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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时隔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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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十五年一次的募招年,自然是热闹非凡。玉消是喜闹的,所以,很早就从榻上爬了起来。宿奚没有拦,因为他知道,玉消在这个年纪,喜闹。日夜在独殿之中修习,定是烦闷,加上他这个师父寡言少语,肯定是更加闲闷。罢,今日便当是许她一日闲期吧。
玉消来到大殿,道童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玉消便转身出了大殿,来到了募招台。募招台是比试的武台,用于切磋仙术之用。到了募招台,就看见了玄闵站在那里,指手画脚。是了,他是师伯竹莆的徒弟,所以今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玄闵师弟!”玉消过去,唤了一声,笑容甜甜。
“玉消师姐!”玄闵带着一丝喜悦,看着玉消,“你怎来募招台了?”
“大殿道童在忙,我不能过去碍了他们手脚。思来十五年前,我们也曾在这台上比试。”玉消笑着看着募招台。
“是啊。”玄闵轻叹了一声,“日月轮转得真快,转眼又到了募招年。”
“不知今年是否能添几个师弟师妹?”玉消倒是十分期待地说。
“我师父不知,但是掌教是不会收的。”玄闵轻声说道,“掌教不轻易收徒,在玉消师姐之前,也有诸多人欲拜掌教为师,但都在砾噬关外就止步了。我师父说,拜师不仅要有心,还要有缘。有缘方成,无缘难合。”
“我倒是没有看出我同我师父有多少缘,至今师父待我如初见,不冷不淡,不咸不甜。”玉消有些挫败。
“许是日久才见得出,毕竟你是掌教的入室弟子。虽然掌教未待师姐有所不同,但能拜为师,已是莫大的缘分了。”玄闵笑着看着玉消。
“嗯。”玉消想了想,“思来也是,能拜成师,已是莫大的缘了。”
“玉消!”身后一阵风,玉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被某只神兽揽在怀里。
“杀白!”玉消手肘一捅,某只神兽就松了手。
杀白是当年玉消入门时,过关守蓬莱的那只神兽。这只神兽在玉消入蓬莱第二年化了人形,极喜爱玉消所采的果子。故而,这十五年,没有一日不见杀白在玉消身边绕的。杀白是狐猫,长的俊秀,比宿奚少了硬冷之气,多了几分妖异。他是九尾天狐和白虎神兽所生的神胎,天生神格。但性子傲羁不逊,格外地无尊。于是,天狐为免老给他擦屁股,把他扔到蓬莱看守来了。至今看着蓬莱,也有一万多年了。不是不会化人形,而是化了人形没人跟自己玩,也就懒了。
本来遇见玉消,想马上化人形跟她一起玩的。但是又怕吓到她,就忍了一年,才化成人形。玉消却一见到他就头疼不已,因为他一来,不仅玉消的零嘴少了,还要应付。杀白是的名字是天狐取的,只因杀白一生下来全身银白,就连眸眼也是银白。故而取了个简单易懂的名讳,杀白。
“玉消,痛!”杀白揉了揉肚子,皱着眉,模样十分委屈地看着玉消。
“你也知痛?”玉消怒瞪着,“你忽而扑了上来,我吓了一跳。三魂都要吓出了四魄,你就不知道好好问好?”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一定不敢了,你就别生气了。”杀白看见玉消生气了,一下子就服软了。
“给我好生在一旁呆着,要是等下敢捣乱,我一定一脚踹你回笸箩洞。”玉消看着杀白,发出了警告。
“嗯嗯!”乖巧退至一旁,站在一边数蚂蚁去了。
“这是?”玄闵没有机会去独殿,所以不知道神兽的样子,也自然不知道杀白就是镇守蓬莱的神兽。
“啊?”玉消看着他听话,才放心地重新看募招台,“哦,没事,一熟识而已。”
“哦!”玄闵没有多问,只觉得杀白身上的灵气很盛,不像妖。
“哈哈,玉消!”空中忽传一阵浑厚之音,然后周身片片叶子纷纷落下。
“祁夜!”玉消揉了揉额角,然后盯着从天而降的雁荡掌教。
“小玉消还是如当年那么可爱,只是道行还是浅啊。”祁夜啧啧笑着,看着这个模样越发有女子模样的玉消。
“噗!”玉消看着这为老不尊的祁夜,无奈地笑了,“祁夜掌教,你何时能尊我一回?”
