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妆》冰粉芋圆

8、第 8 章

　　那天，我从山谷醒来，那些曾经拼死保护我的人都已经死了。我在山谷走了好久，终于走了出去，我向路人打听，我身在何处，那人说，这里是琅代的一个小村庄，他听我的口音像是外来人，便问我，是从哪里来，我指了指身后，我过来的山谷，那人吓得肩上的柴火差点落在地上，他小心提醒我，千万不要再朝那个地方走，那个山谷里有毒瘴气，有进无出，又给我指了条通往小镇的路，便担着柴火走了。
　　后来，到了捧玉阁，我也小心的问过其他人，关于那个山谷，她们听过后都说，那里是琅代国的死境，凡是进去过的，没有谁能够活着出来。
　　而我，至今也不明白，为什么，我活着。
　　在我遇到凌昭之前，我原本打算等我逃出了九娘的控制，我就回燕国，回帝阙。可时间久了，我却害怕回去，我怕，在捧玉阁待过的我，不会被我的家人接受，甚至会给我的家人，带来无尽的麻烦，那些用舌头讨生活的怪老头会让我更加难堪，还不如让他们都以为，我死了，留住我一生的清名，也免去的的家人为我第二次的死去而伤心。
　　“孤问你话呢！”凌昭低沉却威严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我知道，这样状态的我，无法用简单的三言两语让凌昭相信。
　　“王恕罪！”我说道，“白心一时想起过往，失神了。”
　　凌昭饶有深意地“哦”了一声，继续听着。
　　“白心从前，虽不似官宦人家的小姐众星捧月，却也是父母兄长的掌中珠，然风云难测，一夕色变，白心在一场莫名的变故中，与家人失散，辗转不得返，方被人牙子卖给了九娘。”我缓缓的说道，凌昭一定问过九娘什么事，我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但我刚到捧玉阁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做，是很多人都看到的。
　　凌昭用指关节一声一声地叩响桌子，每一道力度都均匀如一，却与我心中有着越来越重的压迫感，我不知道凌昭信不信我的说辞，却听到他依旧淡淡地语气：“你没有想过回家么？”
　　“想过，但，白心放弃了。”我答，这，是我的真心话，“白心失踪时日已久，况又是一个岁不堪怜之人，还在捧玉阁这样的地方待过三年，与其增添他们的烦恼和伤痛，不若让他们都以为，白心已亡，时间久了，伤痛就淡了。”
　　凌昭愣愣地坐在那里，指关节也停止了动作，他，没有说话。
　　“白心，说错了？”我故意打断他的沉思，因为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悯，我憎恶，任何人都可以怜悯我，唯独他不可以！
　　凌昭抬眸看了看我，道：“孤可以给你一个新的三年。”
　　我懂他的意思，这种事情，我之前倒也见过。一个卑贱的人，为了不让旁人看不起他，所以制造了一个假的身份来作掩饰，好像自己天生就是假身份中那个高贵的所在。
　　“王，白心有一问。”我说道。
　　凌昭好似不意我如此，微微抿了下唇：“你说。”
　　“玉贵还是石贵？”我问道。
　　凌昭淡然一笑：“玉有千金数，石堪万两财。孤明白，你下去休息吧！”
　　“王也早些歇息，白心告退。”我缓缓退出凌昭的书房，门外的女婢带着穿过一个长廊，到了一处干净的房间。我谢过那个女婢，便关好门，和衣而眠。
　　凌昭不会杀我，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来佐证，只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
　　第二天，我没有见到凌昭，这倒是一点也不意外，不论他昨夜出现过在哪里，今早，他就一定要出现在王后的寝宫。草草地吃过早饭，女婢送我出去，并且嘱咐我，近期不可再来。
　　我知道，这是凌昭的吩咐，因为百里褚会住进来。
　　而百里褚，从来都不只是贪玩好耍的纨绔。这一点，我清楚，凌昭也清楚。回到捧玉阁的我慢慢明白，为何百里褚回来找水芝听曲。
　　他来琅代的一切目的，都是为了他的皇姐——平襄公主。而以他的敏锐力，知道凌昭出入捧玉阁也不足为奇，他，是要找凌昭的弱点。
　　那晚，百里褚和凌昭同时出现在那个小院子里，根本不是巧合，而是百里褚在跟踪凌昭。那个小院子的秘密引起了百里褚的兴趣，但又有什么比明目张胆的住进去，更能体现百里褚的性格呢？
　　但是，我却不希望百里褚探知那里面的秘密，我只希望他尽快离开华若，离开琅代，畅游天下，去哪里都好。他和凌昭之间的较量，至此终了。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百里褚在那个小院子里住了五天就出来了，他并没有离开，而是住进了捧玉阁对面的酒楼，在华若，他也不惹事，每日安静地在厢房里学习琅代的习俗，好像要长久落户一样，偶尔会出来走走，挑逗着不少姑娘的芳心。
　　而凌昭，我整整半个月没有见到过他。
　　水芝和我说起的时候，如花的笑靥里沁润伤戚。我不知道，水芝是不是知道凌昭就是钊王，她善良，却是一个把心事藏在心底的人。我想，除了凌昭，或许没有人能够探知水芝内心深处深藏的心事。
　　这些天，水芝一直在写东西。其间，她交个我一封信，要我见到凌昭的时候给他，我那个时候问：“姑娘还有对公子无法开口的事情？”
　　水芝浅浅而笑：“公子会明白，你……也会明白。”
　　钊王大婚后的第二十六天，南枫又来了。
　　这一次，他没有闹。他很安静地坐在楼下等着水芝。
　　水芝叹了口气，心一软，还是准备要出去。
　　我拦住她：“姑娘忘记了，国相利用雀影来陷害姑娘么？”
　　雀影的案子结地十分严正，但其中却没有提到国相一个字。我见水芝为雀影伤心，便将真相告诉她，她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反应，之说：“人言、人心，曲直黑白，欲洁反污。”
　　我那个时候，以为她说的是雀影，她在为雀影而不平，但却在她说了现在那句话的时候，我讶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