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锦绣》苹果平平

58、 第五十八章 新年伊始

　　英氏的伤寒到了腊月二十六那日，突然痊愈了。她将沈玉玘手上的活儿都接了过去。沈玉玘将手上的账册和簿子都交还给英氏，交代给刘腾家的，并不藏私。

　　沈玉玘明白英氏的耳朵极软，听了她人的谗言，要将权都收了回去。沈玉玘也不多说什么，交接地极为干脆，在英氏面前也不说曾有的辛苦，公事公办，被夺了权，似乎没有半点放在心上，反道一声大伯母辛苦了。英氏那日看了她好几眼，说了句：“也真不知道你这丫头究竟是怎么想的。”

　　英氏到最后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沈玉玘连连安慰，只说是应给大伯母效劳，大伯母疼惜自己，闲下来又哪有不好的。

　　至于沈玉玘见英氏将自己那些改进的法子，一概舍去不用，她在沈府管家的痕迹全部抹去了。英氏还是按着过去习惯的来，弊病桩桩又回来了，沈玉玘叹了口气。

　　那些说了坏话的下人们见沈玉玘言语如常，并没有恼羞成怒，暗暗纳罕。英氏将摊子接回了去，严厉管束仆役媳妇，动辄打骂，再树强威。这些人察觉两者的不同，又怀念起四姑娘的温和待人了，心中不免悔恨起来。

　　沈母那里年前的事务也不多了，交代给沈玉玘的，她也已经完成，剩下的又有沈玉珂抢着去做了。到了年根底下的那几天，她突然闲了下来。

　　沈玉瑛见银绣阁就这般沉寂了下来，她本想私底下安慰，却见沈玉玘那一脸淡然并不是作假。她替沈玉玘不平，感慨了一句：“四妹妹，这世上多少事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沈玉玘早料到此日，只是惆怅再不能以事多为由，不看书了。她终于是拿起了诗卷，开始一篇篇翻读起来。但那几日，旁人反而忙了。沈玉环、沈玉珠等人因前些日子一心只读圣贤书，把年事都往后推了，到了腊月二十八二十九，都不得不丢开书本，拾掇起来。故而，也没有人闲的到沈玉玘那儿去。

　　李妈、宝月将银绣阁的里屋去尘除灰，擦洗器皿，迎接新年。沈玉玘想起在江南见到的原身所画的岁朝清供，也学她的样子，在画瓶插红梅、盘养水仙，旁边散着几只佛手、柿子、如意。

　　书院终于放假，沈澈在年底时节常常到沈玉玘这来，围炉久坐，瞧她屋里的布置焕然一新。画瓶插红梅、盘养水仙，旁边散着几只佛手、柿子、如意，也很是喜欢。回头在腾云阁的案头上供上花果，相求来年红红火火、衣食无忧。

　　“花必有意，意必吉祥”，红梅养在瓶中，花蕊绽放，香气扑鼻，在寒冬时节沾了许多春意。沈玉玘听着外边时不时的鞭炮声声，觉得新年将近了。

　　这是在异世，她要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沈澈见她在红梅一侧的样子甚是可爱，回去将她和梅花都画了下来，送与她，附赠了首诗：“柏子香中霁日妍，一瓶清供晓窗谈不上前。玉梅破蕊先含笑，春色今年胜旧年。”

　　在天京的沈府，沈澈和妹妹的日子谈不上顺遂，但终归比往年少了许多窘迫。沈澈跟沈玉玘比了比个头，见她的头顶已经靠近他的下巴了，心中欣喜，他想等了来年的春日，妹妹定能再长高些，那便是大姑娘了。

　　沈玉玘难得没有嫌弃沈澈的文艺气息，她觉得好玩，将竹条放在火里烧成碳，在纸上涂涂画画，直到凃坏了四五回，才将沈澈给她的糕点蜜饯画得差不多，反送给沈澈。

　　但那几笔画画的功底就和小孩涂鸦一般，沈澈倒不以为意，连连夸赞，当做宝贝收了起来，沈玉玘终究脸皮没有那么厚，不敢认下沈澈的夸奖，只一味地说礼轻情意重，画的糟糕但架不住寓意好，她祝兄长生活甜蜜。

　　腊月三十，沈母及各位夫人，皆按品级朝服，先坐八人大轿，带领众人进宫朝贺，待沈母归来的时候，沈府阖府老小齐聚宗祠祭祖，男东女西，沈母因在沈府辈分最大，由她站在最前面，拈香下拜，众人在后边一齐跪下，将宗祠里外塞的无一隙空地。沈铮上香、沈铬读祝文、沈钊奉献饭羹。

　　沈洌奉茶、沈澈献帛、其他以水为名的子辈献酒、献上馔盒。沈氏宗族先男后女，对着祖宗神位，一一磕头跪拜。

　　许多沈氏宗族的远亲，在祭祖的时候，才第一次远远看见沈氏姐妹中排行第四的沈玉玘。

　　外边的议论四起，都是借诗观像。将沈玉玘想象成个面相老成，女生男相的木头疙瘩。因觉得不美，都不画她的容貌。

　　这日见到，才知她的年纪也小，出落得和众位姊妹一般的花容月貌。沈姓子弟将消息传了出去，因自己也沾了荣光，竟将沈玉玘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在相貌上，明明是沈玉珂、沈玉珠在姊妹中最为出色，但众人宣扬的是沈玉玘和沈玉珂平分秋色。

　　“体态飘逸，言词泠泠，有林下风气”沈玉玘听了外界的传说，哭笑不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九王爷李郅听了这闲话，沉吟了许久。“她真的有那么美？”

　　在沈府厅堂，火盆内焚松柏香、百合草，众人祭完祖出了祖祠，给沈母行礼。

　　沈母笑道∶“一年难为你们，不必行礼了。”但沈府的规矩就是如此，先是男子后是女子，上前给老祖宗行礼

　　就连沈铮，沈铬、沈钊三个儿子已有自己的子女，甚至也有了孙子一辈，都要跪在沈母膝下，慰劳母亲一年的辛苦。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孙儿孙女们说着吉祥话，沈漓摇摇晃晃地过来给祖母作揖，沈峤牙牙学语，说着“吉祥如意”，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沈母面露喜悦，一一给儿孙们发放押岁钱。沈玉玘在年前准备的金银锞子都用在此处。

　　当然这辞旧迎新，仆人也能沾上喜气。沈母给阖府男妇小厮丫鬟散押岁钱、荷包、金银锞。

　　全府上下有头脸的婆子媳妇都过来给沈母磕头拜岁，不能进来的丫头小厮，在外边给沈母叩首。府里上下十分热闹。

　　除夕当晚，沈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上下打扮得花团锦簇，一夜笑语喧哗，烟花爆竹不绝。

　　沈府合家举宴，老老少少都围在一处，互道吉祥，合家欢聚。沈府的合欢宴上，还是按着男东女西归坐，喝屠苏酒，吃合欢汤，献吉祥果，摆如意糕。

　　沈府的三个儿子不在其中，夏朝宫廷里还有御赐除夕宴，他们身负功名，进宫去和君王同饮。

　　除夕之夜，沈玉玘吃完了宴席，回到银绣阁围炉而坐，李妈、宝月谈笑。宝月告诉她说沈府的旧俗是要通宵不睡，守岁到天明。

　　她听着外边的爆竹声，就真的坐到了天明。她心里无限祝愿，愿这新的一年顺风顺水顺人意，守望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