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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偶然相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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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沈玉玘对着灯影发呆,她来到异世这么久,为融入此间的生活不断努力着,然而她真心觉得管家这事会坑死她,她迈不过去了,她有冲动现在就翻墙出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突然有人在她耳边急切地喊她:“妹妹!妹妹!”
沈玉玘的袖子被人紧紧扯住,那人冰凉的手跟她在江南那夜的记忆重叠了。
之前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哥哥?你怎么来了?”沈玉玘回神,吃惊沈澈就在眼前。
沈澈半跪在那儿,低垂了眼帘,松开了她的袖子。她这才发现沈澈的狼狈,他套了一件大氅,里面连外衣都没穿,只贴身穿了件松花绫子夹袄。头上的雪都化了,滴滴哒哒地沿着鬓角往下淌。
沈玉玘大吃一惊,连忙叫宝月取巾子来。沈澈从他住的腾云阁往园子里来,一步并做两步。现在精神一放松,头嗡嗡直响,两眼发黑,才知自己是跑急了。
他低着头缓了一缓气息,任由沈玉玘给他擦拭。他觉得好些了,抬头勉强对她说道。“没什么事,我就是突然想念妹妹了,于是过来看你。”
沈玉玘:“啊?”她正给他擦后脖颈上的雪水,手不经意按住他的后背,发现他出了一身的汗,衣裳全都贴在皮肤上。
她心虚地嘀咕:“……又不是明日就见不到了。”
她见宝月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试探地问:“你们以为我犯病了?”
她这话立刻把宝月招哭了,宝月呜呜咽咽道。“姑娘一回来,不说话了,也不笑了。我问什么,都不理我,就跟在江南的时候一个样。”
沈玉玘连忙摆手:“什么就一个样了,我多正常。”她突然看见自己床上铺着一层包袱皮,上面放了不少金银首饰。她想起来刚才自己翻墙倒柜的,是要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上准备逃跑。
她脸上有些尴尬。“这个……”
沈澈一听宝月跑来说妹妹又犯病了,吓得三魂七魄都要飞了,亡命而奔。但这会见她好端端的站在那儿,他再无希求。
他是要争名逐利,但凌云志、天子堂、万户侯都不及妹妹的半个手指头重要。
他看了看沈玉玘光秃秃的发髻。
“在园子里月钱不够使吗?我的月钱其实用不上,我明日让庆儿给你拿过来,女孩子戴上首饰才好看,别委屈了自己。”
她不禁一愕,原来她的行为还可以理解为她钱不够花,要典当首饰。沈澈出外交际,请客赏人,再有学院里找个书童跑腿买纸笔都少不了银子。沈玉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心中腾升出既感动又丢人的复杂情绪。
沈澈看了看那床上堆在一处的首饰。其实沈玉玘配有的钗环无论从品相,还是价值上都不及沈府的其他小姐。
沈澈心中另是一番滋味。
他拾起那只玳瑁嵌金簪,塞回到沈玉玘的手里说:“你也许忘了,这是娘送你的,是她的遗物。她就给咱们留下了这个,这是不能卖的。”
沈玉玘:“……”如果我都想把娘唯一的遗物卖了,你怎么还不骂我几句?
沈玉玘就这样怅然若失起来,在这个异世里,她有资格可对任何事不满,但沈澈不是其中之一。
她不得不圆谎,带着嫌弃的语气道:“哥哥,你想多了。我那首饰摆出来,是看哪个金子旧了,想让外边工匠炸一炸。放在一块儿瞧了瞧,色都正着。宝月,快把这些首饰都放回去。再有,把今日刘妈妈送来的月钱,给三少爷过过眼,他妹妹可是个有钱人,他妹妹不贪心,也不是想诳亲哥哥钱的坏人。”
说的沈澈笑了出来。沈澈瞧着她双眼有神、回答如流,不像是在江南呆滞那种神情,终于放下心来。
两个人正说着,巡夜的管事婆子走到这儿传话进来,说已经入夜,三少爷不便留在银绣阁,请他明日再来看望四姑娘,园子里要落锁了。
沈澈给管事的媳妇作了个长揖。媳妇们冷冰冰受了他的礼,沈玉玘看着突然有些生气。在江南的那一夜,也是婆子们拿规矩压人。
