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我不想承认因为下午和爸爸、父亲之间的小摩擦让我心烦意乱。
不可否认的是,在我眼里的父亲所坚持的风纪秩序法则,有时候看来相当极端,甚至是理所当然,可却没人愿意戳破。
因为赌气,甩开他们之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就连晚餐也只是随便解决,便又逃开了爸爸与父亲。我错过了与他们面对面沟通的最佳时机——是我把自己封闭了起来。
后来那位名叫“白兰”的大叔。
在被我捡回家、被迫离开他半径3公尺后,便任由爸爸和父亲的处置安排。据我所知,最大的可能性大概是通知彭哥列叔叔派人把他带走。
总之父亲绝不给我们有任何机会二次接触。
被迫妥协的当下只因为我毫无援军。
爸爸都摆明态度倒戈在父亲的立场之下,我压根没有据理力争的可能。
我想我大概需要时间和空间冷静厘清,这件事情上的是非对错。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为何会被父亲责备,对我来说在这件事情之上,父亲只是反应过度和欠缺一点怜悯之心。
我的门被悄悄打开。
不用多久,爸爸诡异、阴柔的笑声便在房间里回荡。有时听来有些森冷。我已经习以为常爸爸神出鬼没的探望,那在我的眼里根本等同於——“监控”。
我就是不明白,为何他们不相信时光的流逝会使我们成长。
总在意料之外莫名出现、甚至被迫孩子接受多於的关爱。
可这些想法我压根只能放在心里。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这些感受,不知道会做何感想,就连铁石心肠的父亲也会感到失落吧。纵使我老得逼迫自己压抑著这事实。
「——还没睡?」爸爸走到我的床边。
他的声音里带著些许讶异,现在的确是过了我就寝的时间。
地板上的毛毯发出闷闷的声响,就如同我的心情一样。
「又和父亲吵架?」我逃开他的问题,就像逃开与父亲之间的症结。给了个答非所问的答案,将问题丢回去。
「……果然瞒不过你。」他和云雀的确吵了架。
不过那仅只限於早上那段时间和方才在他主动示好之前。
「………」除了跟父亲吵架被赶出房门外,否则你不会舍得离开父亲的怀抱。
我在想此时此刻的父亲心情肯定很低落,甚至糟糕到极点。和我起冲突就算了,和爸爸也吵架。虽然他们斗嘴绝非一天两天罕见的景象,但真心吵起架来绝对让人难受。
「所以你跑来这避难?说好我不会跟你同床共枕。」
我绝不会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襁褓里的婴孩,需要双亲的哄骗和陪伴才能睡著。
还有——谁想跟大叔挤一张床阿?
况且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独立了,只是爸爸和父亲似乎没注意到这个事实。我说与其跑来这里扰民,不如回过头去安慰父亲比较实在。毕竟彼此都是要相处一辈子的人。
「嘛、我宁愿抱著气炸的恭弥睡觉,也不要跟你。」六道骸扬起雪亮的眸,扫视著几乎跟云雀恭弥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别扭表情。
他有些想笑,不愧是自己和云雀的孩子。
「………」我无语。
比起耍嘴皮子,我似乎还差他好一大截。
只是有些疑惑——我居然比发火的父亲还要难缠?
为了沉淀紊乱的思绪我刻意关灯。
在月光微弱的照射下,房间始终呈现一片暗哑和混乱。
爸爸的表情我看不透。
我只是觉得,自己越长越大、却越摸不透他们的想法。明明以前小的时候,我还有十足把握能读出爸爸虚伪笑容下的真实情感。
现在的我几乎不敢私自臆测,只怕猜出的答案都将否决我的一切。
最近我甚至有种错觉,他们是不是——比较喜爱以前的我。
「下午为了你的面子,我可没当众指责你。」突然间话锋一转,六道骸的态度严正了起来。之间的转变过於唐突、有些让人措手不及。
「……你是为了父亲来教训我?」我扬眉,说实话心底有些急。
果然还是躲不过爸爸的责备。
可这件事情上我还是不明白自己的错,就算明知说出口的追问语气有些逾矩和无理。虽然愤恨不平但他依旧是爸爸,是长辈。
我只想弄清楚爸爸的追究是出自於,把陌生人带回家、抑或是对父亲的出言不逊?
