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第 8 章 ...
-
百战奇略。乾坤大略。六韬三略。
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司马法。
太白阴经。握奇经。阴符经。
尉缭子。鬼谷子。吴子。
曾胡治兵语录。守城录。
……
我想死。我要死。我得死。
“你看过几本?”
我好不容易拎出孙子兵法,“我看过这本。”
想想又补充道:“的封面。”
~~~~~~~~~~~~~~~
“我不是很明白,《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为什么攻守论战要用最下策的攻城呢?”
“那你说该怎么用最上策的伐谋?”
“饭局。春秋有晏子‘二桃杀三士’,战国有蔺相如‘渑池屈秦王’,此外还有什么‘鸿门宴’、‘青梅煮酒论英雄’、‘杯酒释兵权’、‘火烧庆功楼’,都是饭局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是?”
“我们完全可以请地班的兄弟吃个饭洗个脚什么的,争得面红耳赤多难看。”
~~~~~~~~~~~~~~~~~
袁墨拿起一节原木,“这个是什么?”
“冲车。平板四轮,稳置大木。多人推进撞城,门破墙垮。《庄子》有云:‘梁丽可以冲城。’”
“那是,什么?”雷班长指着帐子钩。
“钩车。车上立长柄大铁钩,逼而近之,钩搭城楼城墙。后面长缆系钩,九牛拉之,楼倒墙塌。”
小攻终于有了些表情,从座位下掏掏掏,掏出一只□□。
“这个?”
“□□。”
他把□□放到离我鼻尖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再说一次。”
“再说一万次也是□□。你们不觉得用这个乱七八糟的□□车很搞笑吗?还是根本就是为的这个效果,守城的都笑倒然后攻城的就进去了。什么‘平板车,矮而宽,满载土,上有生牛皮棚,状似巨蛙,故名。百人棚下推车以进,填入城下壕沟,亦可用於载长板搭沟桥。’莫名其妙嘛。”
~~~~~~~~~~~~~~~~~
中秋前三天。云深山顶。攻守论战。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燕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同样的景致。
莺莺撒泪为张生。
严冰撒泪为谋生。
“小攻,我好紧张,我老觉得我会忘词啊。”
“怕忘词就再给我背一遍。不,不用了,”齐射指了指左侧评审团旁高高架起的大鼓,鼓手已经就位,“开始了。”
望着台下观战的人潮,除了书院学生,还有山下镇民,他们的到来破坏了原本该有的严肃气氛,场面像海选一样热烈。
鼓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越发快,越发狠,带着求胜的决绝,带着赴死的奋勇,我的心跳不知怎的也和上了这节奏,像是不安于胸腔,要从嘴里蹦出来。
我看到楚天河从容走到台中央,越发显得地班那两个守城的像僵尸。
他们完全没有必要。雷声断断续续地说过,攻守论战最有利的是地班,天攻地、地攻玄、玄攻天,书院为了考验天班,会配给地班最强的防备,为了磨砺玄班,又会配给地班最强的攻势,强强联合,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尤其是这次。地班模拟历史名城齐城,据《卫公兵法辑本•攻守战具》,筑城的城高、城根厚、城顶厚之间的比应是四比二比一,按照这一比例构筑的城墙,既坚固耐久,又节省工料。齐城城高六丈,城根厚三丈,城顶厚一丈半,完全符合。东临淄河,西靠系水,东西两面城墙以两道河岸为基础建起,淄河与系水就成了两道天然的护城河,又在南、北城墙外挖筑人工护城壕沟,使之与淄河系水相互沟通,形成了四面碧水绕城的外部排水护城网。
投石机射程不过九十步,还不到河宽,所以说,连射程最远的器械都用不上。只要闭城不出,在这个以时间决定胜负的攻守论战,绝对输不了。
“不知严兄准备了多少精兵?”
楚天河张开手。
“五万?”
“五个。”
台上台下议论纷纷,不少镇民甚至开始哄笑。
天班的另一个同学提着水桶姗姗来迟,楚天河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小石子,先朝城池底部一扔,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水泼了过去。
原本排水口竟成了灌水口,模型很快成为一片汪洋。
“这五名士兵都用来开闸,三名开排水口,两名开河堤。”
“我排水口闸门重达几千斤,岂是一人之力可推开?”
“不是推开,是炸开。”
地班两位相视一笑,语气说不出的讽刺,“严兄,你的兵只能从水道潜入我排水口,身上还会带多少炸药?再说我闸门砖乃是粘土石灰芦苇杆烧制,再以米浆黏合,其坚可以砺刀斧,哪是你说炸开就炸开的?”
