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记》寤生

10、陌生男子

　　旅行带来一些微妙的变化，卓悠然慢慢流动成一首长诗，为她的诗化记忆加上目录，便于翻阅回忆。
　　卫流萤收起积蓄的热情，冷面视人，似乎看破卓悠然的万分殷勤全在一个“欲”字，即对美的向往。男人看上女人的美，会有欣赏转化成蹂躏。有些男人会因为看到女人白色的臂膀想起□□，显然卓悠然不在这些人之列。要是说卓悠然半分也没有，是天方夜谭。
　　卫流萤心想：“他越是殷勤，就越会显露奸盗的面目。”所谓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全是由巫山云雨枉断肠诱发。在快餐厅里她故意让他去排队，考验他真心与否倒在其次，而是教会男朋友做好男朋友，所谓玉不琢，不成器，男朋友不琢，怎能成大器。成器后说明卓悠然好习惯养成，她的下一步工作便简单易行，即保持魅力，安享生活。有魅力才能是他保持习惯，不至于去寻花问柳。
　　她要形成另一种习惯：面对卓悠然，她一无所用。只要卓悠然能成大器，她甘愿一无所用，没办法，作为卓悠然的女朋友，做的所有这一切牺牲理所应当。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伟大，这时候看到卓悠然竟不知用什么话让别人甘心情愿送给自己两个冰淇淋，着实吓了一跳。看来他平常是愚笨是装出来的，正合老子大成若缺，大智若愚之意。
　　好奇心促使她跑到门外，问中年男子原因。
　　中年男子似含忧色，长吁一口气，说：“忽然想起从前的事，不想辜负“天伦之乐”四字，也不想辜负太难下有情人终成眷这句话。”
　　卫流萤看着他，料知背后藏着一个让人落泪的故事，安慰他说：“什么东西不能堵在心里，要学会分流，不然越堵越多，将来有一天自己都不能承受其重。”
　　中年男子继续说：“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二零零八年十月六日，那一天，我的妻子与世长辞。本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都怪我，都怪我挂记着那破烂工作，放着好好的妻子不娶呵护，反而与工作常伴。”他的泪水倾泻涌出，灯光下闪闪发光，卫流萤沉浸故事里，也不发问，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前几天，医生嘱咐我不能大意，要每天来医院看看，有早产的倾向。我混蛋，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要那工作干什么？我被猪油蒙了心，一心扑在一大单生意上。我在回来的路上，她已经躺在医院的手术室，等我回来时，她已不在，只留下我们的孩子。医生走到我面前说：“她本来可以活命，为了孩子选择牺牲自己。她最后一句话是我丈夫喜欢孩子，你们一定要替我保住孩子，我要给她一个惊喜。”我........我.....”他已经泣不成声，卫流萤递过去一张纸巾，让他擦泪，他擦完泪水，望着来回的车流继续说：“她不知道我更爱她吗？我一个人在世上，多孤独，回家没有人给做饭，出门没有人给打电话嘘寒问暖。”
　　卫流萤听着有些心疼，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别这样，她也不希望你活在悲痛里，就像你说的，不辜负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上帝不会辜负，只要有爱，生与死，过去与现在，总会存在一些联系，让我们去表达我们的爱。我猜你的妻子在天上，希望你这么表达你对她的爱，就是好好的活，幸福的活。如果你真的爱他，就不应该让她到了天堂还为你担心。”
　　中年男子若有所悟，好久才擦干眼泪，略带歉意的说：“对不起，我刚才....我好久....”卫流萤露出笑脸，摇摇头，说：“谢谢你的冰淇淋。”中年男子挤出一丝笑意，说：“她怀孕那几天，老想吃冰淇淋，我一次也没给她买过。你老公多好啊！在你怀孕的时候寸步不离，我当时能抵上他一半，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一步。”卫流萤随即明白卓悠然用的是什么理由，摸摸肚子，尴尬地说：“才不久，还不显。”
　　中年男子郑重留下一句：“不要辜负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句话。”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卫流萤刚进门时柔情款款，卓悠然大笑时，她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一种靠近他的冲动。唐僧取经的故事告诉她，必须多安排几路妖怪，才能体会到真经不易。轻取者必然轻弃，所以她开始生气，生气嘛！找借口很重要，没想到卓悠然信了。
　　信仰即可得救，看到男朋友如此善解人意，她不免说出一句：“我对你好吧！”话语中的成分诸味纷呈，也不知卓悠然吃出的是那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