说实话如果是后者我还能接受。
下午我也有些意外。
对於我的态度,父亲居然选择默不吭声、甚至沉默忍受著进入青春期以来的我的变化。
「你不明白白兰——」在好几年前为这世界、为彭哥列、为我们带来多大的危机和伤害。
多年后的今日。
在彭哥列天真的以为白兰改斜归正的前提下,对复仇者监狱提出要求,甚至内线交易使白兰从监牢中释放。失去记忆的白兰为彭哥列家族效忠和真心悔改的宣言,压根没人确保其中的真实性。
只要是当初参与米尔菲欧雷一战的所有人,都不愿轻易相信白兰。更别提当年深入敌方阵营窃取机密情报的六道骸,和私下交流彼此情报的云雀恭弥。
下午云雀恭弥过度的防卫反应不为别的,只是当事人却当局者迷。
「如果要说教,很抱歉老爸、我想这时间你该睡了。」我转过身,背对爸爸。
很显然他和父亲一样,对於我把流落街头的“白兰”大叔带回来这件事,相当有意见。他们之间的情感羁绊早凌驾於是非对错的标准与正确性之上。
这件事情的对错,大概是他俩犯糊涂了吧。
不分对错、青红皂白便定我的错。
我再次拒绝了和他沟通的机会。
回应我的是一片哑然和不安,我很诧异於自己近年来心态上的变化。明知道对待爸爸和父亲如此的态度相当无理,我却无能无力。
全把错误归咎在青春期之上的我也许只是懦弱。
不敢正视自己对他们的愧疚感和正面接受做错的事实。
正值叛逆期的孩子,不过是个有理说不清、理直气壮的霸王。
愿意妥协、让步的终究只有最爱他们的人,低头忍让不过是比对方更加珍惜这份感情。讽刺的是明知这麼做不对,我却无法及时踩煞车,甚至告诉爸爸和父亲我的愧疚。
我试著假想多年后的自己。
一旦忆起现在的叛逆和无礼,肯定会歉疚到恨不得青春期重新来过。
>>>
——好痛。
到底是哪个家伙唯恐天下不乱袭击我?
痛楚彷佛电流窜过全身。
远比中枢神经传导还要快上几倍,就像身体本能反应。我二话不说立刻撇过头看向袭击我的人。
「……做什麼?」我瞪了眼打断我恍神的元凶。
今天心情已经够糟糕,出了乱子的后果我可管不著。在同龄的孩子当中,压根不害怕自认为威吓的眼神的人,除了Xanx外我想别无他人。
Xanx单手拄著脸,一脸无趣打量著我的脸。
想必方才出神的表情都被他看在眼里了吧。我下意识突然觉得别扭。
Xanx脸上写著“本大爷刚睡醒,别来招惹我”的表情。
微微眯起的绯色瞳仁弥漫著危险气息。但看在我眼底,他睡眼惺忪的模样迷蒙的有些可爱。可我绝不会因为Xanx无辜的神情而被蒙混过去,害我从恍神当中回归现实的人可是他。
难不成是大少爷犯了起床气不成?
前后右三方分明各个都是懦弱的草食动物,他这大少爷想找出气筒不攻击他们、甚至把气出在我身上无非是想找架打?
要袭击我好歹也趁我没走神的时候。
「加百罗涅那家伙在叫你。」Xanx瞟了我一眼。血红色的瞳仁里不带丝毫情绪。他淡然地开启嘴唇,接著把我内心莫名的烦躁收进眼里。
「……喔。」我就不相信你有认真听课。
要不是你刚好起床,刚好加百罗涅叫我,刚好我在神游,否则怎会有机会让你袭击?
