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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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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还没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把那个满是谜团的神秘男人带回家里。
男人冰冷的手,远比起铁制的手铐还要寒气逼人。我无法眼睁睁说声抱歉后便无视这男人,甚至将他遗留在冷风席卷而来的街道上。
可我没考虑到后果,现在家里正值爸爸和父亲的冷战期间。
我可能会遭受池鱼之殃。
再者在父亲眼里,我肯定做了件蠢事。
尚未确认对方来意和底细前主动示好,是非常愚蠢且危险的行为。连三岁小孩都知道,不要随便与陌生人交谈。把这男人带回来,肯定无法幸免父亲的责备。
或许只是微乎其微的天真作祟。
我只是个高中生,人心险恶早在认清现实前,就被阻挡在爸爸和父亲为我筑起的堡垒之前。最强的守护者和最强的幻术师,仅只属於构筑起强盾的爸爸和父亲。
说来我不过是个脆弱的温室花朵。
这是无法否认的现实。
「小鬼你回——」六道骸尚未语毕,便活生生被紧跟在后的云雀打断话。且是义正严词、严厉的命令。
「——离开那男人——」
「……父亲、他不是坏——」其实我不知道这男人是好是坏。
可是只要有怜悯之心都会伸出援手。
父亲压根不给我解释的机会,就连我要为男人辩驳、博取同情都被他直接否决。父亲耳提面命对我灌输的“人性本恶”理论,就反面看来或许是揠苗助长。
这世界上的确存在著好人。
可他却总认为,接近自己的每个人绝非善类,甚至少了纯粹的善意。
「我叫你离开他,六道思弥。」
我真没料想到他会如此反感甚至颇为激动。
我以为他只会冷淡地把我叫进和室,逼迫我和他对望忍受他的冰冷不语。其实根本只是变相要我正坐几个小时。直到我的双腿麻痹,只能窘迫地爬出和室。
再接受最伤自尊的——爸爸的耻笑。
「——别让我说第二次,过来。」云雀恭弥半眯起双眼,危险的气息四溢曝洒。
父亲冰冷的命令一字一句抵在我的喉头上,无法动弹、无法招架。
相较於金风,他的肃杀才叫酷寒、逼人。
我不得已只好见风转舵,试图寻求爸爸的帮助。关於“人性”这一点,爸爸倒是没有父亲来的坚持,我以为这次可以获得爸爸难得的支持。
「……爸……」
不得不说我有时候真觉得父亲封闭太久。
在他认知的世界里,好像永远只有草食动物和肉食动物,永远只存在著狩猎与被狩猎。那些模糊暧昧的灰色地带,总有些不肯狩猎的肉食动物在徘徊。只是他选择忽略。
「听你父亲的话,离他远一点。」当我们拥有相同色泽的瞳仁对望时,我几乎读不出他的内心。他的表情甚是严肃。
这一次,爸爸选择袖手旁观。
又或者说,他和父亲已经成为盟友。
我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在我和父亲之间,爸爸永远选择父亲。这次他一脸云淡风轻、什麼都不想多说的表情,完全牵扯不上无奈和爱莫能助。
「……我知道了……」我咬牙。
放下坚持,认命於眼前的形势。
我只知道再多停留在男人身边一秒,父亲随时都会架上浮萍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我们过来。
后果当然是我被抓回他和爸爸的身边,不然就是身后的这男人碎尸万段。
从来没有例外。
那男人从头到尾不发一语,只伫立在我的身旁,我还以为他可能被我们的互动模式吓著了。
正常人应该是要讶异的。
可当我的视线穿透过父亲纤瘦的身型看向他时,男人却意外地一脸平静。他仍旧扬起浅淡却弥漫著忧伤的微笑。
当我从父亲的口中听见男人的名字时,我才猛然发现,爸爸和父亲早认识他。
而我则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无法解释,男人的名字让我下意识和加百罗涅做连结。只因为前几天加百罗涅送我回家时,我意外听见他和爸爸、父亲之间谈起这名字吗?
当时说到这名字时,加百罗涅的表情……
背后带有什麼意义?
