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玫瑰》墨

5、沙漠玫瑰

　　还记得那天他们三个人坐在咖啡店里，唐晓一直看着安若离傻笑，安若离一直低着头，程陆一直幽幽地盯着安若离，这样怪异地坐了半天，安若离抬头冲唐晓一笑，“我想吃肯德基的蛋挞。”唐晓微微一愣，看了程陆一眼，便欣然跑去对面肯德基。
　　看唐晓走出去，安若离回头，程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有话快说吧。”安若离故作镇定地喝一口咖啡，苦味压着舌根，让她微微皱眉。
　　她还是老样子，一有什么情绪，眉毛最先表达出来。程陆盯着她，低声说：“知道唐晓家什么背景吗？”
　　安若离微微一愣，“跟你有什么关系？”
　　程陆冷笑一声，“他父亲以前是我外公的部下，母亲是军区医院的妇科专家。”
　　“你什么意思？”
　　程陆盯着她，不自觉地咬牙，“想进唐家的门，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更何况……”程陆盯着她的眼睛幽幽地放着冷光，仿佛一只盯着猎物的狼，似乎在提醒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安若离看了他一眼，故作平静地站起身，“程学长，”她斜着眼睛对他说，“你真可怜。”
　　程陆看着她决然地出门，跑到马路对面，拉住刚好买完蛋挞的唐晓就走。双手禁不住握拳，死死的，骨节发白。
　　安若离拉着唐晓去了海边，他们在礁石上照了张相，然后两个人坐在那儿，一个看照片，一个喂另一个吃蛋挞。
　　安若离握着唐晓的手，思索着怎么开口，唐晓看她脸色不太好，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海边风大。”安若离扭头对他笑，轻轻把头靠在他肩膀。唐晓搂着她，开始讲述他们的训练生活。
　　其实他们早就通过考核，甚至已经执行过几次任务，他现在已经是狙击观察员，和程陆搭档。讲到程陆，唐晓说那是个不要命的家伙，每次执行任务都是哪儿危险往哪儿钻，诚心找死似的。他们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倒霉地遇上了围攻，指挥员喊撤，他却一把推开唐晓替他挡了一颗子弹，一个人负伤对付七八个匪徒，每击必中，各个爆头。回到营地，唐晓在床上吐了两天，程陆却一点事儿都没有。队长对这个第一次执行任务的阻击手连声称奇，说他目标明确手辣心黑不要命，是天生的兵器。
　　安若离打断他说，“你老讲他干什么？我不想听。”
　　唐晓看着她，叹口气，“小离，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我知道老大他从来没忘记过你。喝醉了会喊你的名字，会说对不起，枕头边的笔记本里画满了你的样子。小离，我欠老大一条命。”
　　安若离心忽的一沉，“所以呢？”所以，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
　　唐晓抱住她，在她耳边叹息，“他要命，我可以给，可媳妇不能让。小离，我真害怕，我们一定要尽快结婚，我有三天假，明天我就带你去见我爸妈。”
　　就算做足了思想准备，安若离还是被唐家的态度刺激到了，唐晓的父母根本就没让她进门，原因是安若离流过一个孩子，军医院有案可查。
　　唐晓固执地跪在家门口，说非安若离不娶。若离陪在身边跪着，脑子里却满是程陆的声音：想进唐家的门，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若离知道唐家不会平白无故去查她，也不会一查就查到她流产的档案，唐晓的父亲一定是是从老上司那里知道了什么。若离可以解释，可她不愿。程陆和唐晓，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过命的搭档，他们之间有半点间隙在战场上都会是致命的漏洞。
　　他们就这样跪了一天一夜，门，还是没有开。
　　天一亮，唐晓的假期结束，只能黯然离开。回部队之前他交给安若离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块石头，一瓣瓣石瓣，逼真地组成玫瑰花形，栩栩如生。
　　“这是沙漠玫瑰，是细沙在几千万年甚至几万万年的风雨雕塑中风化而形成的。传说是一种生在沙漠里的植物千万年的结晶体。这种植物的种子天生成对，开花后根茎相连，花如玫瑰；如果其中一株死亡，另一株也不再开花，并且慢慢枯萎。千百年后它们的躯体与沙子结晶成一种奇特的花朵，没有生命但永不调谢，就成为现在象征恒久爱情的‘沙漠玫瑰’。 ”唐晓握住安若离的手，“这是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偶然在戈壁的盐湖挖到的，送给你，作为见证。只要它不凋谢，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娶你。”

　　……只要它不凋谢，总有一天，我会回来娶你……

　　安若离细心地挑出程陆掌心的玻璃碎渣，包扎好，提着医药箱往外走。刚起身，一眼鄙见桌上的那张毕业照。那时的安若离还是半长头发，身后站着程陆。安若离下意识地躲开眼，心里无端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不是那一夜……现在，她和程陆，又会是什么样子？
　　至少，她不会像现在这样恨他。
　　唐晓说只要沙漠玫瑰不凋谢，他就会回来娶她，她还孩子气地给那朵石玫瑰取名叫“经霜”。
　　经霜……这名字，就像她心里期盼的幸福。
　　可是……唐晓再也没有回来，经霜石沉大海，她嫁给了这世上她最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