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二.1.（61）（包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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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公孙学士拂袖而去之后，崔明冲并未因此有留下来的表现，但也没有要与公孙学士同行的意思。待公孙学士走出视线后，崔明冲对身边的庞飞燕道：“我们也回去吧。”
庞飞燕看看包拯和展昭，有些迟疑，她觉得如果就这么跟崔明冲回太师府，他以后很可能就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她想知道真相，但她也害怕他说出的真相会带来更令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包拯看出庞飞燕内心的矛盾，他也没想到这一晚会出现这么多意外的状况，他原本只希望这些无法证实的命案的真相能够浮出水面，就算无法定罪，但至少可以通过真相的查明在未来挽救他人的性命或者为相似案件的取证探明方向。包拯不希望事态扩大，他不想卷进更多的人，也不知道到那时该如何收场。
包拯轻轻朝外摆手，示意庞飞燕先跟崔明冲回去。
“还不走？”崔明冲见庞飞燕没有动静，一手拉住她的手腕，朝房门外走去。
庞飞燕毫无防备的被拉了一把，脚下打了个趔趄。走在前面的崔明冲感觉到手上一沉，回身张开另一只手臂，想要扶住她，然而那只手捞了一把，却捞了个空，手指只擦到了庞飞燕衣袖的一角。
庞飞燕在身子歪倒的一瞬间迅速调整重心，在崔明冲伸手之前已经回正了身形。
“我没事的。”庞飞燕对崔明冲说完，对包拯和展昭道：“包大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展昭，你也早点回去吧。”
崔明冲听到庞飞燕的话，放开了抓住她手腕的手，自己抬腿准备跨过门槛。
打斗之后的房间地面上还有些散落的物件，庞飞燕刚刚差点摔倒，心有余悸，担心被绊到，便一直盯着地面，却无意间看见崔明冲脚下的细微动作，心头一惊。
走出房间后，她快步跟上崔明冲，抬手挽上他的手臂，轻声对崔明冲说：“姐夫，我们先去陆师父那里吧。”她的声音中带着担心，却不敢大声说出来，她不想让包拯他们知道崔明冲现在的真实状况。
庞飞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只是凭着直觉这么做了，大概是潜意识里，她早已将他视为家人，只要他没有伤害姐姐。
崔明冲听了庞飞燕的话之后突然收住脚步，面上神色不变，连头也没转，依然直视着前方，对庞飞燕说：“不必了，回家吧。”
“可是……”
“我不清楚你知道了多少，但如果你师父他们确实找到了关于食脑虫的记载，你就应该知道，现在去哪都没用了。
“姐夫……”庞飞燕的声音有些微微颤抖，带上了一丝哭腔。
“回家，我还有话对你姐姐说。”崔明冲的语气很坚定。
仲夏之末的夜晚总是不安分的，避过白日酷暑的小家伙们到了清凉的夜晚便又活跃了起来。
飞蛾绕着院中的点点灯火不懈的扑动着翅膀，草丛中的纺织娘摩擦着前肢，发出“沙沙”的声响，与蟋蟀的声音和鸣，杂乱之中仿佛还带着些别样的韵律。
一声鸦鸣在这细碎的杂音中显得十分突兀，仿佛要为一场大戏拉开序幕，但也可能是为一出悲剧的尾声发出的悲鸣。
一阵风过，夹杂着潮湿之气，混着泥土和青草味。
崔明冲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然的味道，贯彻全身，但他并不觉得舒畅，胸口反而更加沉闷。
“要下雨了，一场大雨。”崔明冲自语道。
包拯见崔明冲和庞飞燕停住了脚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他疑惑之时，崔明冲背对着他，沉声说：“包拯，你应该知道，这是你们能够从我这里听到真相的最后机会。你心里一定不希望我就这么走了，但你也知道你拦不住我。最后跟你说一声，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们要么就此放手，要么就去抽干千鲤湖的湖水，找出云霜的尸骨，或许上面还会有些残留的证据。如果云霜真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我绝对不会否认我做过的事。不过在那之后，还请你们替我将她好好的安葬，毕竟她在这世上已无任何的家人了。费用的话，我留在礼部的那些文具应该够用了。”
