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渡船》兮芷

4、老师偏见与父母伤害

　　快乐的日子就如流水一般。夏天跟着妈妈在这个山区学校的教师小院一晃就过了一年半，夏天已六岁半了。为了让她接受更好的小学教育，妈妈还是准备把她送回城里去读书。按当地规定小孩必须满7周岁才能上小学一年级。妈妈托了熟人帮忙，才让夏天报上了名。这是8城的一所重点小学，全家人都为之庆幸。哪知道这好事竟成了坏事。这一年半正该夏天读学前班的时间。由于陈会母亲身体不好忙于照顾，也由于陈会长期在乡初中工作，对小学学前班没有重视和了解，乡小学离乡初中又较远。诸多原因陈会没送夏天去学前班学习，就让夏天直接来读一年级了。其实所谓学前班，教学上是有要求的：语文要学会认读写汉语拼音的声母和韵母，会拼写简单的汉子。算术要学会二十之内的加减法，会写1~100的数字。更重要的是培养学生的听课习惯。夏天爸妈全然不知学前班还要学这么多东西。他们认为小学很简单，孩子应该没问题，所以没有重视学前班这个事。
　　当夏天上了一年级后，老师常常反映她不会听课，东张西望，没有基础，作业吃力，成绩差等。每天下午放学后，班里都有两三个没做完作业的同学被留在教室里补写，其中一个就是夏天。老师坐在讲台边，不耐烦地吼道：“你们几个快点写，老师要走啦！再慢慢地写，我就把你们关在这里，不准回家。”几个孩子用恐惧的眼睛偷偷看一下老师，又在座位上不停地写着。夏天更是稀里糊涂地写。有时遇到不会做的题，也不敢去问老师，眼里噙着泪花，偷偷看下窗外，盼望来接她的二姨帮她解难。因为学校对面就是二姨家，接天天的事就交给二姨了。待到爸爸下班后，再把夏天从二姨家接回去。于是放学后二姨每天都比较准时来接夏天，但夏天总是还在教室里写呀写。二姨赶紧到夏天桌边给她捐点，夏天就写得快些。所以每天下午这个时候，夏天总是盼望二姨早点出现。
　　这个时期正是我国中小学教育战线抓教学质量最疯狂的时候。每个学生，每个班的各科成绩在期末都要排名次。以这个成绩来评定一个学生或一个老师，甚至一个学校的好坏。所以老师对这些差生，总是因为恨铁不成钢而怒发冲冠。单元测验后，往往把考在后几名的学生惩罚到教室后墙边站着，不许他们坐着听课。想用这个手段来刺激学生，促使学生成绩提高。即使他们是一年级小学生，也逃脱不了这种残酷的打击。夏天他们几个常常被罚站到教师后面。下课也不许他们动，这时常常有同学围过来，捐着他们几个大声吼：“你们是瘟猪子，瘟猪子……”这是对差生的一种鄙视。这些同学的讥笑和老师无情的惩罚，使夏天的心理多次受到极大打击。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隐患。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以前在妈妈学校小院里总是受到周围人的喜爱和赞扬。而在这里却总是受到老师们呵斥和惩罚，还要受到同学们的嘲笑。上学又成了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她成天拉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家长送到学校。原来可爱的小苹果脸再也不见了，变得又瘦又黄，呆头呆脑的。
　　下午放学后，还有大量的家庭作业要完成。夏天学习基础差，动作自然慢。经常写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完成。爸爸脾气又不好，经常简单而厉声地吼道：“写快点，写快点，哪有你这么慢的人？”夏天吓得想哭，又不敢大哭，只用小手摸着眼泪，又糊里糊涂地继续写着。有时爸爸见她写得太晚，也简单地指导她一下。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年。夏天读三年级时，她妈妈几经周转，终于调回了城里的一所小学。因为城里初中当时已经必须要大专以上的文凭了，妈妈只是中师，只有到小学。也好，这样可以辅导天天了。夏天在妈妈的辅导下，学习轻松多了。慢慢从班上后几名变成了中等生。但老师不相信她的变化，也许是她成绩太差给老师留下太深印象的缘故吧。有次数学考试，夏天居然考了100分，真是盘古开天地第一次。