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锦绣》苹果平平

42、第四十二章 再复征程

　　沈玉玘和沈澈在后边藏着，听得林氏又哭又笑。

　　“戏调初微拒，柔情已暗通。低鬟蝉影动，回步玉尘蒙，转面流花雪，登床抱绮丛。”

　　沈澈腾地脸红了，而沈玉玘的眼睛却亮的惊人，仿佛点燃了许久都未曾有过的热情。这可比吟诵佛经的治愈作用，有用多了

　　林氏知道婆子们大字不识，这锦帕上的情诗她是直接念了出来的，而沈玉玘在现代听的调情话都是直白火辣，这种浓词艳曲她不觉得怎么样，还以为太矜持了些。

　　而沈澈的脸彻底烧红了，直烧到耳朵尖。沈玉玘看着他想笑，跟他挑了挑眉毛。

　　结果被他狠狠地瞪回去了。

　　外边的林氏满心欢喜地看了锦帕，小心翼翼地塞进袖子里，沈玉玘借着烛光偷眼看去，林氏长得柔弱白皙，她是林红罗的姑姑，和林红罗有些相像，她们的眼睛都是狭长的凤眼，这时她看到的那双眼睛，满溢着喜欢。

　　沈玉玘暗暗想着：大嫂对她的表哥是真情意吧。她倒不觉得这算□□狗盗，反而觉得她长年守寡，却不能改嫁，很是个命苦的女子。

　　而沈澈却觉得深恶痛绝。他接受最正统的道学，夫亡守志，孀妇谨持门户。大哥有一个遗腹子，名为沈峤，幼名又叫锁儿，和沈漓一般大，都是七岁。沈澈认为若母不能正身正气，自毁儿女前程不说，失德遗祸宗门同族，那么最为无耻。

　　她和胖瘦婆子说了些话，无非是感恩戴德的话，盼着表哥能与她早日相见。她最后咬牙说了句：“这事关奴家的身家性命，若这话传了出去，我哪日知道你们坏我的名儿，大不了大家就死在一处。”

　　林氏并非毫无顾忌，铤而走险的同时，她心中的担惊受怕一日重似一日。

　　沈玉玘心中一凛，她在银绣阁的西厢房里的一顿敲打，远不及林氏说的心狠意狠，她终于意识到这八卦韵事不同现代，一旦曝光，险恶至极。她们兄妹是碰巧撞见了这桩丑事，但未必旁人就是这般想，倘若真让人堵死在这儿，那气恼的眼红起来，就是一顿乱咬了。

　　她在内宅可能还好，一旦牵扯到沈澈这个外男身上，事关风化大防，咬的就可能是人的性命了。

　　沈玉玘顾不得再瞅八卦，她呲了呲牙齿，立下决断。她轻轻举起沈澈的袍子，示意他盖在自己的脸上，万万不能露出行迹来，脸一定要挡死。

　　沈澈闻言真将袍子的下摆盖住了半张脸，但他不住地给沈玉玘打手势。这方法救不了急，沈府就他和沈洌两个公子哥，这能骗过谁去。

　　沈玉玘：可能会以为是沈洌也不一定啊，他那么风流。

　　沈澈看了她一眼，显然对她能生出这种念头，甚为不喜。

　　沈玉玘叹了口气，她亲哥绝对的正人君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你一有机会先跑。”

　　沈澈瞅着她。

　　沈玉玘：跟沈洌没有关系还不行。

　　胖婆子贪图的不过是林氏的钱财，林氏在沈府过得很是艰苦，她的婆婆英氏对她多有苛责，手中的钱财总是克扣，日子并不富裕。她只守着自己的儿子度日，英氏不许她接手家中事务。时间一长，生了自暴自弃之心，郁郁寡欢，才有了私通的事来。然而胖婆子是个看钱眼开的人，掉在油锅的铜钱都能忍着痛捞出来。林氏胆小，却架不住胖婆子的花言巧语，鸳鸯枕梦其实倒有大半是她撺掇出来的。

　　胖婆子嘿嘿笑了几声：“大奶奶多心了，佛堂除了老太太常在节庆打发人送来供品香油，平常很少有人来。也就是入府不久的四姑娘丫头来过一次，奉过卷轴到菩萨面前。”胖婆子只求钱财，乐意给林氏消灾，打点佛堂成为林氏最好的约会场所，若哪日林氏不来了，她的财路断了，她这才不干呢。

