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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会 ...

  •   过后几天,姐妹五个整日里不是学习女红,在家玩闹,便是在内眷中行走;彼此都心领神会,即便没有旁人,也不再提那些惊心动魄的秘闻。

      生活依旧平静,就仿佛从来没有过甚么波澜似的。

      但是五日后,话题中的人物却自己出现了。

      那正是晚饭时候。

      刘弼妻妾不少,但是无论如何广纳妻妾,求神拜佛,子嗣却一个也无,这已经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每当看到五个女儿列坐周近,他总是有些厌烦;所以为了不触动他的心病,一般只有最得他喜爱的若茵和若玉与他一起用饭;若瑾若瑛若琪则是各随母亲。

      此刻刘弼刚刚从吏部回来,不知是又有甚么公务惹他心烦了,一直心情不佳,默不开口;连若玉祭出百用百灵的撒娇大法也没让他露出半丝笑容。

      夫人有些担心,示意若玉不要再闹父亲,心里思索着到底是甚么事情让刘弼如此烦恼。

      若茵向来小心,此时更是不出一语;于是四个人便在沉默中用餐。

      正吃到一半,却听到大厅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低语了些甚么。

      接着,夫人身边名叫寒秋的老侍女疾步进来,脸色微微更变,低头禀报:“老爷,夫人,长宁王殿下来访。”

      刘弼立刻停箸,脸色有些苍白,匆忙站了起来:“拿朝服来!”

      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赶紧起身答应,转头吩咐侍女去拿朝服;若茵和若玉姐妹则是对视一眼,都站了起来;若茵便过来拉若玉准备退下。

      一家人正在忙碌,却听到不远处脚步声响;不一时,那日若玉曾见到的那个男孩——太子嫡长子长宁王走了进来。

      他今日的打扮却与那日不同:头戴玉冠,身着紫色圆领袍衫,举手投足间,尽是皇家风采,雍容高华;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卫和两个太监;其中一个侍卫却是见过的,正是那日被称作王士德的那个。

      刘弼一呆,慌忙上前施礼:“臣刘弼,拜见长宁王殿下。”

      夫人忙跟着行下礼去;若茵也拉着若玉在父母身后见礼。

      长宁王点头道:“起来说话。”自走到主位上坐下,随意地说:“你也坐罢;你们可以退下了。”示意王士德四人。

      四人躬身退了出去。

      夫人忙道:“那么,妾身也告退了。”便要携若茵若玉出去。

      长宁王似笑非笑道:“夫人且不必忙。——吏部侍郎,您家这位小小姐,我可不是初见了。虽在稚龄,却是与众不同啊。”

      刘弼忙垂头道:“````臣家教不严,小女居然敢顶撞殿下,臣实在是愧颜无地,还望殿下恕罪!”说着俯身请罪。

      长宁王一笑:“刘大人万勿如此说;令爱义正词严,责我不当在驿道上驰马,该愧颜无地的,似乎是我才对罢?嗯,如若不当心伤着了她,还要为她抵命,我又哪里敢责怪她了?”

      刘弼面如土色,起身离座,行大礼道:“小女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说出这般的言语,当真是罪不容诛。还请殿下念她年纪尚幼,从宽发落,则臣全家阖感大德!”说着忙示意已经吓呆的夫人。

      夫人连忙拉住若玉跪下,叩头道:“这是妾身教导礼仪疏忽的罪过,殿下好歹念小女年纪小不懂事,网开一面,从轻处置!”见若玉目中有怒火,不肯叩头,还直视长宁王,吓得魂飞魄散,忙死命按着她的头,硬让她磕了下去。

      长宁王淡淡一笑:“年纪尚幼么?这么说来,我的年纪也不算大了。你们可是欺我年幼不能断事?既是如此,就只能请陛下圣裁了。”说着站了起来。

      刘弼几乎吓昏过去:谁不知道当今天子不理政事,却好蹴鞠;难得偶尔处置一两件事,必然全依自己的喜好和心情。这位长宁王殿下素来极其得宠,这丁点大的事情,让他描补描补,传到当今天子耳朵里,那说不准就变成了杀家灭族的大祸。到了此时,他已经明白这位殿下的用意,思前想后,不免头上滴汗,除了叩头,再也说不出话了。

      夫人浑身颤抖,膝行数步,拦在长宁王面前,叩下头去,颤声道:“总是妾身教女不严,小女才铸下如此大错。```妾身愿以死谢罪,还请殿下饶恕小女为幸!”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叩头如捣蒜。

      长宁王不为所动,神情淡漠:“我朝自开国以来,除十恶之罪外,律不株连他人。夫人如此殷切为令爱揽罪,可是要我乱高祖,太宗之法么?”