老师怀疑她考试时偷看了同桌孙雪的答案。下午放学后，老师把夏天叫到办公室，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她“这次考试的试题，你觉得做起来困不困难？”夏天莫名其妙有些诧异地看着老师，摇摇头。老师又问：“考试那天，你和同桌孙雪对过答案没？”夏天又摇头，老师生气地说：“你是哑巴啊？怎么不吱声？”说完从办公室抽屉里拿出一张新卷子，说“就在这里，你把这张试卷再做一次。”说完，老师转身批作业本去了。夏天心里很难过，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很卑微很差劲，但除了老师的怀疑还有威仪让她不得不去听从，做起这张卷子来。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夏天做完试卷怯生生地拿给老师。老师拿过红笔，一题题检查着，最后才露出笑容，拍拍夏天的肩膀说：“你这次考试成绩是真的，老师怀疑错了，你进步很大，以后继续努力。”夏天，听了老师的表扬有些受从若惊，但更像是嫌疑犯被解除了犯罪嫌疑一样，悻悻地不知说什么好，朝老师点点头。
　　到了四年级后，夏天就挤入了班上前十名。班里同学虽然没人再嘲笑她，老师也没再惩罚她，但她看见老师和同学仍有些怯怯地害怕，一到考试就很紧张，过去的经历成为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她失去了畅快的笑容和无拘无束的自由，失去了一个少女该有的梦想、自信和活力。每天只是按部就班地上学听课、乖乖地听老师的所有交代，不敢有任何越矩，课上从不与人交流，放学也是一个人默默地回家做作业。仿佛只有这样她才是安全的，才是不会出错的，才是被接纳和认可的。一个孩子在童年时期该有的阳光、快乐、自然、释放，离她越来越远，她的性格变得越发内向起来。
　　再说夏天的妈妈调回城里来，虽然夏天的学习得到了些帮助。但爸爸妈妈之间的矛盾，日益见长，变得不可调和。妈妈非常能干而好强，想掌控这个家管理一切，但爸爸偏偏是不受约束且比较散漫的人。两人生活习惯、价值观念完全不合拍，在吵闹声中父母的感情日益淡漠，彼此常常口出恶言，吵闹、打架、摔东西，家里仿佛永无宁日。父亲下了班，常常不回家和朋友醉酒。回家晚了，夏天妈妈肯定埋怨，她爸爸就撒酒疯，大闹、大摔东西，随之是妈妈的叫骂声、哭喊声。。。。。。在这夜深人静，家家都已经休息，过安稳日子的时间里，只有夏天家里总是发出这样的悲嚎。妈妈对爸爸的那些责难和哀嚎，爸爸对妈妈的那些粗俗侮辱语言，字字句句、声声语语传在夏天的耳里，她听了心在颤抖、在滴血，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如此肆无忌惮地彼此地伤害，让她感到可怕，害怕、恐惧占据了她的整个身体。亲情在这种语言与肢体冲撞中，不堪一击、支离破碎。亲人间的冷漠和残忍，让她不敢相信世界上有怎样一种关系是可以真正亲密而永恒的。以至于后来，只要谁大声地说话，她都认为对方会伤害她。她还是个孩子啊，面对这样的家庭和父母关系，她能做的就是在她认为危险发生时，及时跑出来劝阻几句，说几句爸妈爱听的话，尽管她自己都害怕得要死。然而，家庭里的这种矛盾，这种吵闹一直继续着，仿佛她的童年注定是在父母吵闹、叫骂声中度过。她想改变，但无力，她想保护妈妈，想让爸妈开心，但真的做不到，她有时自责自己很没用，只能躲在角落里哭泣。这种无力感，这种恐惧感，让她感觉自己好渺小、好无能。这都是谁的错啊，她想不清楚，但她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在家里乖乖听话，不可以再因为她的原因惹父母生气吵架。在外面说话做事更是分外谨慎，唯恐做错了事被别人责骂，责骂的后果是多么可怕，这对她来说再熟悉不过了，父母每天上演的争吵让她好害怕、好想远离一切一切责难的声音，哪怕自己吃亏。母亲的埋怨、心酸、艰辛、弱小，父亲的粗鲁、不理不睬、事不关己的冷漠，在她的心里早已没了家庭应有的温馨和父母坚强有力的臂弯。因此，步步小心，事事拘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