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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哥哥 ...

  •   “你习武的时候就打算把疏儿一直放在这?”沈修儒有些不赞同沈霖的做法,“疏儿他是小孩子,身子又比寻常小孩弱些,若是过几日天气转凉了怕是不妥。”

      而且我在旁边也会打扰到沈霖,这一点沈修儒就算没说我也看得出来。

      “那就让他留在里屋玩好了。”沈霖居然有小孩子的固执一面,这是我没想到的。

      不过,比起丫鬟们变着法子弄一些很无趣的东西逗我笑,我倒乐得在沈霖这屋清闲点。起码可以一个人偷偷看书,这才是哪都比不上的福利。

      “爹你放心,疏儿很乖的。”沈霖有些急求,这是第一次他有想要留住的东西。

      我配合地点了一下头。

      沈修儒却一巴掌拍我头上,笑:“你点什么头啊,装得好像能听懂一样。”

      我脸顿时黑了,装得好像我一直听不懂一样。

      思考了一下,沈修儒放开摸着下巴的手,提出一个折中的建议:“这样吧,疏儿还是跟你住。你习武的时候,疏儿就让奶娘抱过去由你娘带着他玩,中午他睡午觉的时候再抱回来。反正这小子睡觉的时候比较老实,尤其是午觉不到天黑都不肯动弹一下。”

      什么话,说的我跟猪一样。

      我撅起嘴,不满地看了一眼沈修儒,这家伙变相地夸我是猪已经不是头一回了。

      “好了,把剑收起来吧。才刚回来,你娘想让我们一家人多聚聚,她说那些衣裳都是提前备下的,怕不合你的身,今日特地又喊了位京城有名的裁缝过来替你量量。”

      所以说,沈修儒这人就是精明,先打一棒再给颗枣儿,既提醒沈霖不要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重担,又一方面努力想撮合整个家庭,表现出对沈霖多么关爱。

      “其实不必的……”沈霖的声音很低,尾音消失在风里。

      我看见他额间碎发飘落,夹杂着一丝难言的忧伤,也许能得到这些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而沈修儒却像是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他。

      此后不同的是,从那天起沈霖得了好几件新衣,只是却收进柜子里很少穿起。

      他还是每日勤修武艺,只有我偶尔被抱到那张椅子看他练剑时,他才会平添几分笑意。

      而有什么偷师的想法在那一瞬间也都会通通跑光,眼里只能看见他的发如黑玉般闪着淡淡的光泽,临立风中一招一式都仿若天人,衣袂翻飞中,少年英姿风韵斐然。

      那段时间,我牺牲了大多数午睡的时间去研读那本《玄鉴内功》。我第一个想法是先把这本书的内容吃透,因为我的身体是个连吃饭走路都需要人帮忙的婴孩,更别提想怎样去打坐、修炼功法了。

      要说最大的获益,就是我已经能用睡眠的时间一点一点洗涤去这具身体原有的混沌污浊之气,虽然见效十分迟缓,但我自己也知道这种事急不得,更十分清楚不引人注目地做到这一点有多难。

      一年的时间过得飞快,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踩着小棉鞋蹬蹬地跑不稳。

      在沈府里,每次只要“啊啊”、“哇哇”地尝试性发出几个音节来,都会惹得周围一大群姑娘丫鬟乱笑。

      但是我却迟迟不肯真正说话。

      相对于沈修儒和林婉凝的喜欢,我却独独和沈霖更亲厚些。时间一久,我甚至习惯了他对所有人冷冰冰的态度,却唯独对我宠溺有佳。

      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像时刻陷在蜜罐子里,但隐隐又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挖了一个坑,而我正在一步步地往下陷。

      除却这种不安一切都很美好。

      我想起每天睡前,沈霖都会用他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期待地看着我:“疏儿什么时候才能叫我一声哥哥呢?我很想听。”

      在我面前他会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愿望,但我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是觉得我能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所以,当我第一次喊出“哥哥”的时候,抛却沈修儒和林婉凝嫉妒的眼神,他只是弯了眉眼和嘴角,好像超乎所想却又在意料之中。

      沈霖,如果我们之间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 分割线 ———————————

      “沈亦疏!!!”这人隔了老远就喊我的名,偏偏一副公鸭嗓子叫起来比杀猪还难听。

      我掏了掏耳朵,站稳了身子却不回头,等着那人从桥边自己跑过来。

      一只小手啪地搭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掐着腰上气不接下气,背上还背了个布袋,里面满满当当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我肩膀一抬,抖掉他搭在上面的手,小鼻子咻咻地就往他兜里闻:“这么满当当的包,里面装的什么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里面全是书啦!还有昨儿个夫子罚你抄的《百字经》,我都帮你写好了!”

