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妆》冰粉芋圆

4、第 4 章

　　一直到第二天，百里褚都没有走，而我，只能继续称病。第三天，他终于走了，走地不着痕迹，整个捧玉阁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晚上，我回到水芝身边去伺候。
　　“你既然病着，就不必来了，左右我身边也不缺人。”水芝关心道。
　　我替她收拾好妆奁：“这是奴婢的本分，也是与姑娘的缘分。”
　　水芝在镜子前又左右地照了几遍：“公子都不让你自称奴婢，在我这里更不用了！”
　　“规矩不可废，公子若来，奴婢自然知晓如何说话。姑娘的心意，奴婢知道。”我答道，扶着水芝起身往内室去。
　　“你呀！算了，随你！对了，那天你放在我屋里的盒子……”水芝问。
　　我引着水芝走到那个盒子的面前：“姑娘可是说这个？”
　　盒子上面的字条已经被水芝收起来压到了盒子底下，我突然心一惊，如果水芝没有收起来，被百里褚看到了，就糟糕了！当时我竟然没有想到这一条，真是糊涂！
　　“嗯！”水芝应声。
　　“公子说，姑娘生辰他无暇过来，特备了礼物，不过那个礼物还请姑娘在当天打开。”我往袖子里一摸，“姑娘，这个是钥匙。”
　　水芝接过钥匙，防砸手心抚摸着，笑意甜甜：“对了，公子可说过是什么事情？”
　　我摇头：“没有，估计是和王大婚有关吧！公子说，那天容易生事端。”
　　水芝点头浅笑：“是啊！迎娶王后，举国同欢，倒也不乏宵小之辈，说起来，这样盛大空前，早该在三年前就……”
　　“是啊！若是当初没有‘络色族’之祸，燕国的公主早已经是王后了。”我跟着叹道，心中却极为讽刺。
　　“可怜一国公主，到最后，连体面都没有，不过，王对那个公主也已经仁至义尽了，琅代素来没有守孝的道理，更何况是一国的王为了一个尚未见过面的妻子而三年未纳□□，只能怨那个公子自己命不好。”
　　我从前从来不觉得水芝的慈悲有什么错，更觉得，这人世间，缺的就是像水芝这样的人，可当听到水芝说，琅代钊王对平襄公主仁至义尽的时候，突然觉得，她这样的烂好人其实并不是人世所需要的，因为她太善，往往看不清事实真相。
　　琅代钊王，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残忍无情的恶魔。
　　“你怎么了？”水芝突然转头看我，我一怔，苦笑道：“只是觉得，那个公主真的太笨。”
　　“笨？”水芝眼露疑惑。
　　我淡笑：“若非是笨，怎会轻易肯嫁过来？”
　　水芝摇头：“这是两国政治的问题，岂是一个女子可以左右的？早在先王珣王还在的时候，便与燕帝约定，要燕帝下嫁一名嫡公主作为琅代的下一任王后，燕帝是写好册书定下来的，一国之君，自是一言九鼎。”
　　“原来还有这般典故，是奴婢见识浅陋了。”我垂头欠身，带着小声说道，双手在袖子里，握得很紧。
　　水芝将我扶起：“你年纪尚幼，不知道也很正常，况且又是那么多年的事儿了，那个时候，燕帝的公主都还没有出生呢！”
　　“姑娘怎会如此清楚？”我一问。
　　水芝淡淡地看了看窗外：“早年，我很喜欢读一些书，那些书里，就记载了从古到今，诸国帝王的故事，曾经珣王与燕帝还一起出过海，经历过一番生死劫难，所以，燕帝才会让自己嫡亲的女儿嫁过来。”
　　“姑娘见识真多！”我扶起水芝往床榻上去。
　　水芝撇头看了我一眼：“你要是肯多读书，知道的会比我多很多！可你就是不肯读，我身边认得字的丫头也就你一个，原本还指望着你能将我的藏书都读完呢！”
　　“姑娘千万饶了奴婢！奴婢以前跟着的主子就每天逼着奴婢读书，早被吓怕了！况且……奴婢时日无多，还想多看看这个世界呢！”
　　“哎！所以我从来不逼你啊！你自己也放宽心，这世上总有法子能治好你的，若不然，下次公子来的时候，我求求他，兴许公子有门路呢！别担心！”
　　“是！”
　　因为王大婚的事情，这些天，很多人都很忙。捧玉阁安静了两天之后，华若城出了一件大事！
　　这件事，让捧玉阁，让水芝成了众矢之的。
　　燕国豫王百里褚送给钊王的大婚之礼不见了，豫王请了华若司官来查，司官便让人将百里褚这些天去过的所有地方都搜了一遍，结果，在水芝的房间里，找到了那个礼物。
　　而水芝屋子里，我带回来的那个雕了荷花的盒子不见了，因为两个盒子颜色差不多，水芝估计也没有在意。司官亲自来，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一副半面面具，做地极为精致，倒也不乏雅意。
　　百里褚送这件礼物的意图，可想而知。他是要当着诸国使臣的面，提醒钊王，他曾经有一个“王后”，一个对面具情有独钟的“王后”，只可惜，“王后”在琅代与燕国相交的地方遇害了。
　　可是，水芝明显是被栽赃嫁祸，而百里褚，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整个捧玉阁的人都跪在司官大人面前，九娘害怕不已。水芝垂头，说不是她做的，可是人赃俱获，她的辩白显得极为苍白无力。
　　我悄悄拉了拉雀影的衣袖，低声问：“司官大人是不是要把姑娘交给豫王处置？”
　　雀影低低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可姑娘一定是冤枉的。”
　　司官大人身边的随从开口道：“一副面具原不是什么大事，但事关国体，水芝姑娘还是勿要因一己生死而带累琅代国威！”
　　水芝愤恨而笑，她良善，却也不是任人欺凌之辈，她有她自己的气节：“大人此言差矣！此事非是水芝所为，若要就此逼水芝落罪，这才是有伤国威！”
　　司官大人抚着肚子慢慢地笑开：“我王大婚，不乏有人趁隙而乱，王早已下令，需用重典，且燕国豫王要本官两日结案，本官也无可奈何，所示姑娘能在两日内洗清自身嫌疑，本官自然不会冤屈了姑娘。”
　　“所以，水芝依旧是有罪之身么？”水芝冷笑。
　　“走吧！”司官大人的随从说道，水芝起身，朝我们看了一眼，便要离开。
　　“慢着！”我突然站起来，如果水芝随他们而去，司官想要尽快结案，只有屈打成招，而水芝，受不了。
　　司官的随从轻蔑地看了我一眼：“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大人说话！”
　　“东西，是奴婢所盗，请大人将奴婢交给豫王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