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妆》冰粉芋圆

11、第 11 章

　　凌昭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置，我依旧给他泡上一壶“烟雨晓雾”。
　　他没有喝，手中握的，是水芝让我转交的信。我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但凌昭的表情和沉重。
　　良久，凌昭才开口：“既然她去了，你日后就去那个小院住着。”
　　“是。”
　　我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好像，我原本就该离开一样。九娘什么都没有说，而我，原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本来，我打算将水芝的书一起带走，但等我想起来的时候，那些书都不见了，包括那个书架，凭空消失了。
　　水芝的案子结了，是一群爱慕水芝却被水芝拒绝的江湖人所为，我听到的时候，不禁冷笑。和雀影的案子一样，这件事没有牵连到任何人，任何与这件事原本就相关的人。
　　住到凌昭的院子里，百里褚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有离开华若。我想，他知道我要做什么，但他却没有问我原因。
　　而我，自从住进去后，我连续十二天没有见到凌昭。
　　在第十三天，我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你就是那个什么水芝的女婢？”说话的人，是个年老的夫人，看她的体态衣着，应是王宫的某个姑姑。
　　“是。”我答。
　　只见她神色鄙夷：“哼！随我来！”
　　琅代的王宫，华美而深富意韵。我第一次踏足这里，没有被它的美打动，有的，只是深深的厌恶。
　　王太后端坐在高台之上，高贵雍华，但凌昭与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兴许，凌昭的相貌深似珣王。她没有难为我，之说，给我个恩典，做她的侍女。
　　那个带哦我来的姑姑将我安排在王太后殿门外做洒扫。
　　晚间，我看到了帝王之服的凌昭。或者，这个时候，应该称他钊王。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进入殿内，与王太后长谈，一直到深夜，凌昭才出来。
　　我站在殿外的空地上，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头也有些晕。
　　凌昭停在我面前，淡淡地朝我说了句：“走。”
　　这一天，真的是戏剧的一天。
　　凌昭的大殿庄严肃穆，一丝不苟，十分符合一个君王该有的气度。
　　然，令我惊讶的却是，殿中早有御医候着。
　　御医替我把了脉，缓缓道：“这位姑娘中毒已深，但，依老臣之见，与前些时候王送来的那几剂毒药混合而成的病症并不相似，究竟有无解法，老臣尚不敢断言。”
　　凌昭的眼色沉了沉，一拂袖，示意御医离开，而随行的宫人们也见了眼色，安静的离去。
　　我整理好衣袖，欲朝凌昭跪下，却被他拉住。
　　“白心深感王恩。”我说道。那个御医口中的几剂毒药，应该就是当初九娘对我用过的毒，我虽不懂医，但就那个御医所言，病症与他推敲的不同，大概是因为我之前吸入的那个山谷的毒瘴气有关，“但，白心卑贱之身，不值王如此费心。”
　　“孤说过，不会让你死！”凌昭道，“还有，你，并不卑贱。”
　　我一笑，头越来越昏，身上的经脉也渐渐刺痛，早已经习惯的我，没有咬牙皱眉，只是指尖会不自觉的颤动：“白心也不想死，不过，人各有命。”
　　凌昭看出了异样，抓紧我的手：“在痛？”
　　我想，他的判断，来自于那个御医：“王，不痛。”
　　凌昭的手一紧，却突然放开我，问道：“豫王认得你？”
　　我知道，这件事，他早晚要问：“是，豫王认出了白心，他想要送白心回家，白心拒绝了。”
　　“他说，你以身相许？”
　　我噗嗤一笑：“豫王的话，王也相信？”
　　凌昭正色：“有时候，孤信，但这件事，孤不信。”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王……为何要医治白心？”
　　凌昭垂了垂目：“以为你值。”
　　烛光晕黄，凌昭这个时候的样子，好像与那个十恶不赦之恶魔判若两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的头很晕的缘故。
　　然而，我的眼前慢慢变黑，脚下一时失力，我一把抓住凌昭的手臂，却依旧无力的倒下……
　　我听到凌昭在叫我，但我却无法开口。
　　赫然！眼前的浓黑散去，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骇人的深谷，死去的人，历历在目，我惊出冷汗，想要逃离，但我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离，直到我无端落入一个陷阱，一直往下落，一直到不了尽头……
　　我醒来的时候，宫人们说，我昏睡了五天。
　　凌昭不在。
　　一个宫人捧着一只宝箱过来，说，是王后的赏赐，我谢过那个宫人后，我身边的宫人十分小心地检查完那个箱子才递给我，说：“姑娘，这是燕国夏城产的珍珠。”
　　夏城的珍珠？
　　我拾起一颗，在指尖把玩，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夏城珍珠。
　　这个时候，凌昭过来了，宫人将王后赏赐的事情简单地告诉凌昭，凌昭淡淡的点头。
　　“你若喜欢，便拿它们打一副首饰来。”凌昭坐在我身边。
　　我一笑：“这种珍珠，不适合镶嵌成首饰，它会吸收与它镶嵌之物的颜色，打出来，反而失了原本要捧它的意味，最适合的……”
　　我戛然而止，凌昭淡淡地拿去我之间的珍珠：“怎么不说了？”
　　“最适合的，是选取龙眼大的珍珠，切成薄片，打好洞，穿成面具的底子。”我认真看着凌昭的表情，但他依旧那样淡淡的。
　　“还有这种做法？孤倒是不知了！”
　　“白心曾在燕国帝阙得知，这是平襄公主最喜欢的面具底子。”我头一次在凌昭面前提起“平襄公主”四个字，事实上，我很早就想要提，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倒是王后送我一个契机。
　　却见凌昭随手丢了珍珠，俯身凌厉地看着我：“你不像是不知进退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