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僧人间行》墨梓溪

4、雨中的奇怪女人 二

　　‘“你丈夫？”祥明有些好奇，“桃子小姐，你丈夫发生了什么？”瞬太也转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女人。
　　“他……他被妖怪抓走了……”女人絮絮叨叨的开始讲起来。大概是十天前，如果小僧我没记错，应该是个布满星星的夜晚，那时候我还在山顶听天狗讲祥明的故事，女人说那天夜里，男人突然疯了一样的从床上爬起来，说是听到窗户外面有动静，吵得睡不着，迷迷糊糊的女人随便应了声，男人便下楼去了，可谁知一直到昨天晚上，男人都没有回来。
　　女人说不敢再在屋里呆着，怕妖怪会再回来将她拖走，便一个人跑了出来。说完，女人哀求的看着祥明，“阴阳师先生，今晚让我借住在你那里，好不好？”
　　没等祥明答话，瞬太就露出小虎牙，一脸的义不容辞状，“好，我们一定会帮您！”
　　不知道祥明是什么想法，我偷偷望向后视镜，祥明的表情有些无奈，却又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我将脖子缩了回来，又看向女人。
　　女人的手指很修长，指甲上涂着艳丽的红色，没有带结婚戒指，不知道是不是戴在另一只手上了。小姬以前说过，人类结婚的时候，男人会带着女人去买定情信物，而当下最流行的定情信物便是戒指了。我当时还好奇的问小姬，戒指是什么，小姬随便拽了跟狗尾巴草，编成环状戴在我的手指上，笑着戳了戳我，说等我长大，也带我下山去买个戒指，赶赶潮流。
　　女人脸上的妆虽然有些花，但仍可以看出女人在离开时精致的打扮。人类的审美还真是奇怪，我咂吧咂吧嘴，这涂得就跟吊死鬼似的，还是小雪淡紫色的小嘴唇好看，红色吧，还是最适合小姬。
　　就这么着，一路开回了王子街。
　　祥明带着女人进了屋，我与小狐狸跟在后面，还没等我迈进去，屋里便传来了路子老师的一阵尖叫，“安倍祥明你当我们这里是收容所麽！天天往回捡人！”我摸摸脸，路子老师你弄错了，我不是人。
　　奶昔顺着门缝溜了进去，围住源次郎先生讨好的叫，敢情这几天是给它饿坏了。
　　“这位小姐，”女人略带歉意的笑了笑，顺带着将手中的孩子不经意的向前挪挪，“我来找祥明先生有些事情。”
　　有些事情，我小心翼翼的迈进门，爬到床上的小桌旁，珠希看到我，向我招招手，我顺势又爬了过去。那边传来路子老师的声音，“难道说，难道……这是祥明你的私生子？”
　　身边的珠希也轻声问我，“小僧，真的么？祥明真的有私生子了么？”
　　真佩服这两个女人的智商，我叹口气，等祥明自己解释。
　　祥明还没有解释，刚给奶昔一条鱼的源次郎先生端着一盘豆腐放在祥明面前，又端着两盘饭放到那边的两个女人面前，“都热乎的，饿了就快开动吧。”
　　“谢谢祖父，那我不客气了！”路子递给桃子一双筷子，“桃子小姐，我的隔壁还有个房间空着，你今晚就睡在那里吧。”
　　看着没几句就聊得欢快起来的女人们，我充满崇敬的看着源次郎先生，好，成功转移注意力，我偷摸给源次郎大叔拍拍手。小狐狸坐了过来，挠挠我的脚心，凑到耳边对我说，“你有没有感觉，那个女人有些不对？”
　　我重重的点点头，还是小狐狸观察力强。
　　瞬太看我表示赞同，便继续说，“说不定这真是祥明的私生子，两人只是在编故事合伙骗我们。”
　　我倒在床上，什么嘛，我向那边瞟一眼，祥明的火焰是蓝色的，女人是红色的，八竿子也生不出一个绿色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虽然好多人的火焰颜色都差不多，我又看向小狐狸，他与祥明倒是异常契合呢。
　　记得老爸以前在人类知识普及大会上，讲过关于火焰学说的事儿，当时我光顾着玩，也没仔细听，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后悔的，不然只要看着每个人火焰的颜色，就能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了。
　　源次郎给我递过来一盘玉米片牛奶羹，揉揉我的头，“小僧啊，你爸妈是哪里的？”
　　我美美的尝一口牛奶羹，含糊的说，“山里的……唔，您做的牛奶羹最好喝了。”源次郎先生身上的火焰是橙色的，温暖的很。
　　源次郎先生听到夸奖，火焰一瞬间高了一圈，又拍拍我的后背，上楼给女人收拾屋子去了。