大人的世界,太复杂,我根本来不及明白。
或者说要弄清楚根本强人所难。
爸爸和父亲将我护在身后,间接想用自己的身体阻隔我和白发男人之间的任何接触。无论是眼神上的交流、亦或是肢体上的碰触。
「——你跑到这里来做什麼,白兰。」
今天真的是最糟糕透顶的一天。
早上先是爸爸和父亲闹了小争执。现在则是我单方面任性,父亲肯定会这麼下定论。在他们眼里我老是长不大。
外头的灰蒙蒙简直毫不掩饰得映衬著我的心情。
迟早会下起倾盆大雨的吧。
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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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枕边人纤瘦的墨色身影。
明明就在近在身边,连云雀恭弥的浅浅呼吸声就在耳畔。彼此间却像无止尽延伸的陌路,碰触不得。
六道骸有些讶异。
从白天延续下来的小争执会让今晚孤枕难眠,只因携手几十年的云雀恭弥把他视作空气。这远比他俩因任务不得不短暂分开,还令人难受。
六道骸不是不能理解,云雀恭弥反对这桩任务的坚持。
半年前他才因为类似的危险级命令刚和阎罗王打完招呼回来人间。目前的他根本还不打算这麼早回去地狱的尽头。
假使是年轻个30来岁、尚未认识云雀恭弥的六道骸,压根不会迟疑、踌躇。
但现在的他,有家庭要养,有人需要他。
有表面上傲娇、骨子里(偶尔)体贴的妻子,还有正值青春叛逆期正需要父亲引导的儿子。
他翻过颀长的身子。
悄然的叹气声隐没在冥冥黑夜。
仅管卧室里微弱灯火带来的一丝光明,在孤寂都显得格外通明、刺眼。近在咫尺,却意外远得折腾人心。
由於云雀恭弥冷硬的表现,使他开始犹豫自己是否不该过於顺从,在任何恶趣味性质的抵抗都没有的前提下,便接下上头指派下来的S级任务。
——他可是开始动摇了阿,如果云雀恭弥再把他当作空气的话。
六道骸当然清楚明白云雀恭弥的性子。
要是他不事先放软态度,对方决不会因为他的反常而有所动摇。因为总在云雀动摇、软化别扭的性格前,他就先受不了云雀恭弥视若无睹而产生的郁闷。
一物克一物。
生来傲视群伦、不可一世,身为最强幻术师的六道骸,终究注定得败在云雀恭弥手上。不过他甘之如饴的话,倒是没有什麼好怨言。
明明两个人就窝在同一条棉被里,他实在有些接受不能。
仅只是云雀的态度就可以影响他心境上的转变。
好吧、他认输,他真的很爱云雀恭弥。
讨好意味明显得往对方身子挪了挪。
身子牵动起的不仅仅是彼此在被窝里相依相偎的温暖,还有云雀恭弥荡漾心湖的气味。
「亲爱的,关於那个任务……」他会接下也是情非得已。
整个彭哥列和同盟家族里能完成这任务除了他别无他人。
若六道骸婉拒,这件任务就会自动落到机密暗杀部队Varia的雾守身上。对他来说Varia雾守岂止是他的得意门生。在他眼底对方也不过是孩子。纵使弗兰早在岁月悄悄的流动当中不断成长。
「——我睡著了,你也早点睡。」云雀岂止不明白六道骸愿意冒险接手这桩S级任务的用意。
在他眼底弗兰永远只是个孩子。
可云雀顾虑的不只是弗兰,当然还有必须亲自执行危险任务的六道骸。
他心底的精神支柱一点意外都不容发生。
并不是自己不相信六道骸的能力,只是这回机密的任务与半年前相去不远,都是前往“复仇者监牢”这极度危险,一旦交涉破裂就会陷入危机的险境。除此之外,还得将其中的犯人交涉出狱。
对六道骸来说,复仇者监牢是何等地方,他们绝对心里有数。
半年前对方可是好不容易从复仇者监牢当中全身而退。
为的只是把被囚禁在牢狱中的白兰交涉出狱——还是泽田纲吉亲自下达的指令。
云雀恭弥无法再忍受任何会失去六道骸的可能。
他承受不起,无论是身还是心。
「……知道了。」他低笑一声。
六道骸有些满意自己为云雀带来的影响。
他从后方环抱住云雀稍嫌纤细的腰身。突如其来的耳边低语,惹来云雀意料外的颤动。
「晚安恭弥弥。」他并没有打算立刻睡觉,六道骸将轻吻落在云雀颈窝上后,便推开棉被。
「我去看小鬼睡著后有没有踢被子。」
他并没有说谎。
即使知道自治能力完全遗传自云雀恭弥的六道思弥绝不会有如此行为。这只是出自於父母天性上的心理行为来看,这完全等於本能。
云雀恭弥缩了缩身子。
有些不适六道骸掀开棉被后,窜入的冷空气与皮肤的接触。
下意识打著哆嗦。
受过相当训练的澄澈双眸,让他即使身处黑暗也能一眼就看清,六道骸的身影与深邃的五官。
「……快点回来。」否则我会睡不著。
云雀攒了攒棉被,让自己再次融入有著自己和六道骸余温的被窝。在六道骸哄完孩子回来之前,他就委屈、将就点窝著。
六道骸轻易的一眼就明白云雀眼底不小心透露的心思。
别忘了他也是训练有素的人。
云雀恭弥眼神的任何一丝飘动甚至弦外之音他当然明了,况且对方不是别人,而是和自己共度余生之年的男人。
他轻笑一声勾起嘴角边的弧度,便隐没於黑夜。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