“你本就小辈,我何来尊与不尊之事?”祁夜装糊涂。
“呃。”玉消盯着祁夜,恨不得上前就是一脚,可是祁夜是雁荡掌教,她要尊重,“今日乃是蓬莱的募招年,你来作甚?”
“宿奚叫我来的。”祁夜笑着,拿着一把梨木扇。玉消看着他这放荡模样,恨不得在他那漂亮的脸上,用脚碾上一碾。
“成,你看吧,我回独殿看师傅准备得如何了。”玉消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回到独殿。
宿奚依旧墨发未束,站在殿中的梅树下。梅树是在前年种下的,是宿奚给玉消的奖励。那次玉消在习术法,习了许久,不得长进。宿奚恨铁不成钢,却又不舍骂玉消。于是,便想了一下,便清冷开口:“你若习得术法,我便在殿中栽一棵梅树。”
玉消一听宿奚要为她栽梅树,没日没夜地习术法,终于在三天后,把术法梗概习会了。虽然生涩,倒是真的习会了。于是宿奚便去了趟人界,带回了一棵梅树苗。玉消乐颠颠地找了殿中一角,破砖种树。两年的悉心呵护,梅树终于在去年开了花。虽然树还只有玉消的半腰高,花也就几朵小花。可是玉消却兴奋了几个日夜,每日必看上个把时辰。那梅树跟玉消一个族,还同一个花品,素白台阁。花白,花蕊淡青色,花蕊末为粉色,三色一起,未有一丝不协,反而相得益彰。而每年开花期,玉消的发色也会变。大半是白色,发末有淡青,发尾夹着粉色。花开一季,她长一岁。
“师傅!”玉消一个飞扑,就扑到了宿奚身上。宿奚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就由她抱着自己的胳膊。
“嗯?”鼻腔轻应,宿奚看着这个长得出落的玉消。
“师傅,可欲前往大殿?”玉消小心地问。
“嗯,自是要去的。”宿奚的语气,一向清冷。
“对了,师傅,素白台阁是我本体,那这株小梅树,是否也能修炼成妖?”宿奚问道。
“嗯。万物皆是灵,有心万事皆能成,无心万事便难成。”宿奚意有所指地看着玉消。
“呃,嘿嘿。”玉消听出话外音,嘿嘿地讪笑着。
她是妖,理应比较早地修炼成仙身。但因为她爱玩的性子,故而修炼起来比较慢。修炼仙术的时候,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却在修习占卜之术上,格外用心。宿奚问过她,为何用心占卜。她只用,此乃门中学术回答。宿奚知并非真意,却也未追问。只是开口,认真劝道:“仙术习得,有利悟占卜之术,窥探天地万事。”
玉消当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确实在仙术上,多用心了一些。玉消入门已经十五载,仍旧是初眼。里眼是仙体品阶,可以用师傅赐的品物。记得当时师傅当时同她说过,之所以送她簪子,是因为簪子是可幻变的仙器。因她是他开山的入室弟子,所以可以额外赠仙器。簪子便利,又小巧,可幻化成仙剑护身。所以,宿奚除了教玉消习字外,还教了剑术。剑术是宿奚独创的剑法,三界之中,无人知晓剑法出路,只知宿奚的剑法,攻守兼备,十分了得。
玉消之所以执着于占卜之术,只是想知晓,在千年前,那个人是何人。她未曾见过那个人的容貌,只因那时她只是一株梅树,长在玄天岭的壁崖之上。从有记忆起,那个人就一直站在那,看她年复年地花开花落。她要感恩,谢谢那人,让她有了修炼成人的心。否则,她如今定是一只晃荡的小妖,也遇不到这生世难遇良师,宿奚。
巳时,道童来请宿奚。宿奚一身正装道袍,外面依旧喜加一层白色纱衣。发是用术法捻诀束起的,然后戴好了道冠。门之的道冠,银水所铸,中指一指高,圆环状,上有铸纹莲花,此乃男子道冠。女子道冠,束起发髻,银制掌大的莲花铸在一根银钗上,穿入发髻,便只露出莲花。莲花乃门徽,象征蓬莱。玉消要带两个头饰,一个是道钗,一个是簪子。道钗从后穿入发髻,这是门中的穿戴之法。簪子从上穿入发髻,这是尊上的穿法。
初入门派时,她不懂此些,宿奚就让易缪叫她。她习得认真,故而不多久便会了。她习会了,便开始糟蹋宿奚的发。宿奚素日不长束发,只喜在发尾束一条绸带。绸带色为白,质面滑。宿奚的发,也是极滑,不慎碰到,绸带便滑落。玉消思着,自个学会束发之后,便可为师傅梳了。想着,心里窃喜,于是用心学。无事便拿着宿奚的发练,宿奚也不恼。一边端坐凝神批着卷宗,一边任由她把玩自己的发。他自己不是会束,而是自己束发时也是一筹莫展。自己的发他十分清楚,过于顺滑,束起十分不易。故而也习了一个道法,专为束发用的。
宿奚前面走着,玉消在后面跟着。蓬莱道观之中,仙气极盛,故而生长便缓慢。不似山下,凡人栖息之所,容颜易老。故而,玉消容貌如同当年上山之貌,只是多了几分不食烟火之气。一是天地间长得最俊美的上仙,一是蓬莱之中长得最貌美的女子,踏入大殿时,仿若画卷。宿奚走到主仪位上,说着一些玉消不是很感兴趣的话。本来主仪应该是玉消的师伯,竹莆。但宿奚是掌教,故而他来司仪比较稳妥些。玉消无聊地看着下面一众同门师兄弟,转眼四处望时,看见了杀白跟祁夜。
她思起一事,同祁夜传暗音:“祁夜,你怎来蓬莱了?”
