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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七 ...

  •   皇后将宴设在户外,玉案香桌,与在宫中时的用度无异。身后白梅成林,梅香四溢,好不惬意。皇后坐在首位,太子和六皇子分别坐在她两侧,位置较皇后矮些,依次下来便是这些命妇小姐。一盘盘佳肴被端上来,叶忘初听见四下里有几声惊呼,定睛一看,精致的玉碟中装着的菜肴被摆成了花朵状,每盘都不一样。她夹起一片荷花的花瓣咬了一口,发现是鲫鱼的肉,也不知怎么固定成这形状的。

      这顿饭悦目也悦口,一切似乎都那么风平浪静,直到皇后放下筷子,拭了拭唇瓣:“难得大好风光,与诸位共赏,只可惜缺了歌舞作伴。”顿了顿,似想起什么似的,含笑往景垂央看去,“景家姑娘,颜家姑娘,可愿为大家助兴?”

      皇后想捧景垂央,又何须拉上丞相之女颜霁之?

      忘初疑惑的功夫,皇后的侍女已不知从哪弄了管笛来,颜霁之与景垂央对视一眼,笛音起,景垂央缓缓起舞。

      旁人皆赞叹景垂央舞姿曼妙,忘初却听出颜霁之笛声中的滂沱大气,激昂之意不输男子。

      可从前颜霁之并不以吹笛见长,皇后又是如何得知?

      曲终舞尽,四座皆拍手称赞,忘初向太子看去,那张精致好似女子的面容上并无异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皇后脸上露出笑意,令人赏了几样物什。

      有几家小姐坐不住了,死死盯着景垂央。如太子这样有才华有样貌家世又好的男子,几人能拒绝呢,联系外界关于太子妃一位的传闻,更加恼恨景垂央此人。

      那个位置恐怕谁来做都是要引人嫉恨的,她担忧地看了身侧的方镜眉一眼,轻声道:“尚未有定论。”

      方镜眉只是若无其事地用筷子拨弄玉碟中被拼成芍药的肉片:“有区别吗?”

      宴会过半,忘初去后头更衣,回来路上经过偏僻的小径,被一名宦官拦下。

      那人低首道:“可是魏国公府二小姐?”

      她疑惑地瞧着眼前人恭敬的姿态,瞧了瞧不远处的几名侍卫,他们分明是看见了此处发生的事,却不加阻拦,想来是上头有人授意过。皇后就在不远处坐着,料这宦官也不敢把自己怎样,便道:“是。”

      宦官便从袖口掏出一个细长的盒子与一封信,双手捧上:“劳二小姐将此物转交给大小姐。”

      忘初心思一动,接过这两样东西,不待她反应,这宦官转身跑进一条小路,几步便不见了人。

      她一惊,打量着这盒子与自己的衣袖,盒子太长,根本无处可放。秀眉微拧,恼起这幕后之人太不会替人考虑。

      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看过了,没有任何的署名与标记,随手交给宜兰:“你对人说身体不适,先回马车去。”

      许是有人对她大姐有意,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在这个地方,指派的动宦官的那人,她不敢想。

      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这场宴会,再怎么好看美味的佳肴也食之乏味,回到了国公府,她才敢命宜兰将东西拿上,前往携琅阁。

      忘初将东西放在叶望舒面前,叶望舒很是吃了一惊:“怎么在你那儿?”
      听语气,这东西似乎是她自己的。

      忘初道出缘由,再抬眼看她,只见她脸沉的不像话,一双凤眼微微扬起,隐隐有些怒气。

      叶望舒将盒子打开,里面只有一幅裱好了的画。展开画卷,她凝眸看了一会儿,转头拆信。

      忘初这才接过画卷拿来看。

      卷中所绘,是一枝红梅傲立雪中,些许碎石,为积雪所覆。寒风中,飞雪铺天而来,红梅傲骨自成,挺立其中。有人提了句诗,“玉容不及寒鸦色,故托缁尘以汉宫”。落款奉瞻,画的落款却是个空。

      “奉瞻。”忘初喃喃念了几遍,瞳孔蓦地放大,“是太子!”

      太子顾皓,字奉瞻。

      他这是对她阿姊动了心,仅凭上元那日的灯会?