楚天河不动声色,“真有这么坚固?”
“那是自然!”地班还真拿出一块样砖,“不信你试试?”
坏了坏了,就我对楚天河的了解,他这人没有绝对把握是不会轻易出手的。要是不把样砖拿出来还有得争,拿出来就死定了。
楚天河又拿起一把小石子,样砖还在别人手上,他就“唰唰唰唰唰”丢出了五个洞来,差点没把那人魂都吓跑。天班另一人会意,拿出五根引线连在一起的鞭炮,分别放进那五个洞,点燃。
事实证明就是鞭炮也会成为炸药。轰地一下,样砖粉了,碎片乱飞。
“这,这不可能!”
不止地班的,几乎全场都瞪大了眼。
怎么不可能?楚天河扔出来的五个排列成X形的洞,并不普通,不,不止不普通,应该说是绝无仅有。这是根据胡克定律以及砖体弹性参数计算出来的平面坐标值。
莫非楚国已经发达到了运用应力集中原理?
还是楚天河有一个专门从事试验工作的爆破集团?
要是第一种就恐怖了,要是第二种那就更恐怖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不是一个人!!他迟早会占领地球!!!
“齐城地势南高北低,我只需在南边布兵,成网之势。”楚天河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不过这已超过今日范畴。”
庄子《秋水》开篇,“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
今日恰好是秋分。根据天体潮汐,太阳、月亮和地球处在一条直线上,月亮引潮力和太阳的引潮力齐心合力,会形成大潮;秋分时地球离太阳最近,加上月亮的力量,就会形成特大潮。
今日,真是开闸泄水的好日子。
“啪,啪,啪!”
三记击掌声不知从何处响起,继而四面八方,欢声雷动,连绵不绝。
“严冰,恐怕你说对了。上兵伐谋。你二哥好厉害。”
“天时地利都被他占了,不赢才怪。”
原本安如磐石的齐射忽而有些摇摇欲坠,“你给我听好了,攻守论战不仅按照时间,还按照兵力和损失来判定胜负,前两项我们输了,后一项一定要赢知道吗?”
“哦。”
可惜到真正开打,我才知道他的意思。
先前袁墨和雷声守得还不错。雷声有个外号叫“雷不是”,因为他说话不能超过四个字,不然就会结巴,所以“不四”,慢慢谐音叫成了“不是”。但有一种情况不是会变成是,就是他处于紧张状态,比如在台上,简直天魔附体。
我顺着小攻的安排,一下伏兵一下接应倒也迅速。只是到了关键时刻,他临时起意,居然我调动弩阵,绕到北门外埋伏待命。
根据孙子《地形篇》,凡事可以前进,难以返回的地域,称作“挂”。挂地易守难攻,若敌方已有防备,我方出击就不能取胜,而且难以回师。北门呈漏斗状,内窄外宽,就是挂地的典型。
“可是,”我不由得放下手里模拟兵士的棋子,“会从北门出的,应该都是逃散的平民吧?”
当初我们就研究过,北门高处筑有城垒,设有大石,若从北门攻入,且不说被砸死不少,我方军队也会被拦腰阻断,首尾不接。当然对方也清楚,稍事防御即可,主力还是集中在别处。所以对于城内平民而言,北门就是唯一的生门。
“那又如何?”
“平民是无辜的!”
“战场上谁不无辜?”齐射有些不耐烦,“不要再说了,服从军令。”
“我要说。虽然这是假的,但是你为了胜利故意扩大损失的想法就是不对。这样赢了又如何?踏着别人尸体往上爬会遭报应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往往由胜利者书写。”
“齐射,”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他的理所当然让我感到不可思议,“恕我难以从命。”
“我才是主将,你不从命就滚。”
“对不起。”
是我的错。战场不需要女人,至少不需要如我这般的小女人。还以为我们这场争吵毁了玄班,似乎不止这样。
转身下台,楚天河瞬移到我的面前,然后掐住了我的脖子。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无力反应了。
空白。痛苦。窒息。
“救……命!咳咳,救……”
“你该死。”
我看到台上的人试图拖开他,但是收效甚微。我看到斑斓的色彩,像飞花一样,飘舞,旋转,寥落的生命。
“她死了,我看你怎么办。”
没了脖子的支撑,我直接瘫到了地上。楚天景也跟着蹲了下来,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除了委屈还是委屈,我说不出话,只有抱着他的脖子哭到天昏地暗。
当晚我就搬到了尘的琴楼住。那男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