　　吃过东西，奶昔跑过来，我抱住它，倒了点牛奶在手心里喂它。奶昔柔柔的小舌头舔到手心里麻麻的，不知道小姬如果变成狐狸状，是不是舔人也会是这种感觉。
　　瞬太看时间不早，打个招呼便回去了，我也跟着祥明回到阴阳屋。
　　“祥明哥，”我窝在沙发一角，“那个女人，就是桃子小姐，她……她的丈夫真的是被妖怪抓走的么？”
　　祥明坐起来，嘴咧得大大的，“小僧觉得呢？”
　　“我觉得，哪里怪怪的，”我咬着手指，望着天花板。
　　祥明揉揉我的头，“小僧快睡吧。”
　　我应了一声，将雨伞放在一边，抱着奶昔准备睡觉。
　　睡梦中，我恍恍惚惚听到小姬在叫我，可四周都是迷雾，我怎么找也找不到小姬的身影。我只能循着小姬声音传来的方向向前跑，手不断挥舞，力图破开迷雾，但只要推开一点，就有更多的迷雾向我包围。
　　“喂，小僧，”祥明推推急得满头大汗的我，“早上了。”
　　我迷糊的坐了起来，这梦做的，好累。伸了个懒腰，我跳下床，洗把脸，远远听到屋外有人开门的声音。
　　女人走了进来，穿的还是昨天红色的裙子，脸上没有妆容的她看起来淡雅了许多，头发大部分散着，只有随意挽起的一小束吊在后面，远远望去也着实是个美人。跟着她走进来的是路子老师，正在逗弄女人的孩子。
　　“昨天真是多亏了你们的照顾，”女人欠身，“阴阳师先生，您准备得怎么样了？”
　　“对啊我昨晚听桃子说了，”路子插嘴，“她真的好可怜，祥明你快帮她将丈夫找回来吧。”
　　祥明笑着摇摇扇子，“等小狐狸来，我们一起去你家看看。”
　　正说着，瞬太一身蓝色的跑了进来，“不好意思来晚了。”
　　祥明看他一眼，“不晚，时候正好，开工。”
　　我们五个人，不对，他们四个人再加上我这个妖，我们五只浩浩荡荡的坐车来到女人的家。
　　女人的家是豪华的双层别墅，进门正中央放着男人与女人的结婚照。家具与装修风格都是欧式的，不经意间摆放的皮草仿佛在证明着家里巨大的财富。祥明看向墙上挂着的一排照片，“桃子小姐，这是您与您丈夫？”
　　我踮起脚张望，小狐狸看我这么辛苦，抱起了我。照片里的桃子小姐还是结婚前的清纯模样，与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正香甜，不对，我忽然看向女人怀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色差，照片里的男人与女人的头发一样，黑得发亮，而孩子的头发确是棕黄色的。我望向祥明。
　　祥明对着照片眯了下眼，笑道，“有趣，真有趣。”
　　女人抱着孩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阴阳师先生，怎么了？”
　　“没什么，我再看看。”说完又向前走去。
　　“桃子，你们家真大，”路子老师跟在后面赞叹，“要是我也能住进这么大的屋子就好了。”
　　“路子你真是过奖了。”女人笑得合不拢嘴。

　　走了一会儿，祥明突然回头，“桃子小姐，您的丈夫，恐怕不是被妖怪抓走了吧。”
　　女人听到这话，一脸紧张的问，“怎么……怎么可能……”突然泪流满面，“他就是被妖怪抓走了，那个狐狸精……”
　　不要总怪狐狸精好不好！我不满的瞪了女人一眼，挣扎着从小狐狸身上跳了下来，跑到另一头盯着摆在地上的装饰物发呆。
　　祥明的声音从那边断断续续的传过来，“这个孩子应该不是照片里的这位男子的吧，而且在第一次遇到您的时候，您的脸上也毫无害怕的神色，这对于一位丈夫被抓走的新婚妇人来说，应该是很稀有的事，”顿了顿，“而且，当时应该是您与您的情人约会，正巧被带孩子的丈夫发现了，才愤怒的将您撵出来的吧。”
　　女人的声音带着点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
　　祥明笑着用扇子点了一下女人的指甲，声音有些玩味，“桃子小姐，如果您丈夫已经失踪了十天，您怎么会有心情涂上与衣服一样颜色的指甲，还画着配套的妆，戴着饰品出门……”
　　正说着的当儿，门开了，一位短发的男人带着满脸未刮的新生胡子站在那，呆住了，“桃子……”
　　女人回头，一惊，“你还回来做什么！”带着哭腔。怀里的孩子可能是被吓到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桃子我找你找了一个晚上，”男人脱鞋，走了进来，“就算孩子不是我的，我已经原谅了你，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啊桃子，你为什么还要跟那个野男人再联系！”
　　女人抱紧孩子，落下泪水，“因为你有病！你不也还和初恋有联系！”
　　“我怎么就……”两人慢慢将话说开。
　　好吧，接下来的话题，少儿不宜，我晃悠着腿看窗外的两只小鸣屋打闹。声音说不定真的有，但是绝对不是什么讨人厌的妖怪，两只小鸣屋看到我，打了个招呼，继续蹦蹦跳跳的玩耍去了。
　　祥明又在那神叨叨的做法事了，别说还真有阴阳师的范儿，虽然那家伙可能从来没见到过什么妖怪，而是用自己的力量不断温暖和调解着一切。
　　算了，我站了起来，还是不让祥明知道世界上存在那么多他看不到的小妖怪好了，不然那家伙恐怕会沮丧的要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