      “谢谢。”我一听包里没吃的立刻缩回脖子,懒得招惹那一卷子全是油墨味的纸张,“不过话说回来,我可没拜托你去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这世上也只有那个糟老头才会觉得抄《百字经》有意义。”

      左手一串冰糖球,右手一份核桃酥,我纠结了一下干脆一边咬一口,把腮帮撑得圆滚滚的然后一圈一圈地蠕动。

      我悠闲的姿势终于让某些人看不过眼了,他直接跨一步迈到我前面,侧身一拦:“那你今天又为什么早退?”

      “夫子罚你在外面罚站,结果出来的时候才发现你一溜烟的早没影了,气得胡子都歪了。”

      我本来不想理会,结果听见那老头胡子歪了之后,硬生生把嘴里塞着的都吞下去,乐呵道:“歪了好,歪了好,这样大家就都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了,我上次还跟他们打赌那老头的胡子是贴上去的!”

      梁泊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的气也消了大半:“沈亦疏你真搞笑。”

      “搞笑”这个词还是他跟着我学的,不过这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总让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你才搞笑!”我驳了他一句,决定绕着这只拦路虎走。

      “诶,别啊,你等等我,好不容易追上你的……”他又在后面嚷嚷,“过几日就是我生辰了,你都不打算给我准备礼物吗?”

      被这小子一提,我才想起来,光顾着吃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喏,你要什么,银啊玉啊还是手镯项链,开好单子我找我娘要。”顺便擦过手的纸递给他,意思是让他随意写。

      梁泊嫌弃地推开了那张纸,满脸的介意:“我说你就不能诚心诚意点啊,还有手镯项链我要它们做什么,那些、那些都是女孩子家家才会喜欢的东西。”

      这我当然知道。

      我一歪头,打量着他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特妖娆地坏笑:“给你当嫁妆呗!”

      “沈亦疏你找死!”梁泊果然上勾,一路追着我喊打。

      只跑了一小段,我就喘不过气来了,两只胳膊一交叉,做了个喊停的姿势,然后半弯着腰透气:“我不跑、不跑了。”

      梁泊也知道我自小身子骨不好,虽然喜欢疯闹但总是到了一半就没力气了,所以每次也都不会来真的。

      “真快,你都七岁了。”待我平静了呼吸,才发现手里的吃的早不知道扔哪了,倒是看见梁泊停在我面前感慨颇多。

      “你不是也七岁了。”看他那样我就知道他还在计较我比他大几个月的事,也觉得好笑,怎么小孩子都喜欢比来比去,从岁数比到身高,每次都跟我喋喋不休。

      是啊,都过去七年了,我来这世上居然已经这么久。

      想起第一次见梁泊这小子还是我三岁的时候。梁大人是礼部尚书,跟家父关系要好,有一次过来的时候腿上还攀着个豆丁,死活缠着不松手,谁拉他还咬人。

      结果后来就看见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年龄相近的缘故,他一见如故很快放开了缠了梁大人衣摆许久的手,蹬蹬蹬地朝我扑过来。

      我从没遇见过这么热情的小鬼,往日里那些小姑娘见了我随便寒气飕飕地瞪两眼,她们也就不敢靠近了,可唯独这小子,连鼻涕都擦在我刚做好的新衣服上,还咧着一张掉了门牙的嘴冲我笑得贼欢乐。

      我当场恨不得把手边的任何东西都往他脑门上砸,我不喜欢比我小的家伙,更不喜欢在我身上乱蹭鼻涕的小孩。

      可是余光看见沈修儒和梁大人指着我们两说说笑笑,我只好强忍着“杀人毁尸”的冲动,任他像个连体婴儿一样搂住我的腰。

      “你看你们家亦疏多喜欢我们家泊儿啊!”梁大人高兴得眼角皱纹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少了好几条。

      我敢打赌他这是在幸灾乐祸,天知道刚才他儿子拽他裤腿的时候他什么表情,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是啊,我们家疏儿一向喜欢小孩子。梁泊的年龄跟他相当,以后梁大人可以经常让他过来玩,小孩子嘛,还能做个伴。”

      我现在可以确定真正瞎了眼的是沈修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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