住他不放。
      公孙策明眸一转,忽道:“展护卫,白少侠今日怎地不与你在一处?”多年知己,他这话一出口,包拯便明白了公孙的意思,亦点头道:“本府也想问。”
      展昭失笑道:“玉堂家中有事,生意上的事情需得他照料打理。”他心中一动,唤出昔日称呼,忍不住奇道:“公孙大哥,玉堂本非府中人,不与我在一处岂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么?为何你们见我身边无他,便要询问?”他与这二人少小相识,情谊深厚,素来就不讲究许多虚礼,心中好奇便就问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包拯与公孙策闻言相视大笑。
      公孙策笑道:“展昭,你与白玉堂一向形影不离,同进同出,大家早已习惯。若哪日你身旁无他,倒似是玉杯儿少了银酒壶,左右都觉别扭。”
      展昭双眼微睁,清亮眼眸如溪谷深潭,一晃儿鸿雁孤影点过,漾漾生波:“真的么?”
      公孙策板着脸,一本正经道:“自然是真的。旁人都觉得如此,独你自己不知,可见是‘万枝桃绽,不觉花开’,哈哈。”
      “谁是花,那只大白耗子是桃花么?”展昭眨眨眼,权当自己听不懂,“公孙大哥,我知道你博学,可你也不用处处引经据典啊。”
      公孙策自矜一笑:“此处不是典故,乃我公孙策自创也。”
      包拯听他二人斗口嬉闹,纵有许多繁难公务,也觉心头快活,忍不住笑着插话道:“公孙博学,众所周知。好啦,展昭,你夜探太师府,千万当心。若见情形不对,回来便是,我们再另寻他法,再做计较。”
      其实他与公孙策念头一致,本是希望白玉堂能伴展昭一同夜探。倒不是不信任展昭,更加不是认为白玉堂强似展昭,而是觉得两人性格互补,行事风格不同,或许能相互照应,更加安全。但展昭那番话出口,包拯便觉得不好过分劳动白玉堂。
      毕竟他不再是那个听调于开封府的锦毛鼠了,如今白玉堂已是彻底的自由身。
      展昭自是知道两位大哥好意,也不说破,只沉静一笑:“大人和先生放心,展昭自有分寸,今夜便去太师府查探。”
      因谢金吾之死,太师府彻夜灯火通明,未亡人为他守灵。太师心疼女儿,自然着人陪伴她。加上宾客往来,果然热闹非凡。
      死的那个固然不成器,架不住对方有个权势滔天的泰山大人。
      太师府位于朱雀桥最深处的巷中,身处繁华中央,又取其幽僻,端的是闹中取静,十分富贵。府中墙高,楼阁如飞云,地势复杂,气象万千。展昭昔年在江湖素以轻功闻名,这点高墙深院自是为难不了他。
      他曾随佘太君、包拯等人为杨八妹之事进过太师府,此刻倒也不陌生,只循着熟悉的路线潜入。前院守卫虽多,展昭南侠之名却也绝非浪得虚名,区区家丁守卫的庭院,在他眼中直如空无一物。
      然而那九曲回廊隔开的后院乃是太师府机密重地,守卫虽少,却是按照五行八卦的阵势布置编排的,令展昭也不由得头疼起来。
      他别的什么都好,唯独阵法,真真是一窍不通。
      难道要就此铩羽而归?
      展昭心中懊恼,忍不住念叨起白玉堂来。那耗子精通五行八卦,工于阵法绝妙,此等小地,于展昭而言似迷雾重重,但若遇见了白玉堂,却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前次倒是没来过后院,不知是这般布置。莫不是公孙大哥早知道是如此,才问我玉堂去了何处?罢,哪里有依靠耗子的猫呢?我便自己闯闯就是。”
      他也正当青春年少,意气风发,一时起了好胜之心,又不甘心就此无功而返,便要凭着自己的本事,好好闯闯这阵法。
      展昭仔细辨明了自己的位置,又前后左右细细观察。只见这院中乔松青泼黛,寒梅红着白,规整清雅,那树影排列看似杂乱,却隐含五行阵势,配合着亭台楼阁的布局,一时看得人眼花缭乱。他虽不懂阵法,心思却极聪明。展昭想着阵势再如何变化,终归万变不离其宗,自己若抱守元一,怎会为阵法所惑?
