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电影院》董知远

40、旧事

　　从高大的窗子的一角，一缕阳光袭来，我又回到少年时代的那个下午。
　　惊恐的目光……
　　老师怒气冲冲的面孔……
　　老师读着那封信……
　　那恶狠狠的一句：不要脸……
　　打在郑雪梅脸上的耳光……

　　我面对着冷冷的一面墙。
　　一首让人伤心欲绝的诗词。
　　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闪动的光影，映着飞舞的流光。
　　当我回首，电影已开演了，银幕上，放映着经典的爱情画面。
　　观众席上，坐满了熙熙攘攘的观众，我不知道他们为何而来，又是怎样来的。
　　我的人生，似真似幻，我早就分不清了。
　　我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我太累了。
　　电影还在演着。
　　她在哪里？
　　她还会来到我身边，静静地坐下。当我转过头去，还会看到她美丽的侧影吗？

　　忽然，我看到一阵火光，出现在银幕上。
　　着火了，观众席上一片惊呼。
　　但我很快发现，不是银幕着火，而是电影胶片被烤着了。
　　放映机关了，电影一下子停了。
　　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观众，大厅里一片幽静。
　　我却分明嗅到一股烤焦的味道。
　　从天花板上飘下来一些黑色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轻轻的，象蝴蝶一样。
　　掉在我手上，我一看，是火烧过的灰烬。

　　第二天，大庆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在转盘街，有个女疯子。
　　我知道他的意思：那个人，可能是我要找的。
　　转盘街在小镇的东面，街面有一些坡度。我对那里不熟悉，听了大庆的话，我马上赶到了那里。
　　在街上的几条胡同里，我反复地找了几遍，也没看到女疯子。
　　我不好再找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象个疯子了。

　　回到舅舅家，舅舅依旧不在，即使我来了，他在家的时候也很少。
　　他总是有理由，生意忙、要进货、要看店。
　　而舅妈还是象过去那样，目光呆滞，语无伦次，常常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那天，我听到她一直在念叨什么，开始我没听清，后来，我才听出来，是一个电话号码。
　　我依稀记得，那是舅舅以前用过的小灵通号码。
　　我意识到，她的病是心病，如果舅舅能对她说一句关心的话，比吃什么药都管用。
　　可是，舅舅会回心转意吗？
　　还有我的妈妈，她并不了解情况，却一味地把过错算到舅妈头上。
　　我甚至想找舅舅谈一谈，可是，谈什么，怎么谈呢？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办？我要不要管舅舅家的事？
　　爸爸妈妈过几天就要来了，他家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晚上，大庆请我到他家里作客，要跟我喝两杯。
　　他的家是一个三间的平房，院子里堆着很多烧柴。
　　大庆的妻子名叫张萍，比大庆小两岁，也是一名工人，一个很纯朴很端庄的女人。
　　他们准备了一桌很丰盛的酒菜，我和大庆坐在炕上边喝边聊。
　　大庆的儿子，长得虎头虎脑的，才上小学二年级，他大概饿了，见到好吃的狼吞虎咽的。
　　我很为大庆高兴，他有这么幸福的家庭。
　　张萍很殷勤，不住地添茶倒酒。
　　大庆的儿子很快吃完了，张萍让他做作业去。
　　我们唠着唠着，说起了小镇的一些旧事，张萍说：“咱这地方虽然小，但是个有文化的地方，要饭的都带着钢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