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女三嫁》巡山

78、第 78 章

　　“不知是否我太温和了才让秦小姐有恃无恐吗？”石崇坐在他专属的宽大座椅上，八风不动，“石某实在不明白秦小姐的‘恃’究竟是什么。”
　　秦好平静道：“根本没有什么‘恃’，只是良心不安所致。”
　　秦好已经换了女囚的衣服，被绑在方框立架上，呈现出一个大字型。
　　石崇耸耸肩膀：“秦小姐，有多人和我招呼了不要对你动刑，可是……”石崇笑容冷得能结冰，“进了我东厂的地头……岂有他们能说话的余地？”
　　秦好哆嗦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还能有做革命志士的一天。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让他们好好对你的。”石崇走近，捏着她消瘦下去的下颔，“会尽力别在你这漂亮的小脸蛋上留下了疤……”
　　石崇挥一挥手：“拿东西来。”
　　一条弯曲弧形的铜管，在一人高处连接着一个大木桶，连接处有铜制的开关。
　　秦好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发抖，可是没有用，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不要怕啊，秦小姐，这可是我们东厂密牢最温柔的器械了。”石崇摩挲着铜管，“你知道这管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吗？它会一直深入你的嘴里，你的肚子里，然后……啪。”
　　秦好抖一抖。
　　石崇打开铜制开关，铜管中喷涌而出清水，快速流动。
　　石崇恶意的笑着：“就像这样……灌进去……”
　　黑鱼服们给她带上竹制的夹板在腰际，轻轻一拉，腹部就完全收紧，连出气也困难。
　　“然后再像这样……拉紧，架子倒过来……你就会……全都……吐出来……”
　　秦好不可遏制的发着抖，连眼泪也流了出来，紧紧咬着牙也没有用。
　　“秦小姐，还不肯说吗？银子，还有秦家人，都去哪里了。”
　　秦好哭泣着，不知是害怕还是懊悔：“我真的不知道……”
　　石崇不悦的冷哼一声，负手转身：“用刑。”
　　幽暗的深牢里，一点灯火如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拂过，火苗幽幽地跳动起来。

　　梅那王女进京后，昭示着三方和谈的正式开始。三方各代表一片地域政权的人物，你退我进、我退你进间，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三角。
　　和谈在一个还算平和的氛围里顺利的进行。
　　宁娉娉此刻心里有着不为人知的焦急。储银短缺已经初现端倪，现下她还能东拆西挪地维持着上京附近大地的金融平衡。但如果一旦经济崩溃在和谈结束前，四野必定出现动乱哗变，和谈必定破灭。
　　她很清楚的知道造成这一切的是谁。秦家退市，带走大量现银，四处兑换，市面上流通钱银大量减少，今年本就减产，米粮高价，再加上秦家退市，宁家没有足够控制市场的现银，其实整个北姚国内的经济已经趋于崩溃，到整个崩溃，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
　　娉娉扶着隆起的肚子，呆呆的想。最初秦家要售出钱庄的时候，她也有有意无意的探过秦衡的口风，秦衡好像也十分忧愁的说自家大哥实在不善经营，加上前面钱庄本就因为高息年年亏损，所以才不得已出售钱庄。
　　说得好像真的一样。娉娉垂目，她真的相信了，所以在圣上决心买下的时候没有大力反对，原本十万两是一笔不小的银两，应当慎重斟酌的。
　　然后秦衡消失了。
　　头天夜里，他还附耳听着肚皮里孩子的动静，夸张的大笑：“你听你听，这小子好会闹腾，一定是像我。”
　　然后就不见了，清晨留下一个冰凉的被窝。
　　秦衡，你在哪里。

