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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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寅时三刻，瑞鸣皇宫西侧荒治的废院内，一个人影弯身浅足、鬼鬼祟祟地在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晃荡。
不多时，一个肩背挺拔的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鬼祟人影身前，冰寒的眸子直视他，冷冷问道：“为何一定要见我？”
那人影一顿，晃了两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为何一定要见我？”黑衣人加大音量。
“因为想见你的人是我。”另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黑衣人闻言，立刻跳起，向相反方向飞奔。可是一张大网更早地将他笼罩其中，断了去路。黑衣人挥刀猛砍，却斩不断那看似细弱的网。与此同时，周围亮起无数火把，将此地照如白昼。
数十个锦衣男子，牢牢控制住大网，快速收紧。黑衣人挣脱不过，被结结实实捆在网内。
我缓缓自侍卫的包围中行至黑衣人面前，对上他冷冽的眼，微微笑道：“绝魂谷主，好久不见。”
黑衣人微微皱眉，瞥向站立在十步开外的鬼祟人影。那人慢慢走近，在火把的映照下显现头脸，却是一直与我往来较为近密的瑞鸣史记官俞世迁。
“怎么知道是他？”黑衣人转向我，淡然问道。
我轻笑了下：“早在被龙啸天在离国偶然救起时，我就有所疑问了。我这个人向来不太相信那种机缘巧合下的幸运。当年我拖你投江后，竟会出现在高出梅羅江数百米的山路上，依据当时的情景，唯一的解释便只有是你将昏迷后的我带出梅羅江，又弃于山路旁。至于你没杀我的原因，最开始我以为你是见我将死，不想再费事动手。直至初雪与红依再次出现，我才隐隐察觉，或许你留下我的原因，是在初雪身上。后来我听红依说你是有意放走初雪来找我，而目的便是要在初雪面前杀死我们，以此禁锢初雪于绝魂谷。我才真正确定了你不杀我，是因为我对初雪的影响。你怕杀掉我，初雪会记恨你，从而远离绝魂谷。所以你想把我囚在绝魂谷，进而锁住初雪。可是你却不能贸然将我这个陌生人带回，违背教义。最后你只得把我扔到瑞鸣商队的必经之路上，命陪龙啸天行至附近的俞世迁不惜一切救活我。一面要俞世迁时刻看着我，一面在料理了教中人之后，将红依带进谷，以试初雪的反应。结果如你所想，在不知我生死的情况下，有了红依的陪伴，初雪本分的留在绝魂谷内。你那时原想将我也弄进谷去，却因为龙啸天对我的重视，而无法行动。随后一拖便是几年，而在龙啸天驾崩后，我又摇身一变，成了手握重权的瑞鸣辅政王，再无被你禁锢的可能。你感到危机，认为如果初雪知道我的消息，定会想方设法逃走。所以你便下狠心，决定杀掉我与红依，即使被怨恨，也要彻底断了初雪可能离开的念头。当然，我这个打破三国平衡，进而威胁到绝魂谷存亡的人，即使没有初雪那方面的顾虑，也是必须要除去的。这一石二鸟的计谋，成败关键便在于暗卧瑞鸣多年的绝魂谷细作。我说过，早在被龙啸天救起时，我便有所疑问。其一是在于这件事的偶然性，其二便是俞世迁高超的医术。敢问一个拥有能将死人救活的医术之人，为何只是个小小的史官？我做过一些调查，发现俞世迁向来不怎么表露自己的医术，只是表现出对这方面的兴趣而已。一般来说，将自己的某些特质隐藏起来，不外乎是怕被别人发现其真正的身份。那么俞世迁真正的身份，就应该是与他的医术有着极大的关系。而说到医术，便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毒术。所谓医毒同源，绝魂谷在以毒闻名于世的背后，自然便是与之匹敌的医术，只是绝魂谷的医术从不外露，才会使人不易察觉。再加上但凡提到绝魂谷时，俞世迁那些相应的微妙表现，更是让我确定了他的嫌疑。而他写的那些皇宫杂记，想必是以一种特殊方式进行读取的密函，与其冒着风险暗通往来，不如光明正大来得安全。谁能想到阴沟里的东西，也会有摆到台面上的一天？这一招，真是既大胆又巧妙啊！”
