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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诗会(五) ...

  •   这文榜的三十名中没有沈玉玘的名字,沈玉玘心里抽了下,想这回失算,装样装过了。

      仕女中有喜有悲的,那些讨好过李郅的侯门中女子全被扫了出去,其中不乏有些才情的。人群中唉声叹气的有之,喜形于色的有之。要说人们其实都最关注自己的事,即便知晓沈玉玘名落孙山,也还是先顾着自己的感受,反而这会儿不会去管她。

      别人还没有想起来嘲讽她,她的眼睛看着汉白玉的石阶盯了一会儿,心想虽然终于不必和才女扯上关系了,但这结果有些惨淡。她心里五味杂陈,心头更是撒着一层的失落。那首撞了大运的集句诗给了她巨大的信心,她以为自己既聪明又智慧。她叹了口气,之前的虚名自己嘴上虽不在意,但那么多溢美之词,她说不受用是假的。在她想急于摆脱才女之名的想法中,也有几分决心要在诗会中表现出真实的自己。如果真实的样子能被公认为才华横溢,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么现在,她被这个结果给沉重打击了,她哀叹了一声,果然在现代过了二十年的普通生活,真实的她在异世里仍是最普通不过的一个人,始终和才女无缘。

      沈玉玘想着心事,如常和其他仕女躬身退出。

      正走着,有和她熟识的陈园女弟子凑过来,想要问她什么。

      沈玉玘心想这是要在自己身上找安慰么。

      然而,很突然司宾女官跟着两个提着纱灯的女史从后边急匆匆转过来,站在沈玉玘面前。

      “太后谕旨沈氏五女同赴红花宴,女公子请随我入席。”司宾女官的表情似乎很淡定,但瞅着她的眼神还是泄露一丝自己的疑惑。

      沈玉玘被司宾女官的表情弄怔了,但司宾女官很明显并不想多说,只是引她回去。

      沈玉玘只得说:“……是,有劳大人了。”福了福身子。

      其他仕女不明情况,也驻足停下来看这边,沈玉玘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跟着女官从中路返回,再到听月楼前。

      这些仕女免不得议论纷纷,她们刚离开九王府,文榜的名单和沈玉玘无故宣回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传开。

      沈母及沈府全家大小彻夜在沈府前厅守候,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探信。听到消息说已有仕女落选,但沈氏五女和楚惜惜都留在宴上,各人反应不一,沈母不由半喜半悲:“三丫头得了头名?那四丫头是有了什么变故?”

      沈玉玘之前是一夜成名,而她又在诗会前差点死于非命。沈玉玘身上似乎总会发生些古怪的事情,沈母听她无故被宣回驾前,反倒比她名落孙山更要不安。沈母一心急,连带着合家人心俱惶惶不定,盼着她们归来。

      再说此时的听月楼前燃着二十座十三枝灯,灯火通明,犹如白昼。沈玉玘走过瞄了一眼,看到那灯座是蟠龙底座,上面一人踏龟而立,躬身抚琴,其头顶树灯主干,枝干上有藤缠绕,金制的鸟雀栖息。

      沈玉玘心情紧张,但还是不由心想道这九王爷是不是太烧钱了些。

      而借着这满座的灯光,高坐其上的李郅看得真切。这款款而来,脸上羞愧懊恼之情皆无的女子正是那日要挟自己不许说出去的侯门闺秀。

      他再转头看宴中沈玉珂双目垂下,眼看鼻尖,神定心定的样子。李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心想他怎么能将这性情截然不同的两人认错呢?

      而更要命的是,方才他夸文榜的头名夸得极狠,以此贬低那些曲意讨好的侯门贵女,引得太后频频看向自己。太后在给沈玉珂赐花的时候,特意认真的瞧了瞧,沈玉珂的长相很招太后喜欢,于是又多问了几句家世父母。沈玉珂平常就讨沈母的宠,对老人很有一套,回答得极为乖巧。太后听了更为满意了,连连称赞她的品格,说她当为群芳之冠,独占梅前第一香。“九王对你的诗也是赞不绝口。”太后似有似无的言外之意羞得沈玉珂不敢抬头,也让此时的李郅根本坐不住了。

      他的一场玩笑,本意是要趣沈玉玘,没想到反将自己给套住了。

      李郅的气不打一处来,在上面瞪了沈玉玘好几眼。他突然想起来什么,悄悄地将林盛叫来。“你去向收拾梅林书案的侍女要凹石底下伏案女子扔下的废稿。”林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连连应下。李郅怕他识字有限,看不出来诗文。“越城还在府中吧,你叫他来帮你,本王要成诗的纸。”

