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屋中喜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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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两字一出，沈澈兄妹各有各的惊异。
沈玉玘恍然大悟了，指着宝月的鼻头。“我知道你为什么晚归了，这是不管我，去看热闹去了。”
沈澈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她方才两眼放光的样子不比宝月更激动么。
李妈从里间给少爷姑娘取来了手炉脚炉。于是两人正坐在桌子喝着热茶暖和身子，听宝月的演义……
宝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角门停了一个软轿，三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丫头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袱在后边跟着，听前院的小厮说是跟着老爷的车马从王尚书家直接抬过来的，就不知道里边坐的是谁。”
沈玉玘没好气地说：“你不是说林管事告诉你的吗？怎么那软轿里坐的是谁你都不知道。”
沈玉玘八卦的兴趣正浓，可是刨根问底下去，宝月却答不上来了。
宝月被噎住了，她往回圆话。“我哪能让林管事跟我搭话，借姑娘的福，小厮们高看我一眼，所以偷偷告诉我林管事是这么说的。要说王尚书家蓄妾在天京都是出名的，想来那里面一定是坐着个大美人，不然咱们老爷怎么能动心……”
沈澈敲了敲桌子，显然觉得宝月失了分寸，宝月自觉在少爷面前失口，讷讷再不说了。
沈玉玘在自己屋里倒没有那么多忌讳，所以她更为不满地看了沈澈一眼。“这有什么不可说的，江姨娘守了十三年的后院，终于着火了……”
沈玉玘的心情很不错，这是她一天来听到的最好消息。沈钊在十三年间虽是专宠江姨娘，但也免不了风流浪荡。只是江姨娘管家手段极是狠毒，凡被沈钊宠幸过的丫头，她全往狠里作害，最后死的死，卖的卖，最终没有一个人能侥幸留下来。
沈玉玘恨不得自己就是媒婆，给她这个便宜父亲跑媒拉纤儿，往房里拉美娇娘，就想着将来有一日有人能拿继室的身份压死江姨娘。
沈玉玘和哥哥都不招亲生父亲的喜欢，而无奈古代都是宗族制度，上下均崇尚孝道。他们根本没办法做到断绝父子关系，自立门户。这举动在古代称为不肖，宗族族长都不需要报官，直接就能把他们俩打死在宗祠上。而沈钊的官运亨通，自然也是奉承他的族人更多，即便他对儿女不公，在外人看来是瑕不掩瑜，不伤大雅，不会有闲工夫给他们兄妹讨个公道，真认真起来，沈母也说不上话。沈澈从前毫无办法，不得不活得战战兢兢，他曾经无比期望在父亲族人面前表现出色，逆转父亲冷漠的态度，后来瞧见无望，就刻苦读书求取功名以此争出沈氏家族中的话语权。然而这在沈玉玘看来，却是个无比缓慢，备受折磨的过程。
沈玉玘暗自观察了很久，沈钊不喜欢他们兄妹，一方面是对正妻卢秀婉的莫名厌恶，另一方面却是妾室江銮铃的枕边风作怪。沈澈和沈玉玘身为不讨喜的子女，完全无权过问父亲的身边人，只能抗揍忍耐。沈玉玘曾经最为难的就是他们在三房的地位尴尬，无从下手。
“宝月，你包打听那就好好打听，问清楚这美人的来路秉性。”沈玉玘鼓动宝月。
沈澈面色不好的瞅了她一眼。
沈玉玘记得她借过来这么多书中，有说到“树上开花”的计谋，名字好听，所以她记得很深刻，那句话是说把自己的军队布置在盟军阵地上，以造成强大声势慑服敌人。
沈玉玘想要给予这不知名的美人所有可能的帮助以求并战，使得他们兄妹能在深宅大院的夹缝中好好生存。
沈澈却是沉吟了一下，跟自家的妹妹解释道：“父亲升为都察院右副都御使，官职正三品，这位王尚书却是正二品的户部官员，身居高位反而以重礼相赠，应是别有所求吧。”
沈玉玘听他把女人说成“礼物”，无言以对，她说道：“来者不善最好，退不回去了。”
沈澈摇了摇头。
沈玉玘突然拍手笑道：“你有口福了，我孝敬爹爹的琼浆玉液，他今日是顾不得喝了。”招手宝月：“快去拿过来！”
只见宝月面色怪异地取来只铜盆，上面浮着几只乌青的梨子。
沈玉玘戳了戳梨子的外皮，笑道：“全化冻了，一点冰都没有。”她四处张望寻家伙什，到外间将青花盖碗拿过来，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银汤匙。
她献宝一般奉给沈澈。
沈澈跟着她笑：“废物汤？”
沈玉玘捶了他一下，嫌弃极了。她将冻梨放进盖碗，去掉梨把，撕开皮。梨子挖开个口子，露出来黄软的果肉，汁水顺着果肉滴了下来，她将汤匙递给他。
“快舀一口！”
宝月不忍看了，姑娘总爱欺负少爷。
而沈玉玘对自己就不那么斯文了。她挑了一只，却是直接对着破口的地方下嘴嘬，把梨汁和入口即化的梨瓤全吸进嘴里。