“所以你故意修添了里面所要表达的东西？”黑衣人眉头皱得更紧。
“其实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些杂记是绝魂谷的暗函，只是对史官写杜撰的东西有种奇怪的感觉，加之一些个人喜好在内，才导致了那些真正的杂记。对此造成贵谷的不便之处，还望谷主海涵。”耸耸肩，我笑得很无辜。
黑衣人重重一哼：“真是悔不当初啊！”
“是啊，当初若是狠下心杀掉我，便不至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侍卫把人带走。
黑衣人在经过我身旁时，沉沉低语：“我后悔的是，亲手把你送给了龙啸天。”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微微叹息。
今生能够遇到龙啸天，也许是拜你所赐。而会被他的想法左右，却是因为我放不下前世的牵绊。若是换做旁人……
摇摇头，在几个近侍的围护下，行出这片蹲守多日的树林。
回到夕梅苑，我直奔书房，准备略略休息片刻便去早朝。
手刚触及门扉，便觉有异。微顿了下，推开门，不意外地对上一双精亮的眼。
“段卿臣身为一谷之主，自然不会独身进入险境。只是没想到尊为绝魂谷三元老之一的阮老前辈，竟也会做出如此宵小般的举动。”我看着惬意坐于书案后的黑瘦老者，面容沉静地说道。
老者嘿然一笑，露出整齐的浅黄色牙齿：“老朽自认绝非善类，也不差这么个小名声。”
我迈步走到茶桌旁坐下，伸手摸了摸桌上的紫砂茶壶，热度刚好，应是郡茗算准了时间为我备下的。摆出两个茶碗，倒上香茗，取其一捂手：“虽已夏初，夜晚却是更深露重，寒意透骨啊！”
阮恃九起身坐到我旁边，拿过另一碗茶，抿了一口：“王爷守候多日，真是辛苦了。”
“抓住的东西，本王从不轻易脱手。”我双眼盯着手中茶碗，干脆说道。
“即使攸关王爷的性命？”阮恃九放下茶碗，单肘搭住桌沿，倾身微笑。
我微转头，瞥向他，勾起唇角：“您的孙儿确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有他在，本王很放心。”
阮恃九眉头一动，随即哈哈大笑：“王爷如此器中小孙，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那小子自幼顽劣，王爷自当教训便是。”
我斜眼瞧他：“当真舍得？”
阮恃九眨眨眼，又嘿嘿笑了两声：“其实老朽此次前来，是希望王爷可以规劝圣主随我们回去。”
我不语，只是挑眉看他。
阮恃九笑着继续说：“参蟲乃万毒之首，也是可解百毒的圣药。以肉身为皿，眷养参蟲的圣主，自然会因参蟲而遭受众多不轨之人的窥视。大陆三国看似平稳，实则动荡，一个不慎，便会危及圣主。而就王爷如今的身份处境，恐怕不能护得圣主周全。与其徒增不安，不如交给三国都不敢轻易进犯的绝魂谷来的安全。”
捂着茶碗的手微微收紧。
初雪的真实身份确实令我很是顾虑。早先我也曾隐约听说过有关绝魂谷圣物之事，传说那圣物有起死回生，容颜永驻之能，实为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所以初雪体内的参蟲绝对是个可以引来无数贪欲的导引，而以我现如今的力量，还无法有效地完全护住他。如若再被有心人加以利用，恐怕连我自己都会不保。这也是我活捉绝魂谷主的真正原因，只是没想到阮恃九会抢先提出来。
回旋转动手中的茶碗，我缓缓开口：“这件事，本王自会考虑。至于绝魂谷主段卿臣，则要交由皇上圣裁。”
阮恃九长身站起，自袖筒内取出一个瓷瓶放于桌上，笑对我：“这是三天的用量，望王爷好自为之。”随后便走出门外，不见踪影。
我一动不动地盯着瓷瓶，暗暗苦笑。
绝魂谷以毒擅长，使毒用毒幻化无形，常令人防不胜防。今天，真是见识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