　　沈玉玘暗叫不好，她之前嘱咐过宝月，她去的是佛堂，时间一久不见她回来，宝月担心是要来寻的。这若是现在碰上了，他们就露馅了。

　　而沈澈也在深深后悔，为什么当时就没有选择先行离开。

　　沈玉玘东瞅西瞅，发现西墙上有个耗子洞，她眼尖瞧见那洞口有只油毛锃亮的黑老鼠正在探头。

　　她心想这老鼠怎么这么肥啊。她突然意识到这老鼠贪吃了不少好东西，于是心知神会，计上心来，趁着她们说话之际，从佛龛后面伸出手来去够供桌上的点心。

　　灯火昏暗，佛堂前的三人竟然都没有留意佛龛后边伸了只白嫩的手。

　　沈玉玘蹲下来，轻轻地发出吱吱的声音，将点心掰碎了，扔在那耗子洞前。那老鼠本就常常偷吃供桌上的点心，不怎么怕人，大嚼起来。

　　沈玉玘见它吃的香甜，再扔了些点心末子引它往佛堂中间走。点心渣极轻，扔出去没有任何声响。

　　沈玉玘和沈澈所处的位置，离她们三人还有些距离，故而她们在开始都没有发现异状。

　　沈澈轻轻地拍着沈玉玘的肩膀，让她去看原来的耗子洞。原来有好几只老鼠闻着点心的香味，鱼贯而出。

　　沈玉玘见是一窝老鼠，心里更是喜欢，将手中的点心渣都向远处撒了出去。

　　完后她紧紧扯着沈澈的衣裳，藏在暗处。

　　突然就听到林氏大叫了一声：“怎么这么多老鼠！”

　　沈玉玘的嘴角笑开了。

　　胖瘦婆子也很惊慌。“供桌的点心被老鼠翻下来了，不好，老鼠造反了！”

　　三个女人被满屋乱窜的老鼠吓坏了。

　　就听见外边一阵叮铃哐啷，那三人都往门外边逃。

　　沈玉玘探出身子，瞅了一眼，示意沈澈，沈澈与她心意相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供桌的灯烛往地下摔，屋子里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沈玉玘和沈澈两个人趴在门框那儿，观察外边的动静。老鼠们爬上供桌啃食点心，与他们互不相扰。

　　“这怎么好，老鼠上台，将香油灯都碰灭了。”瘦婆子先惊叫了出来。

　　沈玉玘料想得不错，这古往今来的女子都怕老鼠，耗子出行，绝对能吓得上窜下跳。

　　林氏吓得花容失色，说什么都不待了，瞅着四下没人，自觉没有走漏消息，径直离开了。

　　胖婆子和瘦婆子彼此抱怨，数落各自的懒散毛病，佛堂里有耗子她们当然知道，平时懒得管，看着老鼠爬出来光顾着怕了，也不想着解决。但万万想不到佛堂一下子出来有那么多只，在今日还造起反来。现在一见佛堂黑洞洞的，不知有多少只老鼠，两人谁都不愿意摸黑进佛堂。

　　只听得两人不住地吵吵闹闹，沈玉玘突然想起来了，她今日议事，有一项就是分发照亮的羊角灯，这俩婆子性情懒撒没有到库房去取，她的账本上并没有记录。果然，两婆子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是到下房去拿火折子返回来再进佛堂照明。

　　两婆子借着天上的星月光亮，往坡上走，却突然听到后边有细碎的脚步声，唬的往后看，却又没有看见人影。

　　瘦婆子慌张地问道：“不是佛堂里藏着什么人吧。”方才闹耗子的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胖婆子被她的话吓得一哆嗦。“天杀的，你这婆娘别吓我！”

　　两个人在一路上不由疑神疑鬼起来。

　　银绣阁中各处上灯，沈玉玘的脚步极快，旁人都没留意沈玉玘后边跟着的是谁，想当然的认为是宝月。四姑娘的权力见长，气势之下下人自然不敢没有眼色，要上赶着找她的麻烦。

　　两人有惊无险地回了屋子。

　　李妈一见两人，吓了一跳。“少爷，姑娘这是摔在哪了，怎么一身的泥水？”好好的公子哥和大小姐浑身是泥，都成了泥猴了。

　　沈玉玘终于放松下来，笑个不停。

　　沈澈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他嘱咐李妈将庆儿唤来，再偷偷带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沈玉玘笑着问李妈：“宝月呢？”

　　这会儿，宝月正推开了门，见她二人这脏样子，吃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玉玘问了宝月才知道，沈澈来佛堂之前，是碰见宝月问了自己的去向，特意嘱咐不让她在佛堂前等。而宝月素来在少爷和小姐中，更听从沈澈的意思，也就真没有站在那儿傻等。
　　沈玉玘倒是白担心了。

　　宝月瞧见沈玉玘的眼睛红肿，心知她是哭过了，但见她笑个不停的样子，很是糊涂。

　　沈澈板着脸教训道：“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孩，满脑子都想的什么。这事你我都不便开口和人说。千万别像现在这般胡行乱闹了，连累了自己的清誉。”

　　话说沈澈今日见沈玉玘百无禁忌的样子，吃惊不小。

　　沈玉玘唯唯诺诺地应了，心里却不以为然。

　　宝月就在此时突然来了句：“少爷，姑娘，前院的林管事说咱家的老爷要迎新人进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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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上面的诗抄自《西厢记》，我找了诗中最平淡的一段，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