      叶望舒放下信,眉间“川”字更深了些。

      她将画拿去,一点点抚过上面的梅花:“上个月,我心血来潮画了这幅冬梅图,画出枝桠,以为是作出了少有的佳作。因我素不擅点瓣,怕毁了这幅画,便送去给画罗馆的宋迟先生,结果今日却由你交给了我。”

      其实一思量就能明白的,太子好文雅,结识了许多文墨大家,从宋迟先生那里见了这画,知晓了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所作,也不奇怪。

      “他怎么说?”忘初问道。

      望舒看向手中的信:“他说仰慕我的才气,下月初八约我在城东珠玉园见面。”

      忘初差点笑出来,若太子喜欢,就向圣上请旨赐婚呀,毕竟也是快定亲的人了。况且,珠玉园风景如画,三月里成片的海棠花开,必然游人如织,你的婚事正当风尖浪口,此时与叶望舒私会,叫人怎么想?

      望舒也轻叹一声:“若他择个偏僻的地方,我愿与母亲一道去向他说清楚,可现在……”

      “告与母亲吧。”忘初道。

      望舒蹙了蹙眉,点头道:“只能如此了。”

      说着,抱着画卷离开,忘初也跟上,一面是因为东西是由她转交给叶望舒的,一面是想看看,这种事落到了赵夫人的女儿身上,赵夫人是个什么脸色。

      清安院里,赵夫人将那封信拿在手中看着,从上元节遇见白公子一行人开始,听叶望舒叙述此事,良久没有动静。

      叶忘初只在刚开始说了自己是如何遇上那名宦官,他如何将东西交给自己,其余时间都缄口不言,螓首微低,不时留意着赵夫人的反应。

      赵夫人听二人说完原委,放下信,呷口茶道:“我会与你们父亲商议。望舒,你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

      望舒眉目低垂,眼里闪过一丝坚定,跪下道:“女儿不愿嫁给太子,更不愿与太子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虽然太子不是说嫁就能嫁的,她及早表明意愿也好防患未然。只是她拒绝的直白干脆,叫人瞠目。不说太子俘了多少女儿家的芳心,单就“太子”二字,就少不得掂量几番。

      “为何。”赵夫人用一贯清冷的声音问道
      。
      “若太子真心喜欢女儿,大可向陛下请旨,而非私相授受。何况他所选的时间,地点,都十分欠妥,并没有照顾到女儿的名声,女儿不认为他是女儿能托付一生的良人。”

      赵夫人放下茶盏,淡淡道:“那若太子向圣上请求赐婚,你便愿意了?”

      “女儿不愿,皇后娘娘心中中意景娘,而女儿与景娘是多年好友,断然做不出这等事。”

      似是明白了叶望舒执意如此,赵夫人便示意两个女儿回去了。

      太子不能嫁,可皇家也不能得罪。赵夫人看了这封信许久,妥善收好。

      信中未曾说明对叶望舒是男女之情,太子未必是认真喜欢,还是先观望着吧。

      姐妹二人一道出门,等出了清安院,忘初低声问道:“真的定了景娘?”

      望舒淡淡道:“是,且一同定下两位侧妃。”

      “哪两位?”

      叶望舒顿了顿:“多了我也不知,兴许一位是世家之女,一位从朝臣之女吧,总之应当在那日梅山赴宴的姑娘里。”

      也是,既然早定下了景垂央,本就没必要办这场宴会了,恐怕诸位小姐眼巴巴赶过去,注定至多只能得个侧妃之位。

      忘初有些怵,照方镜眉的表现,保不齐她娘真做得出毛遂自荐的事儿,求来的侧妃之位,将来怕是要受人轻视,加上太子的后院必然是不太平的,她都要为方镜眉头疼一番了。

      事情只是有了些眉目,叶忘初却好似已经下了定论一般,为方镜眉担忧起来,忽听望舒道:“你是不是觉得姐姐不识抬举?”

      忘初微诧,只听望舒继续道:“太子这样抬爱,我不感恩戴德也就罢了,竟拒绝的这样彻底。忘初,你是不是也觉得,既然太子如今对我有几分赏识,我就该抓住这个机会,把自己嫁进天家?”

      “你从来没有错过,我想这次也一样。”忘初柔声道,方才望舒在赵夫人面前的那番说辞她听来也觉得很有道理,“他不是你的良配。”

      望舒点点头:“太子他……太过风雅,轻了旁的,日后未必能得太平,这些是非我们还是不要卷入的好。”

      她说的隐晦,忘初也猜得一二分,未多言,只同叶望舒一道回了院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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