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锦绣》苹果平平

37、第三十七章 装神弄鬼

　　沈玉玘站在那儿想了半刻，她一开始在想这场游戏里谁的角色死去，都跟玩家没有任何关系，她不必管，后来又在想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她有理由逃离开这些麻烦。

　　但她眼见着楚氏暴怒，沈玉珂虽觉不妥也不出言向劝，这温柔敦厚的小姐是事不关己的态度。她疑惑起来，她不明白一条人命放在她们眼里究竟算什么。

　　沈玉玘突然觉得自己处于一个连人性都没有的游戏中，那她玩好如何，玩坏如何，这游戏体验没劲透了。

　　她干巴巴地杵在这儿，觉得自己做都不对……

　　宝蝉悄悄抬头望向沈玉玘，沈玉玘的脸憋得通红，她在心中不由期待起来，在仆人里冒尖混成大丫头的，各有不凡，但共同之处都是会揣摩主子的心思，将太太小姐们的脾气性情摸得清清楚楚。沈四姑娘回府里来，下人闲谈起来认可她待人谦和，处事公道。

　　宝蝉自小入府，伺候在沈洌身边，享受的是“副小姐”的尊宠，她便是再豁达，也不肯就这样灰土丧脸地赶出府去。

　　宝蝉在心里轻轻祈祷着：四姑娘，你的口里，有着我们几人的性命呢，万万拦一拦二太太吧。

　　沈玉玘要是知道她这个想法，她必然说：这不是欺负人么，凭什么我心好，就非要救人。如果我不想救呢，如果我救不成呢。

　　宝月在大太太那儿碰了钉子，只好走回二少爷的庭院，却她发现大太太身边的小丫头，竟然尾随她，跟了过来。

　　宝月在丫头堆里混得很熟，谁都认识，她没好气地问篆儿：“你这个没用的过来干吗？”

　　篆儿年纪小，也不觉得她的面色难看，只说道：“刘妈妈叫我到这儿瞧着点儿。”

　　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院子外，宝月还要和她说什么，却听见里边一片惊喊声。

　　从垂花门跑出来个惊慌失措的婆子，连滚带爬，大声喊着：“跟外边的管事说叫太医来，二太太被四姑娘气晕过去了！”

　　宝月吓得大惊失色，连忙往里面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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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一片混乱，仆妇争相要扶起昏迷的楚氏，沈洌和他那一屋跪在雪地里的丫头，不明所以地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沈玉玘的身上，而沈玉玘单单站在那儿，很是无辜的样子。宝月一个箭步冲到她跟前，心里暗暗叫苦，自家的姑娘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

　　沈玉玘正要上前帮忙扶起楚氏，却被恼怒的沈玉珂一把推开。

　　沈玉玘直接被她推了个趔趄。

　　沈玉珂怒喝道：“你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沈玉玘疑惑地看着她。

　　她摇了摇头。

　　沈玉珂十分生气了。“你故弄什么玄虚？”

　　沈玉玘方才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艾莲蓉临死前的话语。“我死之后，必为厉鬼，使君家族，终日不安！”

　　但她这会儿又装出一副大梦初醒的神情，说道：“并没说什么，呀，二伯母怎么好端端地倒下了？”

　　沈玉珂是清楚母亲处置艾莲蓉的事情的，但楚氏从未和她说过详情，她哪里知道这是艾莲蓉死前的诅咒 。但她看得出来，沈玉玘学的是一个将死者的语气神情，而她又见沈玉玘瞬间恢复正常，怒喝的同时，心中不由发毛了。

　　沈玉玘瞧着吓得人事不知的楚氏，冷笑了一声。艾莲蓉不是鬼，但楚氏心里早就生出鬼来了。

　　这法子很阴损。

　　但是，真她奶奶的痛快。

　　底下的婆子仆妇们眼中也是惊疑，暗暗议论：“二太太和四姑娘，是撞了邪祟了？”古时候的人们认为大宅里人口众多，百年来出生死亡都在此处，长年累月的阴气，导致阴魂不散，看到人神志不清、言语错乱，就以为是被鬼魂附身或者是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宝月最不愿意自家姑娘和鬼怪联系在一起了，她下意识地维护沈玉玘说：“我家姑娘好端端地，什么邪祟？”

　　要说沈玉玘在异世做得最好的一点，就是心理素质很好，不管像与不像，不管有没有穿帮，她都能装蒜到底。

　　她就是被鬼魂上身了，怎么了。

　　她深感迷惑地看着沈玉珂。“三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刚才是做错了什么吗？”

　　沈玉珂咬着牙瞪着她，她内心深处全然不信她的说辞。

　　而沈洌也是唬了一跳，他虽对母亲诸多不满，但行事纯孝，也是着急忙慌起来。听仆役说这样的话，连忙叫道：“宝蝉，还不去拿祟书本子来看看，是撞了什么了。”

　　宝蝉在一旁应声跑过去拿，她与沈玉玘擦身而过时，看了一眼沈玉玘，沈玉玘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也望了她一眼，发现宝蝉看她的眼神竟是那么的复杂。

　　楚氏没等到太医来，悠悠醒转。她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沈玉珂不住地给她拍胸口顺气。