展昭对包拯嘀咕：“包大哥，你有没有觉得他的话有些奇怪？有点像……像是在交代后事？”
“小孩子，别瞎说。”包拯也觉得不太对，但崔明冲的城府很深，包拯猜不透这一次崔明冲葫芦里准备卖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
包拯对着崔明冲的背影道：“多谢崔尚书的建议，我们会考虑的，只是您既然答应了，到时候可别赖账。”
“赖账？你有没有想过，云霜可能确实是自杀呢？假如你找到她的尸骨后，最终证实她是自杀，我要承认什么呢？”
包拯如实回答道：“我确实想过会不会是自杀。可如果云霜是自杀，那么你杀死杨青辰和阮文浩的理由就都不成立了，而你刚刚承认了利用食脑虫杀死这两个人的事实。”
崔明冲轻笑一声，算是默认：“啊，对了，既然是最后一次了，我不妨再回答你一个问题吧。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用食脑虫杀死云霜吗？有关食脑虫的一切，我都是从云叔父的藏书中学到的，霜儿她也知道。孙文才出事之后，她来找过我，虽然她没直接问我，但是她知道是我下的手，你觉得她会对我没有任何防备吗？”
霜儿？包拯注意到这是崔明冲第一次对云霜使用如此亲昵的称呼，而崔明冲却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许这才是他对云霜的最真实的感情流露，不仅仅是顺口说出的习惯性称谓。
“那么你是怎么杀了她的？动机是什么？就算她知道你杀了孙文才，但以她对你的心意，是她绝对不会告发你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都说了，刚才那是最后一个问题，你不要太贪心啊！我相信你们已经猜到了我的手法，至于动机，有必要知道吗？司法之人，在处断之时只需要查明行为者是眚还是非眚，然后根据事实作出裁判就可以了。动机只在追查行为者之时才会有用，查明结果之后，动机除了满足你们的好奇之外，别无它用。”崔明冲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呼吸似乎沉重了一些。
“猜到的和从你口中证实的内容不一定是一样的，所以我……”
“包大哥……”一直没转身也没出声的庞飞燕此时转过了头，打断了包拯后面要说的话。她欲言又止地对包拯摇了摇头，让他别再问了。
院子里的光线比房间里要暗一些，崔明冲始终置身于阴影之中，而庞飞燕身边不远处却有一盏灯。闪烁的灯火将她靠近光源那一侧的半张脸照的影影绰绰，包拯隐约看到她的眼中映着跳跃的火光——那是泪光。
包拯看到庞飞燕的表情不禁一愣，展昭也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包拯不再多问。
“好吧，既如此，崔大人慢走，恕不远送。”
崔明冲道：“不必送了。”说罢，与庞飞燕一同朝出口走去。
庞飞燕跟着公孙策和包拯的这两年正是价值观趋于定型的时候，她在开封府帮包拯办案，找公孙策请教各类知识，久而久之，近朱者赤，耳濡目染之下，这两个人追求真相和正义的种子便在她心中生根发芽。所以一开始庞飞燕虽然隐约觉得自己的姐夫可能存在问题，却也没有退缩，她没想过大义灭亲，只是单纯的想找出真相，无论结果如何。
然而，当距离看到真相只差一层窗户纸的时候，她却不想伸手了。在窗外，她已经隐约看到了窗内的影子，这样就够了，她不想知道里面的细节。她现在所想，只是尽快带姐夫回家，让他把想对姐姐说的话说出来，因为她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理智，是在感情还能控制得住的时候才存在的。
庞飞燕原以为她能承受任何结果，然而当她看到崔明冲小心地探出脚判断门槛的位置，看到他变红的眼睛时，她才知道她的内心还没有强大到明知自己的家人即将死去，还要看着他对别人承认自己的罪行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二.1.（61）（包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