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盼兮》薏仁0

6、雪香

　　“旬婆婆，那后来呢？”虚合的唯一女儿汐颜（宗室名：荣黎）公主迫不及待地询问着，华丽的纺裙因为她坐着而堆在地上，像是本就生在这桃花中。。
　　每隔三年的八月四日，各族（除天界和魔族）贵族的子嗣都要来到旬婆婆这里听她讲故事，只要没有登上大位，不管这些公主、皇子们身负多少的功勋和荣耀，不管年纪几何，都必须来到这里。没有什么固定的惩罚，一代一代下来，像是人们默许的约定。不知道以后这些孩子们会以怎样的面目领导他们的族群甚至是这个世界，会以怎样的心态面对这些小时候的玩伴，至少现在他们都以平等的样子围在旬婆婆身边，安静地盘着脚坐在地上。
　　“后来……”仿佛有很沉重的心情，旬婆婆泛起了泪光，无奈的摇了摇头：“后来白陇死了，就在死在那小小的山石之上，折子狐抱着他撕心裂肺地哭，天兵们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忍心拿着兵器去面对那个柔弱的女子。”房间里变得很安静，隐约听到谁的哭泣声，还有谁将剑柄握紧的声音。“那时失去主人的浮梦树开始停止了对着天下的灵气的输送，天变得很暗很暗，折子狐伏在白陇的身上，从身体中取出的妖灵绽放着彻天的光亮，握拳而碎，像烟花一样直冲天空，洒下一片星河……‘白陇。’折子狐笑得那样的明媚，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热恋中的女子‘白陇你看，下雪了……’”一行泪从旬婆婆的脸上划过，止不住的悲伤，一如那止不住的星河。“折子狐失去了妖灵开始妖化，脸白得像雪一样，媚眼凄凄，九尾滂沱，最后打回了原形，小小的一只白狐狸，卧在白陇的胸口上……”
　　修罗地狱的二公主霁月向旬婆婆欠了一下身子，退去一边的窗户旁，打开霏窗，刺骨的寒风吹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些飞进来的雪花。眼泪在眼眶中好似结了冰无法滑落，白陇，还好是你先走了一步，如果你看到她这样，是不是会比她亲手杀你更难过？终是有那么多的纠葛，任是你独立于这个世间又如何？她本学会过自我保护，你偏偏闯进了她的世界。你本是自由快活，她偏偏闯进了你的世间。不该爱本该一个人的你，还是不该爱不是一个人的她？如果这都算是错误，那还有什么可说？你怪过她放不下姐妹放不下仇恨吗？你怪过自己不中用吗？可你偏偏对她只有宠爱，所以这个问题，被肯定的只有后者。折子狐，你很过他吗？爱过他吗？爱还多于恨吗？这凛冽的北风，连答案都吹得那么刺骨。她们只是相爱了……
　　“哥……”汐颜偏头看向冷无喧（虚合二儿子，宗室名：荣戟），作为荣国皇族，作为人族，此刻既然会有那种如坐针扎的感觉：“要是那个时候的荣国王是父王就好了，要是那个时候的太子，是你就好了……”
　　无喧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冷漠的样子跟这屋子的情绪格格不入，却跟这大雪莫名地契合。少年雄姿英发，天锦轮廓，面如冰凌寒而棱，眼如雪松傲亦桀。
　　“霁月。”旬婆婆唤了一声，霁月来到她身边：“当初在浮梦树那儿救你姐姐普儿的人叫做冰泉，他本是浮梦树下的一汪雪山泉水，平时白陇常在这里与他讨教对世的看法，白陇欣赏他的性格，便把浮梦树几千亿年才产一次的果子给了他。天帝知道后一直很希望能够纳冰泉为己用，但是很多年过去，也没能说服冰泉。折子狐死后，冰泉如白陇所托在诡戏谷现身要带走两人的尸体，天兵阻拦，正是你姐姐带着鬼将来帮他。”
　　“我不明白，为什么白陇要选择这样的结果，他的死算是什么？谁也没有保护到，还不如与天宫以死相搏，也好过……”一个官家小姐说。
　　“是啊，世人永远都不会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旬婆婆擦去脸上挂着的泪珠：“我的故事讲完了，送客。”
　　从屋子中出来，下人们忙把自家的主人迎上车，而霁月只是一个在车队前走着。白陇，你那就是在保护她对吗？因为作为天下灵子的你也放不下那些生灵对吗？哪怕是再爱，你也知道是非的对吗？可这种方式是什么？帮她用失去你的痛苦结束那些痛苦吗？可是……不用怀疑你的爱，可到底你在想些什么？你心里痛吗她没有相信你对她的爱。姐姐，如今你也不在了，霁月多么希望你能在这里告诉我们所有人当初发生的事情。姐，面对那一切的你，才会拥有那么美的心灵吗？你自愿服侍的沁水王后去世之后，你才会选择殉主的吗？是因为你的忠心吗？会不会有看到失去沁水王后的凊皇伤心的样子，你又想起了当初的折子狐和白陇呢？所以你伤了心吗？姐姐，你们那个时代，到底发生了多少这样美丽的“传说”？
　　“霁月公主！”汐颜和无喧的马车停在了霁月身边，汐颜递出来一把伞：“你有这样有故事的姐姐真让人羡慕。”
　　原来不知道为什么修罗的一面墙上会有一棵嵌在墙中的树，并且那棵树上还挂着白色的绸子，写着很工整的“浮生若梦”，原是姐姐你念念不忘。
　　若是命运怜我，宁可小国寡民，安然一世，无所浮沉，无所挣扎，无所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