      抬头一看,天空中夜幕如绸,寒星点点。
      展昭微微一笑,认准了星星的位置,又在心中默记了这乔松寒梅的布局,这才踏入阵中。
      甫入阵,便觉出这阵势的厉害。眼前景色早已不是方才所见的幽雅庭院,而是步步枯石荒川,寒风透骨,遍地荆棘。
      展昭心中暗暗一惊,忙抬头看去,果然夜空中那点寒星清亮如剑戟刀尖,荧光闪烁,兀自不动,他便知道自己的方位没有错。
      他并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会惊动府中众人,功亏一篑,是以只追随着星星的位置,小心翼翼辨明方向,用自己那点微薄的五行八卦知识,缓缓向前走去。
      如是走了半炷香的功夫,眼前景色毫无改变,仿佛他只是原地踏步而已,分毫未动。
      展昭心中有些着急,再抬眼望去,周边乔松寒梅一株不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落于何种境地。他脸上不禁流露出些许踌躇之色,想到要就此退出阵法,无功而返,心中又有十分的不甘愿。
      正自迟疑间,耳畔清风拂过,鬓发微扬,一股冷淡寒香悠悠钻入鼻端。
      这香气……
      展昭不由精神一振。
      他回头一看,果然那人一身白素锦衣,长身玉立,含笑望着自己,滟滟容色多情又无情,唇角勾出惯常的轻嘲笑容来。
      “猫儿,若闯阵法,不带着五爷,岂不是暴殄天物?”
      哪有人这般形容自己的……
      展昭无奈摇头,扯下蒙面的布巾,又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白玉堂,才莞尔道:“你这浑身上下一身素白,我夜行时哪敢带着你。”
      这位爷真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来夜行的一般,一身白素锦衣委实过分骄傲嚣张。若是艺高人胆大,偏还脱不去几分自负狂傲。
      倒是这位爷的作风……
      白玉堂眨眨眼,狡黠道:“今夜应有小雪初落,我一身白衣,自然是最好。”
      展昭闻言抱臂似笑非笑道:“公孙先生早与我说过,今日寒气大甚,朔风凛冽,明晨必定有雪,今晚却是无虞,正适合夜探。”
      “……”
      白玉堂笑嘻嘻地走进,一只手搭上展昭的肩膀,笑道:“展大人何必如此较真呢,五爷一身白衣风雪不动,你不是最清楚么?”
      展昭无奈道:“是啊,所以让你夜探真是委屈了你这一身白素锦衣呢。”
      二人熟练地斗口数句,倒也不在意口舌上的输赢。展昭心中记挂着正事,将手肘一撞白玉堂肋下,低声道:“这阵法如何破?”
      白玉堂目光流转,斜睨他一眼:“不过是小小的七星阵,又有何难?猫儿放心跟着五爷便是,我自能带你闯过。”
      说罢他脚下步法变换有序,凝神计算。展昭自是极其信任他,知晓白玉堂阵法一流,也不担心,只管大大方方跟着他向前走。
      果然,不过数刻,二人已走脱阵法困局。
      展昭回头一望,重见乔松青黛,寒梅红白错影,暗香幽幽,亭台楼阁掩映其间,飞檐翘角,美不胜收。
      他忍不住侧头笑看白玉堂,真心实意夸赞道:“玉堂破阵绝妙,在下佩服。”
      白玉堂双眸忽而滟滟生光。
      得君一笑一赞,不枉五爷学艺数载,精于此道。

      (有妹子是把这文从头看到尾的么……话说有没有觉得前后画风不太一致啊(Д`)怎么感觉越往后好像写得一时没刹住车,风格跑偏了点……扶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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