沈澈被她贪吃猴急的怪样子逗得笑了出来，对着乌黑丑陋的梨子也好奇起来。他舀了一口，味道冰凉酸甜，带着淡淡的梨子香，轻笑道：“果然不错，原来冻坏的梨子这么好吃。”
沈玉玘本来心满意足，但他这么说就不乐意了。她大言不惭道：“这叫琼浆玉液，天京人最爱新巧的东西，我敢说任他们谁都没见过。楚修元总说从小儿见的世面多，四山五岳都走遍了，他见过吗？”
沈澈兄妹和楚惜惜姐弟的关系一直相处的不错，沈澈在书院读书，和楚修元相互为伴。楚修元是个爱热闹的，总和沈澈在一起，倒冲淡了不少沈澈身上的冷漠。
宝月在旁边哧哧地笑，把沈玉玘笑臊了。“傻丫头你别不信，你尝尝就知道。”沈玉玘抓着她的衣裳，好心要给她一个。
宝月听见外边的脚步响，知道是庆儿托人把袍子送来了，宝月趁着机会从沈玉玘的胁下钻了过去，赶紧往外跑，口中不由讨饶道。“姑娘，我怕肚子疼！”
屋子里灯烛的火焰跳动着，在窗子上映上了他们的影子，李妈上来笑着劝道：“姑娘，你和少爷刚趟了泥水，暖都暖不及，这…神仙液液太凉还是少吃几口吧，不然别说姑娘受寒，就是少爷的身板，明日写字手都打颤儿的。”
沈玉玘只好罢手，她看着剩下的几个梨子不一口吃完，放着都浪费了。
她咬死楚修元绝没吃过这个，必须让他见这个世面，看看见多识广的人是如何评价的。她让宝月嘱咐庆儿再跑回腿去拿沈澈的银质鎏金皮囊壶来。
庆儿本就跑得气喘吁吁，又哭丧着脸，再跑回去腾云阁。
沈玉玘将所有梨肉都小心地剃了出来，又去将茶盒子里的茉莉干花取了稍许，放进去搅拌。
沈澈：“……你跟修元有仇啊？”
沈玉玘藐视了他一眼，知道冰糖雪梨和茉莉清茶的混合是什么味道吗？
“清香沁鼻，入口回甘。”沈玉玘形容那生出来的味道，说完她有些心虚，但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沈澈给她拿去送人。“你回去将皮囊壶埋进去雪里冰镇，千万要给他，我都想了个好名字，就叫‘雪花酿’。”
沈澈捂住额头。
沈玉玘嘿嘿笑了两声，她瞅见沈澈的新袍子上挂着她最早做的那个络子。要说沈澈连她做的最丑的络子，都没舍得丢，自然会把这东西带到的。
所以沈玉玘一脸已经得逞的样子。
灯里的灯蕊发出火星爆裂的声音，灯焰高高跳起，骤然将两人的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沈玉玘耐心地将汁子灌进壶里，沈澈想着自己的心事。
沈玉玘看了他一眼，手上的活儿不停，漫不经心地说道：“内宅是女人的事，你一个男的不该张口也不能伸手。男子建功立业，你考你的功名。若有一日你为官为宰，谁还能小瞧我？”
沈澈眼底是深深的担忧。“只恨咱们现在离不开这个宅子。你看今日……”沈澈将佛堂偶见归为荒唐无耻，内宅中主子刻薄，奴才刁钻，各有各的阴暗心思，身在其中，即便鲜花鼎盛，也不禁不寒而栗。
沈玉玘指了指佛堂的方向。“奸盗相连之事，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旁人。横竖与自己无干，藏在心内，不用说给人知道。哥哥是正人君子，瞧不上蝇营狗苟，可君子也有中庸之道的说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满不在乎道：“厉害的是人心，去哪不是一样，你妹妹特机灵，不会容易被人算计了去，我也是能咬人的。说不定没等到你是宰相，我就能在玄门街上横着走了。”
沈澈要摸她的脑袋，被她嫌弃地躲了过去，这么说也不仅是为了给沈澈宽心。
屋里暖意阵阵，而外边就是天寒地冻的人间。异世未给她过多温情的一面，她之前在贵人面前表现得乖巧，也并不能从本质上改变处境。沈玉玘的想法在今夜慢慢变化了，回到现代的可能性全无，她只有硬着头皮前行，而根本不敢将自己的身家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
总说穿越者是优越的，但同时穿越者又是可怜的，这个世界与她来说是无亲无故，谁都没有理由对她多加照顾。
她想到这儿，情不自禁地看了沈澈一眼，如果这位哥哥知道她是借尸还魂的怪物，还会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宠爱吗？沈玉玘的理智告诉自己那很难。
为了能好好活着，她就得认真活着，不能依靠任何人。不就是宅斗吗？不就是单打独斗吗？不就是一切牛鬼蛇神吗？
沈玉玘心中升起万丈豪情，我不惧你们。
“我赶着你出嫁前，一定给你挣最丰厚的嫁妆，咱们谁都不求，也是十里红妆的排场。” 沈澈认真地说。
“耶？怎么就说到这儿了？”沈玉玘大惊失色。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屋中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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