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缘劫》正月十一

4、第 4 章

　　“丫头，你流泪了。”容柏老头轻叹的声音。
　　是吗？原来我还会流泪呢。以为早几千年前便已经麻木了。
　　我抹掉面颊上的水渍，轻笑道，“大概是幽冥司的阴风厉害了些。”
　　这不是理由的借口，说出来不过骗一骗自己罢了。再猛烈的阴风鬼气也进不了冥王大殿呀。
　　我沉默片刻，稳定了自己的心绪，开口道，“洛巽的事，我不能应承什么，但是我会尽力。”
　　我知道，冥王与容柏老头原先的打算应该是让我与他一起投胎转世，只是落了轮回便会被封锁灵力，如何护得了世事未知的洛巽。
　　情劫啊，虽然用不着打架，但是以我过去两世为人的经验来说，还是留着灵力能够施展术法比较安全。
　　大概是我情绪不对，冥王也不再说什么，倒是容柏老头担心地唤了我的名字。果然还是自家师父亲啊。
　　我咧开嘴角，露出自以为灿烂的笑，“师父，待洛巽成功渡劫，我便回去了。”
　　在幽冥司太久，我几乎快要忘记昆仑遍目雪白的景色，配着没有四时之分的花树，繁华一片。俯瞰着烟雾袅袅，仙气缭绕，静谧祥和。
　　还有我的尔昧，我离开了千万年，那个家伙不知是否会对我心生怨怼。
　　听说他差点也陪我下来冥府，若不是月泽反应及时，生生拽住了他，那家伙怕是要在我身边以己之身普渡众生了吧。
　　尔昧是神兽狻猊，喜烟、好坐、具佛性。
　　虽然被我养着，沾染了不少恶习，但是本性依旧佛心。进了幽冥司怕是要如同地藏王菩萨一般，道一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话，那我可就亏大了。
　　这件事，我倒又欠了月泽一回。不过他害我差点跳了诛仙台，我们两相抵消了。
　　“师父，尔昧可好？”已经许久不知道尔昧的近况了，我这个灵主做的委实不称职。
　　抛弃他不说，连关心一句都不曾。回去一定要好好待他，以示忏悔。他要是闹起脾气，哪是一时半会儿能消停的。
　　“他呀，依旧是那性子，天天折腾月泽。”容柏无奈地说。
　　我轻笑。不愧是我家某宠，不枉费我养他千万年。
　　原以为我会和尔昧一直相伴到灵力消散的，也不曾想到过，我会离开他这么久。

　　尔昧第一次化人形的时候，我正在历劫，没有亲眼看到。就是被月泽救起的那次。
　　我在阆月崖被月泽的温润灵力唤醒，他腾云抱着我回去。
　　一路上我都在纳闷，为什么他不直接把我放在云上，而是用着这么费力的动作，抱着我。不过相比较我常年冰冷的体温，他真的好温暖。
　　还未落地，小苑里便飞来一个影子，叫嚷着，“小初烟你回来啦。”然后在看到月泽时顿了顿脚步。
　　这个白发青衣的男子丰绅俊逸，但是我确定没有见过。然后又是一声，“小初烟你又受伤啦。你怎么这么笨，都历经三次天劫了，怎么还不知道保护自己啊。”
　　我疑惑地看看他，又看看月泽，然后问，“你哪位？”
　　“哎呀，小初烟，你这回伤到脑子了啊，怎么可以不认得我。”我一脸茫然。这家伙就不能直接回答吗，咋咋呼呼地吵得我头疼。
　　只听月泽悠闲地声音说了一句，“尔昧。”
　　尔昧？这家伙是尔昧，竟然能化形了？我想下地仔细地好好地看看他。可月泽径直抱我回了屋子，尔昧还在后头喊着什么。
　　一沾床我便无力睡去了，迷糊之际好似听到三个声音对话。
　　一个说，“好生照顾她”。这个声音有些陌生，我并不记得是谁。另一个回应说，“好”。很清晰，应该是才化形的尔昧。还有一个说，“她很想你”。十分熟悉，是容柏老头。
　　怎么来探望我，都不进屋。之后意识又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听到尔昧正在与容柏老头争执。
　　容柏老头捋着他的白胡子，上下打量尔昧，“你化形的日子倒是比我算的早了许多。”
　　“老头，你的算法不行了。小初烟第一次历劫你就迟了整整一个时辰，我化形你又迟了一天。”尔昧很不屑地回答。师父恕罪，实在是我没教好某宠的礼仪。
　　“若是正常来看，你哪能这么快化成人形。一定是趁着小初烟睡觉的时候，偷偷用她的灵力了。”容柏老头怎么老喜欢和小辈争呢？
　　“她这么点儿灵力，够我干嘛。”说完，尔昧还嘟囔了一句，“还不是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是把眼泪抹在我身上的缘故。湿湿的，我也不乐意啊。”
　　“尔昧。”许久不曾进水的嗓子有些难出声，可是足以吸引他们俩的注意。
　　尔昧扶我坐起，靠在他身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想要好好打量他。
　　容柏老头给我倒了水，捧了茶盏喝水也不愿意移开视线。好像眨眼的瞬间，他就会消失，或者又变回神兽原型。
　　“尔昧。”我轻唤。他应。
　　我家某宠竟然会化形了，还化了个如此好看的模样。
　　“尔昧。”我再唤。他依旧耐心地应道。
　　我抓起他的手，是和我一样的掌心与五指，以后是不是就能握着我了。
　　“尔昧。”我依旧不敢相信，尔昧化了人形能说话了。
　　这回没等到他的回答，倒是容柏老头先应了声，“是，是你家尔昧。”
　　我捏了捏尔昧的脸颊，轻笑道，“长得真好看。”
　　顿时感觉他脸上泛起一丝嫣红。莫非害羞了？嘿嘿，这样的尔昧真可爱。
　　忽然好想念我的尔昧。待洛巽结束了此次情劫，是该回去了。
　　可是情劫啊，怎么才能渡劫成功呢。我没有经历过，自然没有经验，其实任何天劫我都没有什么经验啊，完全靠硬挨着熬过的。

　　思索间我已经退出了冥王殿，留着两位自以为仙龄相仿的长辈一同喝茶对弈，当然他们也很有可能闲话家常。
　　今日似乎有些过于大悲大喜了，莫名有了身心疲惫的感觉。闪身回到屋子倒头便睡。没来得及注意枕边多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