      李郅记起来,他去取琴的时候分明看见沈玉玘早已写好了一稿,可司宾女官告诉他,沈玉玘是最晚交的,甚至差点误了时候。

      这其中很是奇怪。

      红文宴正开席,李郅手持金樽跪在御前,陈瑞等人伏在地上以银爵进酒,三十名仕女跪在就座的桌前叩首,昭容在太后身前跪下,奉上三巡屠苏酒。

      沈玉玘没有得到近阶上前的旨意,只能远远地给太后及九王行了跪礼,女史将她引到红文宴的席尾,给她另加了位置,极为扎眼。

      沈玉玘偷眼看着周遭,周遭的仕女也偷眼看向她。

      红文宴的座次是按着名次排的,沈玉珠她头一个交卷,名次却只是第七。沈玉瑛和楚惜惜都在她的前面,楚惜惜贵在“谦礼”,而沈玉瑛直抒心意的那句“香中别有韵,清极不知寒。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在太后眼里极为精彩,故此太后在最后成榜的时候按着自己的好恶将她两人的名次都提升上来,把沈玉珠拉了下去。

      沈玉珠心里觉得不公,又眼红沈玉珂在太后面前长了脸,正不痛快,这会儿回到座位上,第一眼就看到沈玉玘回来了,眼神中厌恶之情尽显。

      “怎么总也甩不掉她!没有名次她都能坐在宴上,令人讨厌。”沈玉珠这般想道。

      这似乎是个连锁反应,不一会儿归坐的仕女有意无意都往沈玉玘那儿看,但只有沈玉环死死地盯着前面站着的凃宿不曾分心,还不知沈玉玘她又转回来了。

      席上有乐工将凃宿所做的梅花诗谱曲领班歌唱,原来太后极为喜爱这首,让人当场唱来,只听唱道:

      琼姿只合在瑶台,谁向江南处处栽。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寒依疏影萧萧竹,春掩残香漠漠苔。

      自去上元无好咏,东风愁寂几回开。

      舞伎上场跳做梅花飞旋舞,长袖轻裾,舞衣如雪,态若游龙,翩跹盘旋,直舞的人眼花缭乱。

      凃宿的这首诗可是比在场侯门女子所做的大气许多,领班的女子生有娇喉,唱来宛转抑扬,清新雅致,若在平常,凃宿尚有心思逐句推敲,跟着轻吟低唱。但此时心不在焉,频频将眼光转向席尾。

      而每每都先和沈玉环炽热的视线相交了……凃宿见惯了女子的爱意,但不知怎么和沈玉环的眼神碰触,都在那灼灼的眼光中败下阵来。

      凃宿不自然地打量了沈玉环一眼,一身缟素,半头银器,美人的气质自然生就,学仙姿学不得仙骨,他很是不以为然。

      沈玉环心中却正被狂喜淹没,想着他可是领了自己的心意?

      沈玉玘坐在那儿半响,压根没弄懂太后的旨意,究竟是要自己来做什么。若批她一顿,下旨申饬既是,何必还要让她赴宴。这会子别说别人看的她不舒服,自己看自己也很是不舒服。

      沈玉玘杵在那儿,面对着珍馐百味,未动酒盅也未动筷子。

      一会儿歌舞完毕。有女史挑着彩幡上来,太后道:“哀家有一下联,众女中若有谁能对此上句,以联之高下,赐与才女匾额添其光耀,准其母冠带荣身。”

      在座的都为侯门女子,其父母都有官身诰命,太后的旨意可谓无用。但仕女们面上都是激动难安的神情,太后旨意上的恩典无以伦比,竟是等同于男子恩科中榜,使得母以女贵。

      仕女们不由瞪着双眼,将视线聚在一处,认真看着那女史的动作。

      女史在万众瞩目之中挑下红绳,抖开彩幡。只见幡子上写着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月如无恨月长圆。”

      圆月高高挂在天上,洒下湖面上一片清辉,月光把柔和的轻纱静静地披在一片片梅花上。

      月白风清,如此良夜。此时仕女们方惊觉出月光清美来,但完全顾不得欣赏,纷纷低头搜索枯肠。

      沈玉玘倒是多望了几眼皎洁的月亮,她不是这三十名仕女中的一位,根本轮不到她费心对句子。

      可就在此时,端盘的侍女突然站在她的身后,说了这样一句话。“沈小姐,九王爷说让你务必将此句对出,压过所有人。”

      沈玉玘听到“务必”二字,急着回头,面上惊讶之极。

      侍女是垂头束手说话,根本不管沈玉玘有什么反应。

      “你若做不到,九王爷就要将你街上惊马的事编排了,扩散到整个天京城。王爷请你好好掂量自己和自家姊妹的清誉,慎重对待。”

      沈玉玘的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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