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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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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殿。高高在上的冥王法相庄严。大概只有我知道他那是装着的一本正经吧。
果然,看着我亦步亦趋地进殿,他便笑开了。
“初烟丫头,自从司了职务,你倒是安分了许多,平常是由于太过空闲才惹是生非的吗?”
他竟然说我一个神女惹是生非?有这么欺负客居在他地盘上的人的吗?而且您堂堂生死一瞬的冥王笑的这样灿烂真的好吗?请端庄。
我才想着要不要先与他叙个旧,死面判官便插嘴道,“殿下,初烟姑娘的忘川水效用不错,只是将凡人的记忆洗的太干净,生生让其迷茫了近二十年,更重要的是完全忘记了命定之人。”
这也是我的错?该死的判官,我一定要烧了他的生死簿,毁了他的朱笔,谁也别拦我。
“初烟丫头大概是忘了收他前世的眼泪。”
我疑惑道,“为什么要收眼泪?洛冥是直接喝的啊。”
冥王说,“洛巽是仙体,他的觉魂能记得许多。”
我无语,表示沉默。所以呢?我到底还要供你们差使多久?
或者和冥王协商协商,让他再为我派个专门的鬼差收集眼泪,反正幽冥司多的是小鬼。
思索间,就有小鬼屁颠屁颠地跑来报告说,“天界有仙君来了。是容柏上仙。”
我叹气。容柏老头怎么又来了,最近来的越发勤快了,昆仑的执掌仙者也太悠闲了吧。我明明记得自己尚在昆仑的时候,他还是挺忙的啊。难道之前都是故意装的吗?
还未看见容柏老头的身影,他的声音便传进来了,“丫头,可想好,要不要随我回去?”
每回见到我都是这句,我都已经懒得回答了。
容柏老头依旧是一身的仙风道骨,他是由人飞升的仙,得道的时候已是鹤发之年,明明可以化作年轻的模样,偏偏喜欢保持着白胡子白头发的样子,他说这样才符合他的身份。
可是师父大人,既然如此,您为何不配玉珏等稀罕物事,天天挂着我随手编织的丝络结作甚,那抹活泼的颜色其实不大适合您。
我问道,“容柏老头,你是不是把幽冥司当昆仑了啊?”
他扶额,作沉痛状,“丫头嫌弃师父了。”
这话说的有点跳跃啊,我该怎么接才能安抚他老人家脆弱的心灵呢。
唉,这年头,做个徒弟也这么难,还是我这种挂名的。
“您老别有事没事下来,哪天我愿意了会自己回去的。” 挪步到冥王的大案几上,顺手倒了杯茶水喝。每回容柏老头来,都特别需要补充水分。
“这回我来是正事。”他笑眯眯地说。
正事?多正的事?
“的确,是我请托上仙特地来一趟幽冥司的。”冥王接话道。
那就是没我什么事了?那我得走了。每次进冥王大殿都不是什么好事,真不乐意多呆。
刚举步,还没来得及说与容柏老头道别的话,就被他叫住了,“丫头,还是你的事。”
这回轮到我扶额了。
不过就是莫名其妙靠近了诛仙台,也没跳成功啊,不小心掉下了西临渊,一口气到了幽冥司,怎么就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我。早知道就直接跳诛仙台了,一了百了。
“初烟丫头,过几日洛巽就要去尘世历劫。我想着你能与他一起。”
等一下,这年头历劫也是可以结伴的吗?是我太久没有回天界,还是太久没有历劫了?
我盯着冥王,想要个解释。
“丫头啊,洛巽因为你动的情劫,你就去护一护他,可好?”合着容柏老头是来当说客的。
原先我倒是也想着算一算洛冥历劫的时间,关键时刻跑去关照他一下。
虽然我不承认他的事情完全因我而起,但谁让我倒霉成了那个直接原因呢。内心还是有一点点的愧疚的。但是自己意愿和他人要求这就是两个概念了。
忽然觉得,有父君偏帮真好。有些苦涩地想起了自个儿历劫的时候。
由于体质问题,我的灵力很难有突破性的增长,但天劫却比任何一个种族的都来的难捱。
或许是因为不符合自然状态,老天对待怪胎的方式是在第一时间进行淘汰,错过了扼杀在摇篮的机会,就会在之后利用各种天灾人祸加速其自身灭亡。可怜我不幸成为了怪胎形式的一种。
第一次历劫我才一万五千六百一十二岁,按人界的年纪来算,还是个不懂世事的奶娃娃。突如其来的天雷,让我在床榻上躺了数月。
那一次容柏老头没赶得及时,只看见我倒在阆月崖。听说他抱我回去的时候,泪汪汪的。这个我无法求证,但是那几月他确实来的勤快。
有一日他说,“初烟丫头,第一次历劫本该有人护着,你父君不在,我好歹算你师父。这次是师父大意了。”
不知为什么,他这个模样十分令人发笑,可他此刻如此动情,我怎好泼他冷水。抽了抽嘴角,努力憋笑。
他又继续说,“小初烟呀,是不是很疼?”
忽然温柔的话,让我原本想笑的眼睛惹上了氤氲。
如果是父君呢?我历劫重伤,他可知道?可会心疼?可会轻声问一句,“烟儿疼吗”?
“小初烟,乖,不哭。师父拿了很多仙丹灵药,很快就会好的。”
于是我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怀里,呜呜地哭起来。
其实容柏老头对我很好,可惜他太忙了,不能每天过来,而且多数时候他都是不正经的。
人间有个词叫为老不尊,司命解释说,就是容柏老头那样的。
而我家某宠也就是那个时候自己跑来的。
第二次历劫,两万七千四百岁。狻猊尚未化形。生生受了两道天雷,拖着半条命回去。路上听见某小仙童说道谁家神兽伤了,说是为了主人历劫挨的痛。
我回到小苑,狻猊正睡得香甜。忽然冒出一股无名火,我对着趴睡的狻猊又踢又踹,甚至丢了桌上的杯盏砸在它身上。
它醒来无辜望我,我还是犹如疯子般发狂。“为什么人家历劫有神兽守护,为什么人家受伤有父君陪伴,为什么只有我是一个人?”我很委屈,很难过。
我的疼无法传达,所以我从来不喊痛。可是心里的伤口终于在这一刻溃烂。
刚受完天劫,本就有伤,体力透支便瘫倒在地上。
我感觉到狻猊蜷着身子偎在身边,也感觉到它的肉爪拂过我的脸庞,可是我没有力气了,随它去吧。
我又养了数月,很久没有理会某兽。
我知道它每晚上床温暖我,讨好之意很是分明,可我还是生气。
直到某天,司命来探望我,为我解气笑着说,如此不懂得保护灵主的神兽就叫尔昧好了。我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贴切,于是我家某宠由此定名。
三万六千七百零九岁,天劫比司辰星君掐的时间都准。已经是第三次了,过了就能安安稳稳地到五万岁再受天火。
可是天雷刑劫越来越重,十分勉强地挨过三道,直接失去了意识。
昏迷中的我是被月泽温润的气息弄醒的。
睁眼,还是在阆月崖,他半抱着我,软和的灵力绵绵而来。又落雪了,崖边覆了一层薄薄的冰晶,却不觉得冷,反而暖暖的,这大概就是安心的感觉吧。
无论是人还是仙,清冷惯了,一旦有所依靠,便会贪心吧。似乎从那一刻开始,我想要更多了。
月泽,或许没有那一次你的举手之劳,我们之间就不会有这般令人唏嘘的过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