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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相见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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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枫叶通红时,少年杨子期依约前文相国寺与主持谈禅。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走到一半,沉重的寺门咯咯吱吱响起,门后一白衣女子侧身而立。她躬身行礼,墨一般的长发从身后流到身前,益发衬得肤色如玉,远远看去,仿佛白云出岫。
杨子期看着她走近,步步生莲,端庄大方又风流袅娜,烧红了半个天空的夕阳顺着他的眼烧到了他的心头。将他唤醒的是珠玉落地的脆响,一块嫣红的玛瑙石滚到脚尖,弯腰捡起握在手心,看着她半遮在袖中的玉指又失了神。
侍女眼见他捡了玛瑙,过来讨要,杨子期却视而不见,自顾自走到那女子面前,讷讷开口:“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侍女愤愤骂道登徒子,一把将他扯开。白衣女子在杨子期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眉头微皱,却冷冷开口:“一块石头而已,不要也罢,走吧。”
她敛衣拾阶而下,层层幽幽的荷香涌起,仿佛月夜里一池青莲寂寂绽放。杨子期看着那仿佛与这世界毫无干系的绰绰身姿,又侧首了眼半开的寺门,僧人正遥遥对他行礼。犹疑了片刻,转身下山。
他自视甚高,又素喜禅理,既不屑科举入仕,更不屑周遭纨绔子弟的风流行径,今日却在山门前折回。残阳泣血枫叶如火,寺门既合,万丈红尘的门便轰然大开。
待他追上,车驾已将行。杨子期隔着帘子询问:“在下杨子期,镇国公幼子。敢问姑娘芳名?”
许久,帘内传来淡淡的两个字:“朝歌。”
月余后,太后大寿。朝歌献舞,满堂惊艳。皇后附在太后耳侧嘀咕了几句,老人家喜笑颜开,伸手唤了坐在镇国公侧的杨子期过来。朝歌垂着眼帘看着那个人鸦青色的鞋头,藏在袖子里的手指不自主的绞在一起。
寿宴上一曲合奏,诸人都以为镇国公府要迎来一位公主,不想迟迟未有动静。反而是皇上下了口谕,将杨子期召进内廷,说是教小皇子下棋。一时风言风语不断,都道朝歌公主芳心暗许,人家却流水无意,还要靠皇上从中撮合。
只是流言中央的两个人却安之若素,一个清清冷冷,一个进退得宜。只是六岁的孩童实在精灵古怪,总把师傅和皇姐搅到一起。往往是杨子期捏着棋子,余光里就是朝歌抚琴的姿态,朝歌在逗弄小皇子,一丈远便站着杨子期。
如此相对,有朝有夕有晴有雨,一晃便是一年。
如此不合礼制的事情,纵然有皇上的默许对公主的声名也是不好的。太后一道谕旨,朝歌公主以舞招亲,求亲者献曲一首,优者获胜。
虽然诸人都晓得这驸马十之八九就是杨子期,还是存着各种各样的心思来了。朝歌在百花拥簇的高台上盈盈一舞,台下诸公子看杨子期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殷羡。众乐师还在品鉴献上的曲子,十万里加急的密函送到。
镇国公长子杨子朗,杨子期的哥哥,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