　　方才沈玉玘的那番装神弄鬼，吓得她惊骇欲绝，她醒来后面无血色。在人围人的间隙里，再看到沈玉玘时，她还是不由惊叫了一声，显得惊魂未定。　　

　　沈玉珂见状更是来气了，脸色阴沉极了：“沈玉玘，我娘看不得你，你走开。”

　　没等到沈玉玘做出反应，楚氏先出声了。“珂儿，你这是说什么，我自己摔倒了和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楚氏反倒替沈玉玘说起好话来。沈玉玘自己都有点不明白，但她马上想通了，这是楚氏怕人追究她将自己诳到艾莲蓉的身前这层关系的缘故。

　　楚氏一心侍奉佛道，极为迷信。她听了杨道婆的话，要将冤气引到沈玉玘身上，那么她比旁人更容易相信沈玉玘是鬼魂附体。

　　不仅如此，她将沈玉玘为什么突然出现，自己为什么发火而来都记在了这诅咒的账上。

　　她心想她若是将沈洌所有的婢女都赶出去，走的走，死的死，岂不是应了那句“使君家族，终日不安。”她不由深深害怕起来，这卑贱女人的诅咒怎么如此厉害，遭了沈玉玘的身，还能作害自己的儿子。

　　她也不管自己的因果逻辑是否错误，抱着沈洌的身子大哭起来。“我的儿啊，这会子你倘或有个好歹，丢下我，叫我靠那一个！”，她数落沈洌一场，又哭"不争气的儿”。

　　这院子里的人都被楚氏的反应给弄蒙了，大概也只有亲自操作的沈玉玘一人，能明白几分她的心情。

　　楚氏拽着沈洌的手一刻不放，沈洌只好由着她，跟着一块先回去楚氏的厢房，等着太医诊治。沈洌他自己万万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收场。

　　他使了个眼色给宝蝉，宝蝉面上却是淡淡的。

　　颜肖家的自然跟着楚氏走，临走前揣度楚氏的意思，主子向来是说一不二，那么不好罚了她们，再恕了她们，于是与沈玉珂和沈玉玘同时说道:“二爷屋里的事，就由两位姑娘商量着来吧吧。”

　　沈玉珂先是接过宝蝉手中的祟书本子，看着那一页念道：“腊月初二，病者在东南方得遇十二月花神。”

　　好巧不巧，沈玉玘站着的东南方向，在院子里真的摆了一盆沈洌从温泉山庄带回来的磬口腊梅，花簇团团，开得正是极盛的时候。

　　沈玉珂念完，瞥了沈玉玘一眼。“你方才那样，可不是冲撞了梅花神吧。”

　　沈玉玘一派天真：“什么冲撞不冲撞的。倒是二伯母年纪大了，受不起污秽邪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拿纸烧烧也是安心的。”

　　沈玉玘嘱咐宝月：“快去到我屋里找五色纸来烧。对了，再有将二哥送的磬口腊梅一同搬回来毁了。”

　　宝月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答应，不觉有异，她已经忘了当时沈玉玘是怎么厌恶那盆腊梅花的了。

　　沈玉珂见她如此安排，气恨地牙痒痒，无法也只好叫青妍如此行事，总不能自家闺女的孝心还不如一个做侄女的吧。

　　院子里沈洌的奴仆婢女傻傻地站在那，打板子的粗壮婆子握着木棍，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听沈玉玘和沈玉珂示下。

　　沈玉珂问沈玉玘：“四妹妹，是什么想法。”

　　沈玉玘很是痛快地玩了一把大的，她胡来，她完全不计后果。但若问她的想法，她其实没有那么高兴。

　　“我大概只有一种想法，我想把它玩砸了，永远退出这个游戏。”沈玉玘这样想道。

　　按在长凳上的紫衣丫头，又哭又笑。说什么生是二爷的人，死是二爷的鬼。

　　沈洌的婢女气不敢大喘，都在盯着她看。

　　而沈玉珂意味不明地看着她的样子，似乎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沈玉玘兴看在眼底，笑了笑：“沈氏祖训，婢仆有小过，不可亲自鞭挞，应当告诉家族长辈，由长辈罚遣。老太太那儿，你去告诉一声呗。”

　　“你什么意思？”沈玉珂不明白，沈玉玘怎么推得一干二净。

　　“意思就是我莫名其妙地站在这里两时辰了，谁告诉你我想管你家事了！不是你们不让走吗？”

　　沈玉珂看着沈玉玘走的背影，被她的奚落气的无可奈何，她也意外，沈玉玘像是换了心肺，似是丢了全部的顾忌。有婆子不长眼地问，该如何处置，是不是要到老太太那儿或是大太太那儿禀明。

　　她动了火。“糊涂奴才！你以为这是好事要去天上炫耀不成？”她瞅了一眼宝蝉及一干人等，冷笑道。“我放过你们一遭，但这事绝对没完。”

　　沈玉珂第一次见到了沈玉玘锋芒毕露的样子，并且越看越像是个市井无赖。

　　沈玉珂终于正视了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却不知沈玉玘此时此刻泛滥的糟糕心情。

　　抱歉……我又欠了一章。
我一定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