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锦绣》苹果平平

29、第二十九章 云起之时

　　沈母见人都到齐，说道：“今日在议事厅议事，是见离年日近，大太太治办年事，事务繁杂，顾全不来。我这老婆子年纪大了，想要经办，也没有那个精神。好在我这孙女辈里三丫头、四丫头都是孝顺知事的，还能帮上些忙。我在这儿可是明说了，我这两孙女都是我的心头肉，掌上明珠，你们这些管事的媳妇可不要欺她们年纪小，编胡话糊弄她们！”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目光都聚集在沈玉珂与沈玉玘身上。其实沈玉玘受到的瞩目更多一些，在众人眼里，沈玉珂自小到大最受老祖宗宠爱，也在园子里些打理杂务，她由老祖宗一手教导历练，她来管家自然有些道理。但奇的是，四姑娘刚回沈府，性情又是个沉默内敛的，这如何主事。再者，在下人堆里，江姨娘在江南做的好事，人人皆知。沈玉玘差点被江姨娘害死，可见她是如何懦弱的。下人里有善心的，心想这沈玉玘主事要被人欺负死啊，不善心的，现在就幸灾乐祸起来。

　　沈玉瑛站在右侧的第一个，她见不到沈玉玘的神情，心里暗暗为她担心。

　　沈玉环心中酸泛，想着这就是嫡女的好处，若她是嫡女，如何轮到沈玉玘这三脚猫登场献演。

　　沈玉珠的想法就更多了，沈玉玘是她天生的敌对，她之前对她做了多少过分的事，当时觉得理所当然，但现在不由后怕起来，以己度人，沈玉玘必然要找她的后账。沈玉玘掌权她第一个不乐意。

　　江姨娘攥住手心，咬紧牙齿，面上僵硬极了，将将保持着平静的面容。她在三房盛宠不衰，卢秀婉早早就失去主母的位置，而今她的女儿得势就要起来了，岂不是要将自己拥有的东西都夺走么。

　　大夫人英氏笑道：“劳烦两位侄女在年下时节多辛苦一番，给我这个不济事的打打下手，将年事预备周全。”她转头对地上的管事媳妇说：“你们可要仔细了，不可对小姐无礼。若是哪个无端顶撞了，欺负幼主，就算是有脸面的我也照样打你们板子！”

　　她又起身将沈玉珂和沈玉玘的手拉上，让她们走到管事媳妇们的前面。

　　“这是管上夜的夏婆子。”

　　“这是管园子里小厨房的佟娘。”

　　“这是内院浆洗班子的管事金彩家的。“

　　……

　　大太太一一让管事媳妇见过两位姑娘。

　　二太太楚氏在旁瞧热闹。英氏和楚氏作为妯娌，争强好胜了半辈子，她还不了解英氏的性子。二位太太论家世来说，自然是英氏高过她这个富商之女。并且在她看来，沈母不喜英氏，却也不让自己主持家事，自然是看不上自己的门第。楚氏在争权上早已心灰意冷，把念头寄托在最聪明灵秀的女儿身上，今日见英氏如此殷勤，暗感大仇已报十分痛快，心想大太太此时是牙齿打掉了，和着眼泪往肚子里咽下。楚氏嘲笑英氏这事不由己却不得不为的丑样子。

　　沈玉玘被英氏握着手，带了过去。她愈发觉得他人看自己的眼神十分古怪，她倒是明白，跟沈玉珂相比，自己更像是个衬托，衬托人家的精明强干，衬托她的治家之才。

　　沈玉玘心中暗嚎：这衬托的背景的出场费谁给出啊。

　　她面上却不敢露，耐心得听着英氏的讲话。英氏想要抬高沈玉玘的身份，不免多说了几句嘱咐的话。

　　英氏说道：“沈四姑娘脸皮薄，又离京了四年，沈宅老院的事务并不是很清楚。你们这些经事的婆子多提点着她点儿。四姑娘，你自己也好生主动学着，勤问着点儿，总也没有坏处。”