      夫人颤抖不能言,泣不成声。

      长宁王不再理会她,转头盯住了刘弼,声音冰冷:“吏部侍郎,可考虑好了?”

      刘弼身上一阵阵地冷汗,颤抖着叩头道:“```吏部典籍,臣确已翻过。其中并无殿下所说之事````殿下如不相信,可自去翻阅。```殿下若执意问罪,```臣```臣只有一死为证了。”

      长宁王目中隐有怒色,旋即敛去,冷笑道:“既是如此,就用你的全家老小为卢隐填限罢!”说完,再不废话,转身走向门口。

      刘弼一动不动,目中满是绝望;夫人颤抖得动弹不得,泪如雨下;若茵已是浑身发抖,紧咬住牙,硬生生忍住将要流下的泪水。

      却正这时,若玉忽地跳起来,跑到了长宁王面前。

      长宁王站住了,瞧着她满面的泪水和愤怒,神情似乎有一刹那的犹豫,却很快恢复正常,只是淡淡地瞧着她,等她开口。

      却不料若玉并不说甚么,忽地扑了上去,张口便咬。

      长宁王万没想到这位出身官家的小姑娘竟然如此胆大粗鲁,一时没回过神,只是下意识地闪了一下。

      原本若玉是要咬他脖子的,这一闪,却咬在他肩上;她立刻使劲咬住,无论如何也不松口。

      长宁王一愣,痛得眉头一皱,伸手使劲一推。

      若玉也是头一次咬人,到底也不得法;加上对方是练过武艺的,这一推劲力可不小,她再也咬不住,后退数步,仰面倒了下去。

      刘弼夫妇和若茵早已呆若木鸡,手脚都没个放处,又哪想得起来去扶若玉了?

      眼见若玉快要跌到地上,倒是长宁王疾步上前拉住,不然这一跤可摔个结实。

      若玉站直了,惊魂未定,待看到拉住自己的是甚么人,使劲儿一甩手,咬牙不理他。

      长宁王瞧了她一眼,不再说话,径自走向门口。

      若玉忽觉不对:他这一走,全家不就死了吗?赶快跑到门口,伸双臂拦住门。

      长宁王皱起眉,脸色慢慢阴沉下来。

      若玉大声道:“```那个```殿下,”想到到底要求他,她语气放得柔和了一些:“那天是我说话顶撞了您,刚才``刚才我又咬了您,您处死我一个好不好?饶过爹,娘,姐姐,乳母他们好不好?”话说得硬气,但是想到要死,仍是害怕,止不住地发抖。

      长宁王目光似有些柔和,但片刻便已如常,淡淡道:“我会如实禀报陛下,该如何处置,那是陛下的圣断,与我无关。”说着,转头又瞧了刘弼一眼,目光平淡无波,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刘弼看了看他,又瞧瞧妻女,目光黯淡,垂头道:“殿下,臣请独对。”

      长宁王唇角微微带出些笑意,瞬间敛去,转身归座,道:“便是如此。”

      刘弼示意夫人带若茵若玉出去,他神色黯然,仿如一下子老了许多岁一般。

      夫人有些担忧,但是此刻能保全家性命已经是万幸,又哪敢多说甚么了?赶紧招呼了若茵,拉住若玉,躬身告退,很快走了出去。

      走向正房的路上,三人都是默默不语。

      直到进了房间,若玉才道:“娘,那个坏````长宁王还是在怪女儿罢?是不是女儿给爹爹惹祸了?”她垂下头,泪水又流了下来。

      夫人蹲下身,抱住她,柔声道:“不是的,好孩子。殿下本就是来找你爹爹的,与你无关。”

      若茵原本不想多话,此时也担心起自家命运,轻轻地问:“夫人,那个卢隐```是不是就是```刑部侍郎卢大人?”

      若玉正在哭,闻言侧头问:“就是那个经常叫爹爹去喝酒的卢叔叔?”

      夫人点了点头,拿出帕子为若玉擦泪,勉强露出些笑容:“天色不早了,你们回房去罢,若是肚饿,就叫厨房送些夜宵。你们爹爹的事情,不必担心,你们爹爹既然敢跟殿下回话,那就是有了成算,万分不妨的。”

      若玉还是有些担心,但是看到母亲的笑容,也就宁定了不少。

      若茵拉住她的手,轻轻笑道:“小妹,夫人说不妨,自然便是无事了。——走罢,回房去吧。”

      若玉点了点头。

      姐妹二人走到门口,却又听夫人叮嘱道:“若茵,若玉,今日之事,不必告诉姨娘们和那三个丫头,省得她们也跟着担上心事。”

      若茵点点头,道:“夫人放心,若茵记得。”

      若玉也认认真真地点头,道:“娘,我绝不会多嘴的。”

      当夜,月色姣好,若玉也渡过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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