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97、程颂

　　因为小哥哥没有时间，所以接颜夫人的差事落到了秦好身上。
　　在望京城郊外，接到一行数辆马车。一个明晃晃滴溜溜的光头第一个跳下来，秦好看见她便欣喜：“汝芳，你怎么也来了？”
　　崔汝芳大大咧咧的抱抱她：“我还没有和老巫婆学东西学够呢。”
　　秦好拍拍她的脑袋：“你就这么走了，崔老爹谁照顾呢？”
　　崔汝芳满不在乎：“他现在跟着秦四他们混，好着呢。”
　　连衡衡都变成了秦四，秦好忍俊不禁。
　　招呼着人带着马车往东三街颜夫人的宅子里去，一面几人下车步行打算逛逛。
　　令秦好意外的还有一人，竟是茉莉。
　　茉莉向她福一福身：“小姐安好。”
　　秦好此时见她竟有物是人非之感，她只是颔了颔首，没有多说。
　　崔汝芳兴致勃勃的逛了会儿，有些疑惑地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街上人怎么对我避之不及的模样？
　　秦好还未答话，颜夫人就淡淡道：“他们没见过姑子这般大摇大摆出街的。”
　　崔汝芳大怒：“姑子怎么啦？姑子就不能吃东西啦？！”
　　刚刚连着几个铺子的老板卖东西给她都是很不情愿的样子。
　　颜夫人嘁了一声：“在南姜女性地位低如蝼蚁，像我们这样一行女人浩浩荡荡出门逛街的几乎没有。”
　　秦好环视，确实从未见过类似场景。
　　“没有想到我已经有十余年没有踏足望京，此地依然民风如故，并且越演越盛。”
　　望京亦前朝旧都，秦家故宅之所。
　　“秦家故宅何在？”颜夫人问道，此时她所安居的宅子是前次来时预备留下的，并非秦家故宅。
　　“原本被打赏了百里家，百里家认为故宅年久，所以一直空置，前些年小舅舅花了大价钱赎回修缮，现在他和小哥哥就住在里面。”
　　颜夫人点头：“也好。”
　　东三街和秦好所住的东六街同属平民住区，但整片东街还算祥和，算是富贵人家居所。
　　“你回去吧。”眼看要到东三街的宅子，颜夫人驱她离去。
　　秦好张了张口，未及发话，颜夫人便截到：“我知你想问想说什么，但是我亦毫无头绪，此事需从长计议。”
　　秦好喟然叹道：，“连颜夫人人中龙凤亦束手无策，我便想不到谁有能力打开这个局面了。”
　　颜夫人冷笑一声，审视般打量秦好：“别和我说那些有的没的，论才智，我倒觉得你并不在我之下，我对你可也是好奇得很。在北姚的时候，定下货币战争策略的人也是你吧？福哥儿虽然没有多说，可是我一料便是你。”
　　秦好不言。
　　颜夫人微微挑眉：“货币战争……我竟然没有想到……知道我来自哪里的人，是不是也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呢？秦好？”
　　秦好的眉梢微微动了动：“我听不明白颜夫人想讲什么。”
　　颜夫人依然冷笑。
　　秦好眨了眨眼睛，不甘心一直落于下风，反看一眼不远处守卫的茉莉，诘问道：“我可记得，茉莉是救亡会的人，无故出现在颜夫人此处，莫不是和颜夫人也有些关联？”
　　颜夫人矢口否认：“她是詹子雨，不是什么茉莉，我亦不识得什么救亡会的人。”
　　秦好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看……我们都是满身藏着秘密的人……”
　　又如何能够指望彼此坦诚以待通力合作？说是母女，也许还不如陌生人。
　　颜夫人倨傲道：“你说得没错，所以我们以后还是各做各的事，少见面为佳，最好便是你求不着我，我也犯不着你。”
　　这样两个人，竟然是母女。
　　望京丞相府。
　　蔺一桦向父亲介绍着一人：“我和兄弟在城中酒坊吃酒，见这位兄台胸有锦绣口若悬河，忍不住就和他切磋了几句，当真了得。爹爹你曾嘱我读的《治世经》，《资治通鉴》等书，他竟也一一通读过，还别有一番见解，让一桦好生景仰才带来同爹爹举荐。”
　　蔺涛上下打量他。
　　落拓的汉子衣冠整洁，但头巾已然洗得发白，背着一副包袱皮，浑身上下都写着个穷字，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灿若星辰。
　　“小兄弟似乎身无长物？”
　　青年拱拱手：“程某幼年起便四处游学，所得大多购书以观，然后又因旅途艰辛不得不卖书筹集旅费，周而复始。”
　　所以穷得响叮当。
　　“小兄弟似乎十分笃定望京能有机会搏出一片天？”
　　青年含笑：“有才之人总不会少了那一口饭吃。”意思是承认了。
　　他顿一顿又道：“不过程某至望京倒不是为了那一口饭，而是因为仰慕丞相的治世之才。”
　　蔺涛挑眉。
　　“天下有大才者，读书人皆知，唯南蔺北秦二人者。”青年隐隐不屑之意，“可秦福此人窃国专权，如今北姚已经大半落入其手，有才无德亦称不得大儒，程某不屑与之共伍。”
　　蔺涛拍掌：“小兄弟果然见多识广。还没问过名姓？”
　　青年未及回答，蔺一桦已经抢着回答了：“程颂！他叫程颂！”他似乎很开心自己举荐的朋友能够得到父亲的赏识。
　　蔺涛点点头：“程颂，不知你所欲何求？”
　　程颂一长长躬身：“无所愿尔，唯愿长留丞相身侧作一执笔书郎便心满意足。”
　　蔺涛大悦：“准了。”
　　差人带他下去以一等食客招待。
　　跟随仆从行到丞相府庭院中，程颂微微驻足。
　　南方的天空总是不如北方明朗敞亮。天边的灰云随着清风慢慢移动，覆盖整个望京，浮云蔽日。
　　程颂凭空虚无的抬手微微画了个闪电的形状，翘唇微笑。
　　总有一天，席卷北姚的闪电也将如春雷响彻整个南姜。
　　秦好，颜夫人，詹子曦，茉莉，颜三九，秦良，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好似一颗颗璀璨流星，来到南姜的天空，又将放出怎样的光华，汇聚怎样的力量。
　　也叫他不得不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