　　好在英氏管家这些年，有几个心腹管事媳妇，帮衬着说话。“大太太放心，我们自然帮着四姑娘。”

　　沈玉玘作一副乖巧的模样，使得这些人心里暗暗叹息，这弱小姐如何管家，看到那赤眉白脸还要吓哭了呢。

　　最后沈母又问了最近府里的日常事务，英氏一一作答，她点点头，也不知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众人走了之后，沈母把沈玉珂和沈玉玘叫在身旁，语重心长道：“沈府宗谱上有祖训，教导后世子孙处世无私仇，治家无私法。见不义之财勿取，遇合理之事则从。毋恃势力而凌逼孤寡，勿贪口腹而恣杀生禽。刻薄成家，理无久享．伦常乖舛，立见消亡。你们都是好女孩儿，我让你们管家，不是说要你们借我的威风打压别人，若谁告诉我，你们仗势欺人，我即刻就罢你们的权，把你们赶到佛堂念经赎罪去。”

　　正说着，紫苑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老祖宗，你这话吓人了不是，我看见四姑娘的脸都白了。”

　　老祖宗一愣，想起她最后那句触动了沈玉玘的伤心处，连忙将她抱在怀里，好一阵疼惜。“好孙女，不是将你关起来……”

　　沈玉玘眼圈红了。“我不怕被老祖宗关着，是担心着做不到做不好，让老祖宗失望。老祖宗想要我成龙成凤，先将我放在大太太那儿学习几日，今日又让我助着三姐姐管事，老祖宗如此看重我，我必然尽心尽力，不然我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沈玉玘必然要示弱，她又没有沈玉珂的根基，装出一副威严不容冒犯的样子，人家会买她的面子。她沈玉玘自己的面子，人家不踩在脚底下，她就千恩万谢了。

　　沈玉玘一副魂不守舍，肝脑涂地的样子，将沈母逗笑了。沈母并不是真心看重她，将她掺进来此事，在私心上讲是想让沈玉珂掌权更顺理成章。

　　沈母想着没几日，就会以沈玉玘身体不适为由，黜了她的管事。

　　此时沈母笑得和蔼慈祥：“四丫头，跟你三姐姐好好学着，慢慢来就是。”

　　沈玉珂听了，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老祖宗放心，我一定教好四妹妹。”

　　沈玉玘抬头也对她笑着，彼此心照不宣。

　　在园子的路上，宝月瞅着四处没人，拉着沈玉玘的手，一脸的惊吓：“四姑娘，我没睡糊涂吧，这怎么能让我们管事呢，江姨娘还不活吞了我们。”

　　宝月平日牙尖嘴利，直来直去没有王法。如今怕极了，才将心中的恐惧说了出来。

　　沈玉玘听了，笑了笑。“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江姨娘呢。”

　　沈玉玘的脸上出奇地平静。

　　沈玉玘无依无靠，老太太要提拔的人是沈玉珂，她在园子里做事无借势的地方，大太太是为了和老太太对着干，面上肯帮她，如若她是个扶不起来的，想必也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再有，她那个便宜爹爹，本就不喜欢她，见她来管三房的事，真的会颔首同意吗？

　　沈玉玘管事之路困难重重。

　　她想着走一步看一步吧。其实英氏和沈母的拉锯中，英氏又争回来了不少。到今日沈母所说的，和她当时私自交代给她的已经有了区别。因她和沈玉珂此时还上着学，英氏依旧是沈府的内府管事主子，她们以学业为主，闲暇时间过来管理事务。

　　沈玉玘算算时间，她叫宝月到大太太那儿将家口花名册拿来，让她晚间通知辖下的媳妇听差。

　　宝月没经历过这个，愣愣怔怔的。

　　沈玉玘：“……得，那些事等会再说，你先把背直起来，拿出管家小姐身边的管家姑娘的气势来。”

　　结果宝月僵硬着神情，板正着身子，像木偶一般走回了银绣阁。

　　到了自己屋里，没想到早早有人等候。

　　沈玉玘都是一愣，怎么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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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难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