祁夜笑得痞痞的,目中灼热:“我思你得紧,便来了。”
“你个不要脸的,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玉消看着祁夜,心中顿生一团无名火。
与祁夜初识,因祁夜貌美,以为他是女子。她至今仍没有忘记,宿奚在她面前斥道:“男女有别,那些仪礼你皆白学了?”
她笑得天真,走到祁夜身旁:“这是姐姐啊!”
“他乃男子,你何处看出他是女子?”宿奚指着祁夜,凤目微眯。
“什么!”玉消吓了一大跳,急忙跳开,“他从未否过是女子啊。”
“但我也未曾认过是女子啊!”祁夜笑得痞痞的,一双桃花目看着她。
“好啊,你竟戏耍我,我同你再非友了。”玉消说完,生气地跑进阁房。
从那以后,玉消跟祁夜见面就斗,未曾消停。祁夜乐此不疲,玉消倒是怨念不已。为免等下打狐不成,还惹一身骚。玉消便不再理祁夜,转头看向了杀白。杀白是只吃货,坐在那里,吃着道童备的吃食。说起吃食,她倒念起她那命苦的师叔,乔挲。乔挲擅做食,玉消无事嘴馋之时就爱跑到乔挲那里蹭吃的。一来二去,就跟乔挲熟络了。乔挲喜这个小师侄,就惯着她。却在宿奚发现后,被宿奚斥了一顿。乔挲就再也没敢多惯着玉消了,只在年节之时,送她一些素日吃不到的吃食。为此,玉消曾同宿奚抗议过。但宿奚一句话,玉消便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记得当时宿奚面色寒凉,语气清冷,比素日还要冷上几分:“你是往蓬莱学术法的,还是来蓬莱寻食的?”
一句话,噎得玉消面红耳赤,再也不敢嚷嚷乔挲做的食了。但从那之后,宿奚多次进小伙房,为玉消做食。借口端得行行正正,面容不变,语气却少了清冷:“为师做食,你便无需总往殿外去,于你修习,有利无害。”
虽然宿奚这么说,可是玉消高兴得很。宿奚做的吃食本就好吃,何况宿奚愿为她做吃食,那就代表他喜欢这个徒弟。玉消面上不说什么,心中却窃喜了许多时日。
回神时,宿奚念完了玉消不喜的客套。玉消站在宿奚身边,看着宿奚的侧颜。此等绝美容颜,任天下女子,皆会动心吧。但自己是妖,且宿奚是师傅,书上说,师徒思慕,乃有违伦常。她知宿奚不喜有违之事,便没往那处想过。
“募招仪式开始。”监管的竹莆师伯开口,募招台便开始切法斗术。
玉消望着募招台的情形,无聊至极,站在宿奚后面,昏昏欲睡。不消一炷香时辰,玉消站着睡着了。
宿奚看着比试,觉出身后无动静,也无声响。转头一看,玉消站着,睡得口水直流。无奈,嘱了一声旁人,将玉消抱起,回了独殿。
祁夜看着宿奚眼中的柔情,心中微动。难道,宿奚难道对玉消动情了?哎,宿奚乃木头,怎会动情。要宿奚动情,莫如让磐石动心。估摸是瞧错了,只是师徒之情罢了。祁夜未放在心上,却不知,这一否,竟让自己悔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