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歌燕舞》心安何处

6、朝圣

　　月亮山月牙峰峰顶月神庙前的广场上，耸立着三十余丈高的月亮女神像，是一个端端正正站立的美丽女子，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背后一对翅膀尚未合拢。石像巍然矗立于天地间，散发着君临天下般的威严，但这种气息并不显得咄咄逼人，而是春风拂面般自然而然令人心生尊崇。这石像有一件奇异之处，距神像五步之内，似乎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无论风水火多大也能消弭无形。下雨天，朝圣者紧倚神像下的高台，能遮风挡雨。伸手就能碰到雨，缩手却滴水不沾，而头上并无片瓦遮掩，朝圣者惊叹神迹之余，更增添了对月神的崇拜信奉。
　　通往月牙峰峰顶，四个不同方向的山路已被开辟，在这四条道路上，一年四季都能遇到朝圣的人。他们或三五成群、或一家老小，或一步一叩、或三步一叩，从夕阳国各地或邻近的黎明国，一路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一步步走向心中的圣地。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因为伤病，会永远倒在朝圣的路上。能到达目的地的，大部分也是伤痕累累，天灾、盗匪、酷吏、病痛，损害了他们的身体。可一旦匍匐在月神脚下，沐浴着月神的光辉，所有的一切就都有所值了。
　　广场上，近千人头朝月神跪到，有的低头默默祷告，有的口中念念有词。蓦地一个黄莺出谷般的娇声自神像后面传出：“请问是那位老朋友来了，月神庙祭司月魂恭请现身一见。”
　　神像前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受到了邀请，熟识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互相询问猜测。内中一个斗篷罩面的女子娇躯一颤，脸色微变，但随即又泰然自若起来。她将斗篷紧了紧，螓首垂得更低了。这正是来月神庙朝拜的凤凰。
　　良久无人应答，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月魂恭请贵客现身一见。”
　　月神庙的山门前，两个身披祭司服的女郎伫立着静静等待。
　　“大姐，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么久都没人理我们。”
　　“怎么会？你没见庙里的灵兔今天格外欢吗？我神识感应到有一个极熟极亲的人来了，但却猜不出她是谁？再等一会儿吧。”
　　…………
　　“看来她是不会出现了，大姐，是否需要放出灵兔搜寻？”
　　“不必，既然她不愿相见就算了，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别再惹恼了人家。我们回去吧。”
　　一对靓影从门廊中慢慢消失。
　　凤凰两腕交叉，双掌按在胸口上，然后双臂向前伸直到极限，五指呈一个奇怪的手势，接着头胸伏地，这种姿势保持片刻，然后上身立起依旧呈跪姿，重复这些繁琐的动作，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一个声音出其不意在凤凰心中想起：“我的女儿，你回来啦。”
　　“啊，母神，你原谅我了？”
　　“我明白你并非真心要背叛我，是因为抵挡不住诱惑。你已经受到了惩罚，你并没有得到你想要的。”
　　“母神，这是你的安排吗？”
　　“哼，你怀疑我吗？如果他心志足够坚定，通过我的考验，我是不会阻挠你们的。”
　　“是，我错了。这是我应得的惩戒，我理应为自己的过错赎罪。”
　　“我的女儿，你还有什么心愿吗？我免了你的祭品。”
　　“我该回家了。我的儿子，虽然许多事做得不尽如人意，但至少他不会受人欺负。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没有我在身边，或许他会过得更好呢。我只怕，并不是所有的事他都能应付得了的。我要回家，我还有许多孩子等着照顾呢。”
　　“你曾是我最称职的祭司。你的儿子，月神的光辉会眷顾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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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石路上落满厚厚的尘土，到处是鸡、鸭、犬的粪便，老鼠明目张胆地出没。荒草生庭院，雀鸟筑檐下，这已不是以前那个整洁的院落了。简陋的房间里，凤凰怔怔的看着墙上的留言，面色苍白，神情落寞。墙上的字迹因为时日过久已经渐渐模糊了：“大姐，我们也想出去看看，无论外面怎样，我们迟早都会回来的。”
　　“我去找一个孩子，结果却把所有的孩子都失掉了。”凤凰喃喃低语，声音忧郁中充满了凄凉。这一刻，她至少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