　　密牢里，万籁俱寂。只除了一滴一滴滴落的水声——“嘀嗒”、“嘀嗒”、“嘀嗒”……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人闲情惬意，负手阔步，行在逼仄的密牢也好像悠然行走于辽阔天地。
　　“秦小姐不乐意请我喝一杯吗？萧某可是费了大力气才进来此处的。”
　　秦好满肚子凉水，一听到个喝字就忍不住想吐。
　　“恶——”果然头歪歪倒在一边就吐了个满地狼藉。
　　连扶起自己的力气也没有。秦好倒在自己吐出的稀薄的液体上，无声地流泪。
　　“萧某以为，秦小姐当乃当世女中豪杰，不至于只此一次就被打败了吧。”
　　萧放一撩衣摆，坐在长凳上，不看环境还以为他坐的是九龙宝座呢。
　　秦好微微用力，半支起身子。面颊上沾染的汁液滴滴坠落，弥漫着一股酸腐的胃液味道。
　　秦好强忍着再次呕吐的冲动，轻声道：“也许我就是如此容易被打倒。”
　　“那萧某受人之托走这一趟可真是走错了。”萧放托着耳际。
　　秦好微微偏了偏头。
　　萧放拖着长凳凑她近一点：“别怕……再坚持一会儿……你等的人和等你的人……都要来了……”
　　到那时，一切都会有个结局。

　　“元妃娘娘。”卫公公躬一躬身。
　　沈莲衣停在御书房门口，瞧了瞧书房内的灯光：“圣上还没休息吗？”
　　卫公公摇了摇头：“这几日政务繁忙……”
　　沈莲衣客气道：“冬日夜冷，本宫炖了老姜鸭汤来，可否请卫公公通报一声。”
　　卫公公不敢怠慢，连忙进去了，心里却在奇怪，这元妃何时转了性子？自打进宫来就是冷冷清清的一副模样，不善钻营，对圣上也没个笑脸相迎，若不是圣上怜她酷肖故沈后，她早就门前冷落车马稀了。
　　过了一会儿，卫公公前来领路：“娘娘，跟奴才来吧。”
　　圣上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卫公公领到地方就自己下去了。空荡荡的御书房内也没个宫女内侍，就皇帝和沈莲衣两个人。
　　沈莲衣将汤盛出放进取暖用的小火炉上，揭开盖子轻轻的搅了搅，香气瞬间弥漫整个书房，皇帝不由为之侧目。
　　饮过一道汤水后，皇帝抱歉道：“朕还有些事没做完，你先回去吧？”
　　沈莲衣摇了摇头，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闲适的靠卧在了美人榻上。
　　美人榻上榻美人，皇帝竟也能若无其事专心正事，倒也奇了怪了。
　　深夜里，皇帝轻轻拿一件大氅给已经睡着的沈莲衣披上。动作虽轻，沈莲衣却睡得浅，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波光粼粼的双眼，犹如秋水微光。
　　“怎么醒了？”
　　沈莲衣揉了揉眼睛：“圣上……”
　　“去睡吧。”皇上给她披上衣服，神色温和。
　　沈莲衣抱住他的腰际：“妾身等您一起……”
　　皇帝不置可否：“那过去那边暖和一会儿吧。”
　　沈莲衣摇了摇头：“不了。那是圣上办公的地方，妾身怎么能涉足呢。”
　　皇帝不由侧目：“你从前可不是这样讲的。”
　　沈莲衣低着头：“从前是妾身错了，世间能有几个颜夫人呢？妾身太高看自己了。”
　　皇帝淡笑一声：“你能想明白也很好。”
　　沈莲衣抬起头，轻笑：“所以你们男子的博弈与我们女子何干呢？”
　　皇帝的笑容淡下去。
　　沈莲衣微微仰头与他对视。
　　皇帝叹息一声：“你果然是来给秦小妹求情的。”
　　沈莲衣没有否认：“你们之间的博弈本就不该涉及到女子，她同这些事不应当有关联。”
　　皇帝冷笑一声：“没关联？你知道方才谁同我要求要见她吗？萧放！”
　　“哪个萧放？”
　　“世界上还有第二个萧放吗？”皇帝反问。
　　“黑鹰军……”沈莲衣喃喃道：“他为什么……”
　　皇帝冷笑：“这就是你说的无关联。”
　　沈莲衣低下头去：“秦小妹她……是沈家除了嘉明以外，唯一在我进宫后常来见我的人……”
　　皇帝沉吟片刻：“我只能答应你保她性命无忧。现在秦家人消失殆尽，在暗处不知道搞什么牌，我必须得留着这张底牌。”
　　沈莲衣虽然没能达到救出秦好的目的，却也作罢，这已经算是好的结局了。
　　但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石崇竟然会丧心病狂的对秦好用刑的。