对于沈澈兄妹来说,老祖宗喜爱他们,却也不是放在心尖上,大房二房的夫人自然也不是真心待他们的,而他们自己三房又是那个光景。他们回到天京,处境改善的有限,只是求得了温饱。
内宅是女人的天下,婆媳之间、妯娌之间、妻妾之间,枝枝蔓蔓纠缠不清。
沈玉玘想着上次去哥哥住的腾云阁,仆役自在进出,贤愚混杂,更有捧着江姨娘的,刁难幼主,并不上心服侍,使唤不动,不比她在老太太身边,婆子们还有所收敛。而沈澈身为男子终究是插不进来内宅的事务,英氏管家他开口就是对大伯母不满,只能忍着。
沈玉玘想着她出头管事,也不是全没好处的,至少能把沈澈身边的麻烦事肃清一下,帮他一把。
沈玉玘看着沈澈在雪中的背影,想着总不能心安理得收下人家的好,遇事却高高挂起只顾自己平安。她发起狠来:“不就是治家裁制人嘛,当老板发号施令怎么不会,就算挡了别人的路,那大不了就舍得一身剐,除死无大事,我怕什么。”
隔日雪下得更大了。姑娘们用过饭,收拾妥当准备上学去。
几顶小轿子从园子角门而来,沈玉玘坐在轿子里,听到轿夫在雪里走路,发出吱纽吱纽的声音。
沈玉昨夜一夜都没睡好,脸上显得极没有精神。她听着外面的动静,轿子到了沈府的仪门内就不走了,她想着改换马车怎么用了这么久。她等着等着,不由杏眼朦胧,打起盹来。
这时,正有沈府的门房将越城往仪门处引,越城一早过来探望沈洌,由小厮引着进了三层仪门。
仪门里,停着几辆马车。他看着觉得眼熟,想起那日街中惊马,似乎那小姐的马车就是这样的装饰。
他不由一愣。“难道真是沈府的女眷?”
突然有小厮过来给门房管事禀报,说是陈园来了消息,路上风雪怕小姐们受寒,今日不用上学了。
管事让轿夫将软轿再抬回园子,嘱咐轿夫在雪中走路稳些,别把贵人颠坏了。
越城让在一边,让轿夫们先走。轿子从他眼前过去,轿内有女子说话声,他不便听到,更是侧过去半个身子。
有女子的声音在轿内发出,那声音先是疑惑。“这怎么往回走了?”
接着竟是大喜。“不用上学了吗?太好了。”
他眼明耳灵的,听得很清楚。他记忆力也很好,他记得这就是在街上那女子的音色。
他目送那轿子离开,暗自想着:“竟是这么巧,我又碰到了她……”
二门的小厮到内宅通传,教宅子里女婢回避,引着越城去了沈洌的住处。
一溜回廊上吊着各色笼子,笼着仙禽异鸟。他还没进屋,就听得里面丫环们的嬉笑声。
小厮给里边的大丫环禀告了一声,将越城请进了屋子。
越城见有丫环伸手来取他身上的大氅,侧身自己脱了,递了过去。
丫环收了他的衣裳,忍着笑退下了。
沈洌本来歪坐在床上看书,见他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另有丫环给越城端了香茶过来。
“沈洌给兄弟你告罪了,身上不爽利,家中祖母不让我到前院去待客。我只好将越兄往内宅领了,失了礼数莫要见怪。”
沈洌生的极是俊俏,面如傅粉。虽穿着家常的衣服,却也不减容貌。
越城身为世家子弟,跟沈洌相熟。他昨日到京郊办事,见沈洌的车马难行,就相随了一路。他在路上见沈洌气血不足,想着那日猎到几只梅花鹿,他当时没杀死,到家中圈养起来,取了不少新鲜的鹿茸血,便跟他说了要送他。越城是守诺之人,今日就过来探望,给他送了过来。
“这东西补气血、益精髓,你早晚服用些,养养精神吧。”
沈洌连声谢过,将鹿茸血让丫环收好。两人说了不少没要紧的散话。在纨绔子弟中,沈洌极爱繁华,好美婢,好鲜衣,好骏马。越城过来探病,自然顺着他的话说。
两人说着什么谁家的戏子好,谁家的花园好,谁家的酒席丰盛,又是谁家有奇货,又是谁家有异物。
沈洌看了一眼越城,笑着说:“越兄还是这么个清冷的性子,不爱这些热闹,倒和我三弟有几分相像。”
越城奇道:“你还有个三弟?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沈洌说道:“我叔叔离京四年,前不久调任都察院,带着家眷从江南回来。彼时还小,你自然也没见过。我三弟叫沈澈,为人最不喜声色犬马。我刚回来,还没见着他,但听下人说,他还是过去那个板正的老样子,他跟你的脾气很合得来,哪天我让你见了,你必然喜欢他。“
越城坐了一会儿,突然有点想问那不知好歹的女子是他的哪个妹妹。
而沈洌犹豫了一下,却先问出了口:“你最近可见了涂宿?”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看到有人在看我的文,非常感谢。
女主角是兄控,决定为她这个好哥哥,开始新的职业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