我在心底不悦的咕哝了声,却终究没说出口。
论上课听讲的认真程度,唯一最没资格责骂我的人就是他。相较起Xanx,好歹我偶尔也有保持清醒听课的时候。方才是我在发呆,也有不对的地方。只好摸了摸鼻子、自知理亏。
我只是突然想到早上出门前和父亲两个人相对而坐,却异常冷清、冷漠、安静的场景。
这是吵架以来第一次和父亲单独相处,我们却什麼话都没说出口。比起以往静谧的闲暇时光,这次我和父亲都心有罣碍,才会显得格外沉默。
今天是一周一次的“西餐日”。
爸爸出任务,这个特地为了他而起的日子一点意义都没有。无论是父亲还是我,不过西餐日也无所谓。
只是偶尔我会觉得纳闷。
骨子里完完全全属於日本的父亲,爱吃的食物之一居然会有“汉堡排”这种有莫名违和感的食物,应该不是受爸爸影响吧。
结果正因为爸爸不在,没人说难笑得笑话、做些蠢事逗父亲开心。今早的父亲才显得有些闷闷不乐。又或者他的情绪沉浸於和我吵架后的低气压。
我也知道这种窘境尴尬、甚至异常。
可我跟他都属於被动性质的人格特质,根本没人愿意开口求和。
我们就这麼搁著。
直到出门之前还是没能和父亲说上一句话,就连眼神的交流也寥寥无几。
我起身,加百罗涅看到我的脸色后似乎心里有底。
我就说我很讨厌和他四目相交。
看似清澈、透彻、毫无瑕疵的金瞳当中肯定有看透人心的秘密。只要一和加百罗涅对上眼,灵魂不被勾走、内心不被看透的人,我想这世上大概没几个。有也不会是我。
讲台上放置著外观精致得盒子,里头剩下些许属性D的戒指。
摆放戒指的凹槽,少了戒指后就像失去了意义。为了戒指而存在的空洞一点都不完整。
加百罗涅要我们自行挑选自己看上眼的戒指。
要做什麼我大概猜的到。
「自己挑个喜欢的戒指,这些可以帮助你们确定自己的火焰属性。」加百罗涅把方才十分钟前讲过的话再讲一次。
他瞟了我一眼,眼底有些情绪飘荡而过。
原来他从台上早把我恍神的景像看得一清二楚,只差没出声喊我,好让全班知道我在神游。
「………」我伸手,有些无意。
每个戒指看起来造型都差不多,我在猜这些可能是密度中等的大空戒。唯有大空属性的戒指能承受每种属性波动的火焰。
正好便於用来检测,我们每个人天生所具备的火焰属性再好不过。
挑起戒指时。
我巧妙地回看加百罗涅一眼,却正好发现他也盯著我。
「我希望你能明白恭弥不是有意——」迪诺的眼里闪过一丝抑郁。和云雀恭弥一样倔强、几乎同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个性,他太清楚不过了。
两个几乎个性相去不远。
同样拗脾气的人吵起架来绝对不可小看。
特别是在血缘羁绊之下,这些看似无心的摩擦压根一点意义也没有。结局收复不得的战争,只会伤害彼此切不断的血液和和气。
家族之间的争吵在所有错综复杂的关系当中,是最毫无意义、最伤感情。
「……不关你的事,加百罗涅。」迅速拿起随心所欲挑好的戒指。
我只是不想给加百罗涅太多的机会再重述一次,昨晚爸爸已经在我房里所说过的话。
眯起眼帘。
果然他已经知道昨天下午因为“白兰”大叔的事情害我被父亲责备了一番。不用说我当然是错的那一方。
「呀咧呀咧、青春期的孩子真伤脑筋。」迪诺挠了挠发丝,一脸困扰。
虽然他也年轻过。
不过当他还是个惨绿少年时,就必须承接加百罗涅这个大家族,在那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空间让他的青春期和叛逆作祟。
「……啧。」紧握住手中的戒指,尽管戒指的特殊造型刺得我手掌发疼。我不想再听到加百罗涅参有私心的任何一句话。
对现在的我来说,每一字、每一句无非是落井下石,只会使我的情绪更阴沉。
我还以为加百罗涅能分析甚至站在公平的角度处理这件事情。看来“下课后去办公室找他商量”的这个选项得自动消除了。无论是他还是爸爸,全都是站在父亲那一边的不是吗?
那还需要什麼对错之分。
早在结果出来前就已经决定好了的是非对错。事到如今义正言词谈论起来不过显得矫情。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